这天,皇太后为了散心在附近走动的时候,刚好看到太医李民拦住皇上的去路,在跟皇上说什么。皇太后没有上前,因为她听到李民在向皇上禀报自己的病情。
李民:“启禀皇上,皇太后的病情每况愈下,奴才多次托小蔡子转告皇上,却都没有得到皇上的回应。昨晚上皇太后病情又见恶化,奴才担心皇上责怪奴才知情不报,所以在小格格满月礼之后,前来禀报皇上。”
皇上不甚在意地说道:“这件事小蔡子早就已经跟朕说了,朕知道这件事,你不必多虑。其实生老病死实属常事,所以就算你治不好皇太后,朕也不会责怪你,一切尽力就行了。啊,还有,现在国库空虚,国家提倡节俭,你之前也看到了,连小格格的满月礼都一切从简。寿康宫这么多年来开支庞大,为国库增加了不少负担。以后寿康宫不必要的补品能免则免。”
在皇上说话的时候,李民几次欲言又止,想跟皇上讨论皇太后的治疗方案,可是等皇上全部说完,李民已经明白皇上的态度了,觉得没有必要再拿这件事情打扰皇上,方案还是由他自己决定,于是他恭敬地退到了一边。
皇上说完这段话就走远,从头到尾听完了的皇太后怒火攻心,让小卫子搀扶着回了寿康宫。她有一只腿因为消渴症的缘故已经不太听使唤,所以走路都需要人搀扶。
坐下后,皇太后伤心地说:“哀家以为已经和皇上冰释前嫌,没想到皇上心里还是有根刺,要哀家死而后快!当年大师说哀家活不过六十,如今看来要应验了。哀家的六十岁之后,虽生犹死!”
小卫子被放出来之后,再次回到了寿康宫皇太后身边,这时他也为自己跟了这么多年的主子感到伤心,“不是的,不是的主子,快别这么说了。”
皇太后反问:“不是吗?绵怡早死,看来还未等到绵忻上位,哀家就已经被皇上逼死了。”
皇太后哭道:“如今哀家一无所有,这跟死又有何分别,哀家简直生不如死!”她奋力一推,将桌上摆着的果盘砸了个稀巴烂。
小卫子感同身受,劝慰道
:“主子,你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瑞亲王,还有奴才啊。”
小卫子的这句话,成功把皇太后的怒火激了起来,她一脚踹过去,把小卫子踹了个跟头:“就是你!就是你这个死奴才,想跟信妃双宿双栖!否则哀家怎么会一无所有?”她将这些日子积压的怒火,对着小卫子狠狠的臭骂了一顿,并且让他滚出寿康宫,再也不要回来。
其实这些年来,小卫子对皇太后忠心耿耿,除了信太妃那件事情,他怀有私心做错了,其他事情对皇太后绝无二心。他想到是自己害得对自己恩重如山的皇太后如此落魄,当真是猪狗不如,他痛定思痛之下,对自己下了狠心,亲手挖出一只眼球,送给皇太后证明自己有眼无珠。
之前卫公公在皇太后发现他竟然窝藏信妃之后已经断了一根小指明志,求皇太后的原谅。皇太后心里对他一直心里有根刺,不过也念在是伺候这么多年的老人,没有真的赶他离开,这次,皇太后万念俱灰之下,是真的想让小卫子滚出寿康宫,不要再出现在她眼前,但是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做,竟然挖了一只眼睛,也想要留下来。
小卫子跪在皇太后面前说:“奴才本想挖下两只眼睛,可是想到奴才还想用这条命,这只眼睛为皇太后看着宫里,做皇太后的耳目,为皇太后当牛做马,以赎前罪。请主子让奴才留在主子身边侍奉,奴才必定以穆章阿大人为明镜,帮助主子完成大业。”
穆章阿当时也在场,正在和皇太后商量朝廷上的事儿,穆章阿也替小卫子求情道:“卫公公对皇太后的忠心的确日月可表,请皇太后开恩,准许卫公公回到皇太后身边吧。”
等到穆章阿走了之后,皇太后跟小卫子说心里话,她说:“本来哀家觉得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不过现在看来,我还有绵忻这个出色的儿子,还有穆章阿,还有小卫子你忠心耿耿的奴才誓死相随,我又觉得好像回到从前还没有被封为皇后的时候,我又浑身是劲儿,觉得可以放手一搏了!”
穆张哥这些日子可没闲着,他趁着舒明阿和瑞亲王不在朝堂的时候,找时机分别参倒了乌苏安格和庆亲
王。乌苏安格是有切实的证据,证明他贪赃枉法,罪该致死。至于庆亲王毕竟是宗室,皇上网开一面,让他回家养老。军机处的军机大臣就这样废了两个,穆张哥在其中的地位更加稳固,在皇上面前他更加有话语权了。
不论是舒明阿还是沅婉都在朝中埋了眼线,所以朝中发生的事情,他们并不是一无所知,会有人快马加鞭的传递过来。
广州城,广州知府安排的别院里面,瑞亲王正在和舒明阿商量如何严抓禁烟一事,瑞亲王可惜地说:“可惜富察鄂泰被发配边疆了,没能跟我们一起来,毕竟他在广州住了三年,对洋人最为了解,要打交道容易一些,现在还有谁能听得懂洋人那些洋鬼子的话呢?”
沅婉本来不动声色的在一旁旁听,现在也不得不开口道:“瑞亲王如果只是需要翻译洋人语言的人,那么我想我可以胜任。”
瑞亲王不敢置信地说道:“你?”
沅婉认真的点了点头,舒明阿这时说到:“瑞亲王让你见笑了,老夫的这个女儿啊,脑子足够聪明,她从小就很喜欢洋人的玩意儿,让我找了好多西洋的物品,书籍,她还和教堂里的洋人牧师学过英吉利语和法兰西语呢,也都是一学就会。”
瑞琴王看得出来,舒明阿这个父亲,对自己这个女儿骄傲着呢。他向沅婉道:“你当真会呀?”
沿途虽然通知各州省有钦差路过出行,不过皇后这次并不是钦差团的一员,并没打算暴露身份,只是跟着父亲出来旅游的家眷,各地官员都不知道皇后在此。所以瑞亲王也不再用敬语称呼她,以免惹人怀疑。
“会。”沅婉拿出一叠资料,“这些是我在路上找来或者是亲自翻译的文献,能你们可以对英吉利这个国家略做了解。”
那资料可是相当厚的,瑞亲王问道:“你要本王把这些都看一遍?”
沅婉说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这已经是我筛选过后觉得都很重要的,等你看过之后就明白为什么我要给你这么多资料了。还有一部分数据是需要我亲自在广州慢慢搜集的,这一部分暂时还没法提供。”
瑞亲王就算
觉得有些夸张,还是捧着这一大叠的文件打算回去挑灯夜读,看了一个开头就被它吸引过去。比如资料里说:清军现在使用的火器主要不是中国自主发明研制的,而是仿造明朝引进的“佛郎机”、“鸟铳”、“红衣大炮”等西方火器样式制作的。就形制样式而言这种老式的武器与英军相比整整落后了二百余年,而这二百年的时间,英国的工业科技飞速发展,已经早就将之前的老旧样式淘汰掉……资料列举了,英国在此之前数百年间称霸海上的几场大海战,如何造就了一支无往不胜的无敌舰队……英军船坚炮利,有可攻占沿海要塞的船舰,英军舰炮的射程可达两千米,每分钟射速一至二发,而清军火炮最远不过一千二百米,且射速要慢得多。英军每艘战舰可以做到有七十几门大炮,但中国战船一般只有一门中型炮,五门左右的小型炮,且船上没有装甲舰首,没有冲角保护……
瑞亲王之前在西北打仗,已经见识过洋枪洋炮的威力了,因为之前的西北叛军向英吉利人购买的火器,在那场战争之中,虽然大清赢了,不过清朝的士兵也是伤亡惨重,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不过瑞亲王还没有见识过英国船坚炮利的威力。
远洋船只还有他们的大炮才是英国人真下的武器,卖给西北作乱之人的只不过是早已经淘汰的货色。
皇后所翻译的文献,让他用最直观的数据来了解这些,瑞亲王虽然觉得十分难以置信,但这是皇后翻译的,他不会觉得皇后会用英吉利来恐吓大清国的王爷。
瑞亲王陷入沉思,这些数据虽然对他的认知有所颠覆,但他到底是年轻人接受能力强,能够接受这些新鲜事物,等他看了一夜,平复心情过后,自然要改变他之前打算对付洋人的方略了。
第二天,沅婉不意外地看到瑞亲王熬红了眼眼,很明显的,那些东西他看了一夜。
瑞亲王想对沅婉说些什么,感谢她花费这么大的心力准备这些,不过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后宫不得干政,你不应该管这些。”
沅婉看了看他说:“没错,后宫不得干政,不过我又不是你的后宫,瑞亲王是
不是操心太过了?”
绵忻本来满脑子都是如何与洋人打交道,准备禁烟的事儿,结果却被她的话闹了个大红脸,运了半天的气,说道:“这是你一个姑娘家该说的话吗?”
皇后惊讶的看着他,觉得瑞亲王可能是气糊涂了吧,或者是太累,竟然都开始胡言乱语了,她当然不是姑娘家,她是皇后啊!
沅婉到达这里之后,就像是到达了与西方交流的窗口。她派了很多人出去,甚至皇上拨给她的侍卫都被他派出去搜集她要的东西,人人忙得不可开交。瑞亲王与舒明阿每天要与广州的各级官员打交道,还要和洋人周旋,也都是马不停蹄。
她打算到广州的码头山去看一看,瑞亲王知道消息之后,放下手头的工作也跟了过来,沅婉说:“你忙你的去吧,我身边有侍卫保护,不会出什么岔子的。”沅婉知道最近正是他们和洋人谈判的关键时期,不想打扰他的工作,绵忻却坚持道:“码头上人员混乱,鱼龙混杂,甚至还有外国洋人,我怎么能放心……我是说,万一你被人穿冲撞,我也没办法回去交差。”
沅婉说道:“我也不是出门闹事儿的,只不过是随便看看,你愿意跟就跟吧。”
绵忻又解释了一句:“公务上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湖广总督最近在你阿玛的教育之下也有些开窍了,事情可以交由他去办,我陪你去。”
他们这一路去码头见闻不必赘述,让他们都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去码头竟然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在码头停靠的一艘洋人船上,已经失踪三年多被认定已经死葬进皇陵的穆亲王出现在了这里,瑞亲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哥?!”
穆亲王弄得很是狼狈,一开始,他似乎不想在这里与他们相认,极力否定自己是当今的穆亲王的事实。但是绵忻是他的亲弟弟,自己大哥什么样难道会不清楚?别说他只是有些蓬头垢面,瘦了很多,就算是他化成了灰,瑞亲王都认得出来!
他们的动静有些大,引来了这艘船的主人——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大卫先生。大卫在听说自己船上的这个东方水手是瑞亲王的亲人之后,大卫很识
趣地同意绵怡和他们走。
绵怡在听说沅婉做了皇后,绵宁做了皇上之后,并不觉得太意外,这艘运送鸦片的货船已经从印度驶入广州停泊到港两个多月了,绵怡如果是从海外回来,应该已经知道先皇驾崩,曾经的二皇子绵宁登基三年多的事了。
沅婉知道他们兄弟一定有很多话要说,便把空间留给他们。她是真的没想到一直都没有出现过的穆亲王竟然会突然出现,她本来就算是让舒明阿继续寻找,以为要寻找到的也只会是他的坟墓,只有很小的几率,失踪这么久的穆亲王,会整个人站在他们面前。
原著中从来没有提及穆亲王还活着,本来应该是颐龄和富察鄂泰来到广州,那他们到底有没有见到穆亲王?到底是穆亲王因为受了重大打击不愿意再回朝廷,还是当时两位钦差来到广州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使穆青王再也不能回朝?
毕竟那两个人都跟钮祜禄伊兰关系匪浅,如果穆亲王回了朝廷,可想而知必定会掀起一阵狂潮,至少钮祜禄伊兰何去何从就成了一个十分尴尬的问题。
或者还有其他更加可怕的可能,颐龄一直以来可都是皇上的死忠,他会不会是秘密的报告给皇上,结果是由皇上亲自定夺的。或者是颐龄自作主张,就算是冒着杀害皇亲国戚的危险和良心的谴责也要为皇上除去这个不应该回来的穆亲王。
本来皇上以为皇兄死了,所以娶了皇嫂,但是现在皇兄又回来了!沅婉并不是一个内心阴暗的人,都不得不阴谋论了。穆亲王只要有一丝求生的心,就不会不去想办法接触在广州待了几个月的岳父,所以原著中颐龄不知道穆亲王回来的几率极低。看来那个颐龄未必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公正,涉及到自身利益,涉及到他女儿的时候,有时候也能够痛下杀手。
穆亲王对沅婉来讲算是外男,她与他又不是像绵忻那么熟,所以事事需要避忌,尽量不要同时出现在同一场合。沅婉也知道了穆亲王的健康状况堪忧,他似乎身体很不好,还染上了烟瘾,他的右腿伤了太久,现在一直都是一瘸一拐的,也许日后也不良于行,可见之前的那些时日他受
了多大折磨。
穆亲王的房里,瑞亲王堂堂男子汉,也被大哥的惨状弄红了眼眶,“大哥,我没想到你会受这么多苦,都是我没用没有早点找到你!你说到底是谁害的你,就算千山万水打过去,兄弟也要帮你报仇!”
穆亲王叹了一口气,沙哑地说道:“绵忻,你不要自责了,我之所以不认你,不想回京城,就是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大哥我这些年一直都流亡海外,多数时候身不由己被人控制,直到上了返回中国的船做水手,才能恢复人身自由,我还要被时不时发作的烟瘾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大哥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从地狱中爬回来,怎么忍心让亲人为我担心。”
绵忻气道:“大哥,你怎么那么傻?不论我们是否担心,你都应该想办法第一时间回京城来,那里才是你的家啊,你不知道皇阿娘有多想念你,你失踪的那些日子,她整日以泪洗面,每晚梦到你回来。无论你受了多少委屈,绵忻都会帮你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绵怡说:“我不是没想过下船就求救,不过我对人说我是穆亲王,已经没有人相信了,因为据说朝廷早在一年前颁布了穆亲王的死讯,对了,皇阿娘现在怎么样了?”
绵忻于是将他离开这几年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向穆亲王交代了一遍,包括他的福晋钮祜禄伊兰已经成为皇上的妃子,并且在后宫起起伏伏,还有皇太后曾经杀了当今皇上的亲额娘,已经被皇上知晓的事儿,穆亲王听完之后久久不言。
瑞亲王说道:“无论如何,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最重要的是要把身体先养好再说,一定要把害人的鸦片给戒了。”
穆亲王却反过来宽慰自己这个弟弟说道:“放心,大哥受了这么多的苦。之前吸食鸦片也是被人所迫,我见过无数人因此最后疯狂没有理智的样子,不论有多难,大哥一定戒掉鸦片,不然在此之前,我也没有颜面回京见皇额娘。”
绵忻说:“那就好!皇后让人炖了补品派人送过来,大哥你先吃一些,然后就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日后我们兄弟齐心,再也没有闯过去的难关!”
穆亲王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兄弟!”他亲眼目送绵忻脚步轻快的离开。
瑞亲王真的觉得十分快活,本来以为已经永别的大哥又重新回到他的身边,看来这都是天意,皇额娘和皇上知道了一定十分开心。他本来打算六百里加急将这个让人惊喜的消息传回去给皇上和太后,不过被穆亲王拦住了,穆亲王说这段时间就让他好好恢复,等到他身体好了,再亲自回京给皇额娘一个惊喜。瑞亲王刚寻回大哥,自然什么事都答应他。
舒明阿之前与广东的官员,就连外国的鸦片商人都打过交道,甚至有过联手,他真的是什么银子都捞过,但是自从那次皇后严厉警告之后,他都已经收手,现在由他出面联系鸦片商人,代表国家与他们交涉倒是省了很多麻烦。而且他还对广州这些官员何人与洋人有私下交易,了解的清清楚楚,就算有人想糊弄他都别想蒙混过关,舒明阿一心投身于禁烟的事业之中,取得了很大成效。
皇宫之中,全嫔,静贵人等人还在为争夺皇上的宠爱而明争暗斗。所有人都在为自己的利益忙活,没有一天会是安安静静的。经常是皇上在这个宫刚坐下喝口茶,另外一处便发生了什么事要皇上一定要亲自过去。这种当面抢人的景象,时有发生。皇上在自己的住处,一天能收到十几次的甜汤,几十次的补品。皇上就算有时候觉得是情趣,时间久了也觉得疲惫。他只有一个人,分.身乏术,顾得了这个顾不了那个。
后宫总会有人受宠,有人不受宠,皇上只有一个,妃嫔却无数,他总不能令所有人都满意,怪不得深宫之中一向都是怨气集聚之地。
有时皇上被妃子们弄得很头疼的时候,就后悔让皇后出远门,否则这个时候他就可以到储秀宫一疏心中的郁闷,皇后一定会很理解他,她才是他最温柔最善解人意的妻子。如果皇后在宫里,也不会让这么混乱的场面发生,她一定会约束好妃子,不叫她们给皇上添麻烦。
不过也正是皇后这次出远门,不在宫中,才让他意识到有皇后在的重要性。皇后在的时候,宫中的妃子有人镇压着还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争宠
,哪会闹得像现在这样乌烟瘴气。
皇上刚开始看到妃子们花样百出吸引他注意力觉得新鲜,自己应付了一段时间,现在看到谁都心烦。于是皇后才走不久他就开始去信,在信中倾诉他的烦恼以及思念之情。
皇后收到第一封信的时候,人还没有到广州,接到了皇上的家信,也觉得有些意外,看到信上的内容,也礼尚往来的回信。皇上的信都很长,似乎要把对宫中人的不满和对皇后的思念,都通过长长的信纸传递过来。
皇后也不好意思比皇上写的短,最恭敬的做法就是,皇上写一页纸,她至少应该回两页纸,所以东拼西凑,先是例行对皇上和皇太后的问候,再说一些路途上的新奇见闻,或者是小趣事儿。一来一往之间,出行的这段日子,信件却没有断过。
皇上甚至还很重视沅婉的回信,吩咐有皇后的信件,一定要第一时间呈上来,竟然排在了公文之前。沅婉若是知道自己凑字数写出来的信,竟然和六百里加急的军报受到同样的待遇,一定会觉得汗颜。
瑞亲王每每看到皇上的信送到,沅婉总是认真观看之后,再写一篇长长的回信,他心中总是五味杂陈。这一路上憋在心里的话,也常常是到了嘴边也问不出口。他自从上次撞破沅婉和皇上相处的秘密之后,总觉得不甘心,总想问一问沅婉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做皇上真正的皇后,到底是不是因为对他旧情难忘。当然他同时也知道沅婉此人倔强得很,就算真的是如此,也未必能从他她口中听到他想要的答案。
瑞亲王有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成了清心寡欲的高僧,无论她心里如何想法,他只想陪在她身边照看着他保护她,让她不受到旁人伤害,就在绵忻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时候。沅婉的琴声响起,不是她常常弹奏的带着些淡淡忧伤的凤求凰,而是另外一首质朴中透着欢快的曲子,是绵忻从未听过的一首曲子——春江花月夜。
这本来是一曲琵琶曲,在民国之后才被改编为古琴曲。格调优雅,高低,浓淡,厚薄分明,旋律委婉质朴。
绵忻听着这样的曲子,心情也放松下来。就好像置身于月
夜春江的迷人景色之中,在这江南水乡之地再合适不过了。
皇宫中,御花园里,全嫔邀请皇上一起来赏花,她知道上次花圃的事件已经废了一个富察鄂泰,她不能再邀请皇上去花圃。以免引起皇上对之前的联想,所以将开得最好的几盆花都搬到御花园来,趁着月亮刚升,与皇上共同欣赏。
其实花圃之中真的有全嫔和皇上的不少回忆,记得之前绵怡征战西北,再没有消息。全嫔一个人守着偌大的穆亲王府,皇上便做主将她这个穆亲王福晋接进宫里来照顾。刚进宫她不敢行差踏错半步,只能清心寡欲,每日在花圃与花草为伴。皇上还经常来探望她,甚至在极其恶劣的天气。天上下冰雹的那一天也冒着被砸伤的风险来花圃看她。
全嫔想到自己与皇上一路走来,当真不易,所以全嫔十分珍惜眼前,一心想挽回皇上,让他对自己重燃爱,。记起当年那份不顾一切的爱情。
全嫔说:“皇上你看,这几盆伊兰花开得多娇艳,在静夜中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在月色之下,皇上有美人和香花陪伴,确实有些陶醉:“这些伊兰花开得的确很好,还是爱妃养花的本事好,经过你手□□的鲜花都格外鲜艳。”
全嫔笑道:“皇上你不记得了,这还是皇上去年亲自帮奴才收集的种子,奴才移盆换土,亲自照顾,才能让花儿长得这么茁壮,都是皇上的恩泽。这些娇艳美丽的花儿何尝不像是臣妾肚子里的宝宝,有父母悉心的爱护,有皇上的宠爱,相信他很快就可以瓜熟落地,迫不及待出要出世见阿玛。”
此时全嫔的身孕已经有六个月,已经显怀,皇上看着她的肚子,目光不由得又柔和下来:“要爱妃你帮朕生儿育女,真是辛苦你了。”
全嫔:“皇上说的是哪里的话,能为皇上开枝散叶,延续大清香火,是奴才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奴才腹中的皇儿有皇上这样的皇阿玛,是他的造化。奴才听说,孩儿在母亲腹子中的时候就已经能够听见外面的声音,皇上您可多对着臣妾说几句话,等到孩儿出世之后,他就认得你的声音了。”
全嫔有意迎合,
自然把皇上哄得心花怒放:“那今天朕就留在承乾宫,陪伴爱妃皇儿。”
全嫔如愿把皇上带回了自己宫里,天色还早,一时还没到就寝的时间,花也赏过了,全嫔总不至于回到宫中还让皇上继续赏花,于是说要给皇上弹琴。
皇上说:“弹琴?这宫中论琴声还是沅婉的最好。”
全嫔脸上的笑容仍然挂着,不过已无笑意:“皇上是想念皇后娘娘了?”
皇上说:“朕是有些惦记她,沅婉从来没出过远门,何况还是离开朕这么久。”
全嫔说:“皇后娘娘真有福气,能得到皇上时刻记挂在心。不过,皇后娘娘这次确实是有些任性了,不顾皇上思念,也要一意孤行,就算是有他阿玛相陪也……”
皇上说:“好了伊兰,你还是谈首曲子给朕听吧。”
全嫔见到皇上略有不快,不复之前的兴致,已经有些后悔说这么多,不该把话题引到皇后身上。她素手调弦,开始弹琴。
皇上听着她的琴声有些心不在焉,思绪开始飘远。不知道瑞亲王他们事情办的怎么样了?皇后是不是也该回来了?
正听琴的功夫,宫人进来回报,全嫔的琴声停了,宫人说静贵人求见。
皇上听到是静贵人,脸上高兴丝毫没有掩饰:“静贵人来了,快传!”
静贵人粉面含春,一步一步婀娜地走进来:“奴才给恭请皇上圣安,全嫔娘娘金安。”
皇上笑道:“免礼,静瑜怎么会来承乾宫呢?”
静贵人说道:“奴才给全嫔姐姐肚子里的小阿哥做了一件小棉袄,专程给全嫔姐姐送过来,小阿哥出生的时候正值隆冬,刚好派得上用场。没想到皇上也在这儿。”
全嫔沉默着看静贵人演戏,皇上却没感觉到两位爱妃之间的不合气息,夸奖静贵人道:“静瑜做事一向都这么妥帖,朕非常欣赏。”还亲密的拍了拍她的手。
全嫔板着脸说:“静贵人对本宫腹中的小阿哥这么关心,真是要谢谢你了。”她看了一眼旁边贴身宫女,宫女立刻伸手从静贵人手中接过托盘,全嫔连正眼都没有看一眼托盘上的小袄。她自然希望
静贵人送完了东西就赶快离开,别在这打扰她和皇上相聚,不过事与愿违,静贵人似乎一点也看不懂她的脸色,含笑说道:“姐姐不必客气,我们是一家人嘛,应该互相关心。”
静贵人转向皇上说:“皇上,为了您的万寿节即将到来,奴才正在排练一支舞蹈,不知道皇上喜不喜欢,不如我现在跳给皇上看看,让皇上和全嫔姐姐指点一下。”
皇上高兴地说道:“好啊,朕最喜欢看静瑜的舞姿。”
静贵人露出欣喜的表情,紧接着就是失落,说道,“奴才忘了此刻并无乐师伴奏,真是可惜。”
皇上之前还在听着全嫔的弹奏,虽然有些心不在焉,但是房间中的那架琴正端端正正的摆在那里,他向全嫔说到:“伊兰啊,你的琴艺出众,反正也要弹给朕听,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替静瑜伴奏啊。”
全嫔强忍着勾出一个笑意:“既然皇上要看舞蹈,伊兰当然不介意为妹妹做一次乐师!”
静贵人看向全嫔,略带挑衅地说:“那就有劳全嫔姐姐了。”
于是全嫔坐下来继续抚琴,静贵人开始跳舞。皇上看静贵人的舞蹈看得很陶醉,甚至在静贵人做出一些动作的时候,皇上还亲密的的点点她的方向。
全嫔之前成功把皇上带来喜悦早就烟消云散,静贵人是什么出身?她只不过是全嫔曾经的一个奴才嘛,皇上现在竟然还当个宝一样,如果静贵人不是有她帮忙扶持,早就人死灯灭了,怎么还会有今天的风光,现在竟然敢来抢她的丈夫,而且两个人还敢在她面前明目张胆的眉来眼去,全嫔是越想越气,手下拨动琴弦也越来越快,打算让跟不上节奏跳舞的人出丑。
静贵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尽量改变舞步,跟上全嫔琴声的节奏,甚至在全嫔弹到最快的时候便开始原地转圈圈,不过到底转得太急,数圈之后她突然脚下一错,跌倒在地。
全嫔的琴声这时也停了,皇上焦急的上前关心:“爱妃你怎么样?”
静贵人说道:“皇上,我好像是扭伤了,这样我还怎么回延禧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