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得到傅均城的回应,傅爹有些心焦,忙搓手又挨上来:“你倒是说句话啊,带钱了没有?”
傅均城冷冷回:“没有。”
傅爹气急,瞪大眼:“混账!我看你是要气死我!”
傅均城皱眉:“你自己欠下的债,关我什么事?”
傅爹愣住,像第一次认识自家儿子般多看了傅均城两眼,动了动唇,有片刻忘了出声。
“咱们讲好的,”到底是来钱的财神爷,傅爹不好发火,缓了会神,只好强压低嗓音,“你之前不是说了吗,已经想办法帮我凑到了钱!”
傅均城想也不用想,原身说凑到的钱,无外乎就是吴靳给的包养费,勉强可以堵上赌债的大半窟窿。
但明眼人都清楚,按照原身父亲的德性,这窟窿明摆着越堵越大,根本就是个无底洞。
傅爹话音刚落,原本还坐在一旁的男人终于不耐烦站起身,一群小弟见状也纷纷跟紧自家大哥凑上前。
傅均城在对方准备放狠话前率先启唇:“别乱动,这里的东西不经摔,磕磕碰碰的弄坏了你们帮忙打扫啊?”
说着也不等人回应,转身:“要钱的话跟我来。”
话音未落。
就见傅均城头也不回地直接走了。
在场人面面相觑,犹豫几秒,浩浩荡荡的紧随其后。走前还互相使了个眼色,不忘带上某个始作俑者。
从楼道里出来,之前的小雨恰好停了。
雨后的空气还残留着湿意,几人本就趁着酒劲未消故意来找茬,此刻被冻到不行,又见傅均城一直没主动吭声,等走出冗长的巷口,终于耐不住性子恶狠狠开口:“小子,钱呢?”
闻言,傅均城收回四处张望的视线,在一处树荫下停住脚,抬眸的瞬间,漆黑的瞳仁在这片夜色中倒映着遥远处影影绰绰的光,透出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戏谑神色,连带着原本格外秀气的眉梢与嘴角,都多了几分散漫的无形压迫感。
刀疤男见状,眉头一跳,下意识拽过一直被小弟钳制的傅爹,反手一扭,便听对方疼的哇哇大叫,狞笑着冲傅均城道:“警告你,别跟你爷爷我耍花样。”
傅
均城轻飘飘一睨龇牙咧嘴的傅爹,这才漫不经心移开眼。
他下颔微抬,视线重新落在为首的刀疤男处,冷笑:“知道了,乖孙子。”
刀疤男盯着傅均城格外漂亮的一张脸,差点忘了吱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傅均城说了什么:“你小子,找死!”
瞧这细胳膊细腿的,居然还敢狂,简直是欠收拾!
不等刀疤男放完狠话,底下的小弟已经十分识相的主动动手,拳头直逼傅均城挺拔的鼻梁。
近在咫尺!
说时迟,那时快,傅均城偏头,拳风擦着他额前的细碎发梢,划破清冷空气。
瞬息间,只见傅均城抬腿飞踹,正中腹部!
那人吃痛往后一倒,连带着身后准备上前帮忙的几个闪躲不及,抱成一团跟着一起轱辘滚了好几圈!
眼见形势急转直下,围观的几人再也没有空看戏,纷纷加入混战!
就连刀疤男也顾不得腿软近乎要瘫倒的傅爹,暴跳如雷冲上前。
偏偏眼前那小子一改往日的温顺模样,铁了心般要跟他们斗到底,一群人只恨来得太匆忙,早知道对方有这副身手,就不该害怕出事,连家伙都没带上。
眨眼的功夫,又有同伙被傅均城撂翻在地,刀疤男发了狠地打过去,不料傅均城手脚灵活的很,轻巧一跃便抓紧头顶的一截树枝迅速躲过,快得令他根本来不及收手——
傅均城眼睁睁看着被刀疤男误伤的小弟摔得眼冒金星,他俊眉微挑,松手的刹那,对准刀疤男的脸就是一脚,毫不留情。
下一秒,傅均城稳稳落地。
他忽地勾唇,微垂的眼角随着那一笑显得格外人畜无害:“收回刚才的话,我可没有像你们这样窝囊的孙子。”
刀疤男还没被人这么教训过,捂着发疼的脸气不打一处来。
“啊——”
蓦然不远处一声惨叫。
终于有人记起被扔在一旁准备开溜的傅爹,又连踢带拖的给抓了回来。
刀疤男吐了口唾沫,看着被小弟按在地上的中年男人,心中终于燃气报复的快感:“你可别忘了,你老子还在我们手上。”
傅均城拧眉,没
作声。
见傅均城停手,刀疤男以为这招奏效,脸上浮现得意的笑:“要想你爹活命,就乖乖站在那里别动。”
傅均城似笑非笑瞧他几眼:“要动手就赶紧的,反派死于话多,这句话没听过?”
刀疤男:“……”
傅均城认真说:“记得下手狠一点,反正我也挺嫌他的。”
这反转着实在他们意料之外,偏偏傅均城又一副不太正经的模样,瞧着也不像将计就计的假话。
刀疤男额角抽搐,大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傅均城笑,不紧不慢继续道:“不过这附近可是有摄像头的,大不了鱼死网破,谁也别想捞到半点好处。”
说着,傅均城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那个被人可怜巴巴按在地上,因为害怕所以一直闭着眼,吓得全身直打哆嗦的陌生面孔。
傅均城怔了少顷,脑袋里忽然浮现原本不属于自己的过往画面。
或许是原身的?
傅均城瞧不见那个男人的脸,甚至连周围背景都是雾茫茫一片,只知道男人正耐心哄着一个五六岁大的男孩。
对方双手抱住男孩的胳肢窝举高,将甜甜笑着的软糯团子扛在自己的肩膀上。
“爸爸的宝贝儿子又重了,”男人的言语中透出满满宠溺,“小城想要什么,爸爸买给你。”
是傅爹?
傅均城忍不住唏嘘,岁月不光是把杀猪刀,还是穿肠毒药,连人心都能给毒烂了。
心头微动,傅均城不自觉屏息,后知后觉才注意到自身后投向脚边的影子,正偷偷靠近他。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世界静得如同定格。
傅均城抬手要挡,电光火石间,肩膀蓦然被人紧紧揽过,耳边劲风一扫——
来人将他护住,同时转身,横飞一脚,直接把偷袭人手中的长棍踢飞,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傅均城的额头抵上来人肩膀。
对方身上的暖意混着不经意间沾染的露水寒气一并贴上他的肌肤,傅均城来不及回神,又觉对方的鼻息轻扫过自己的耳尖,有些痒。
傅均城喉头一紧,猛地抬头。
自来人头戴的黑色鸭
舌帽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过分俊美的脸,眉眼深邃,高鼻薄唇,因为距离过近的缘故,还能看见根根分明的眼睫。
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还见过这个人一面。
骤然间,傅均城整个人都愣住了。
怎么会……
“徐曜洲?”傅均城震惊问,“你怎么在这里?”
徐曜洲没看他,在傅均城脱离自己怀抱后唇线紧抿地敛了敛眼,随后抬手压低帽檐,简洁流畅的下颔线条在静默夜色中如浮雕般生动,默了半秒后才煞有介事道:“路过。”
“……”
傅均城粗略回想了一下刚才无意瞥见的手机屏幕,大概正好是零点。
就……
神他妈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