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咎其实是信不过那个四公主的, 尤其当初调查五公主的时候还知道这四公主在里面有不少小心思,倘若她得知真相后,受刺激之下做出什么事让他们暴露就不妥了。
“宁宁觉得四公主信得过吗?”沈无咎问, 比起阻止这桩乱事,他更担心她的安危。
“信不过, 不过有我在呢。“楚攸宁拍拍胸脯。
沈无咎知道不让楚攸宁去这一趟, 她心里过不去,尤其是白日在酒楼听说豫王经常卖美人作乐, 他就看出她应是也想有机会去看看四公主是什么处境的,再加上他们今夜临时决定要做的事, 明日就得离开,再不去就没机会了。
两人都是果决的人,决定好后又转道去豫王府。
夜已深, 豫王府各处灯火也早已熄灭,沈无咎抱着楚攸宁翻.墙而过,避过王府守卫, 一路来到后院。
“人如何了?”
“只剩半条命了。”
“用好药养着,精心伺候,别让人死了, 没准王爷日后还有想起的时候。”
四公主躺在贵妃榻上, 单手支额,半瞌着眸等人来回话,听完就起身打算去卸下头饰歇息了。
四公主刚起身转过身, 只觉一根发丝拂过脸颊,她停下脚步,回头就看到方才跟她说话的丫鬟已经倒在地上,眼前站着的是有大半年不见了的攸宁公主。
她还是那个样子, 仿佛可以永远烂漫天真,可以任性非为,小脸红润,看起来也似乎更圆了,可想而知这大半年她过得有多好。
以前那双眼睛高高在上,自觉比他们这些庶出的高人一等,如今这双眼清澈地望着你,倒是把人放眼里去了,可是好像能把人看得透彻。
“你怎么跑来越国了?庆国要亡了吗?”四公主走向梳妆台。
楚攸宁一路走来听多了越国人笃定庆国会亡的话,这还是第一次皱眉。
她扫了眼屋内陈设,凭着打……呃,收债的经验,她也算是有眼界了,看得出这里面摆的东西价值不低,无不精美,看来这四公主嫁来越国后日子过得还挺舒坦。
白天在酒楼听到豫王卖美人是常事时,楚攸宁还替这四公主担心了一把,担心她被欺负到睡柴房了,如今看来她过得还不错,至少比当初在宫里有派头多了。
沈无咎不方便进来就在外面守着,楚攸宁也放开精神力,有人靠近她会知道。
她看向四公主,点头,“不是庆国,是越国很快就要亡了,你要跟我走吗?”
谁的女儿谁负责,她还是把人带回去让景徽帝解释去吧。
四公主怔了怔,嗤笑,“就凭你那身蛮力吗?你也太小看越国了,估计等我下次再看到你,你已经成了越国的俘虏。”
“豫王成你真爱了?”不然怎么才嫁来不到一年就已经叛变得这么彻底,要真是这样可就难办了。
四公主看傻子一样看她,“他是我夫君,你觉得呢?”
楚攸宁觉得等不到景徽帝亲自解释了,人家不肯走,她只能实话实说,“我是来告诉你,咱父皇是越国老皇帝的儿子,你自个想想豫王和你是什么关系,还成不成得了夫君吧。”
说完,楚攸宁仔细留意四公主,谨防她做出过激行为,只是,反应和她猜想的不一样啊。
四公主手上的玉梳啪嗒被捏断,她呆了好一会儿,缓缓转过头来,脸上出奇的平静。
“所以,你是亲自来告诉我,我嫁给了自己的亲叔叔,顺便看我如何痛苦吗?”
对于这种不识好歹的人,楚攸宁上前就是一巴掌乎上她的脑袋,“我是让你及时回头,少给我阴阳怪气。”
乎完楚攸宁就后悔了,这女人大半夜还插满头珠钗是不是有病。
四公主突然被这巴掌乎得心里头有些酸软,见楚攸宁悄悄把手背到背后揉,莫名有些后悔头上插满珠翠。
她移开目光,禁止自己被她这小模样弄得心软,“那你要失望了,豫王根本不行。”
楚攸宁瞪圆了眼,不会是上次被她吓的吧?她来的路上还跟沈无咎说很后悔当初顾虑着四公主的性.福,没把人搞废呢。
四公主也没有解释,只是加快卸头饰的动作,“你来告诉我这事是打算作甚?”
楚攸宁:“自然是带你一块回庆国,难不成你还想继续当豫王妃?”
四公主没有正面回答她这话,而是看着她,以一种复杂的口吻说,“真羡慕你,有一个哪怕到死都为你打算的母亲,还有一个……”
四公主话说到一半就没再往下说了,“你说,当初你怎么不继续蠢下去呢,你若继续蠢下去,今日坐在这里得知真相的人就是你了。”
楚攸宁:……
她要是没穿过来,今天在这里得知真相的还真是原主。不,未必会得知真相,因为没有她,庆国还安稳龟缩着,直到景徽帝冲冠一怒为红颜。
她可以理解这四公主得知真相后鸵鸟心态,希望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但不代表她能认同。
“所以你要不要跟我走?”楚攸宁直接让她选择。
四公主卸下最后一支钗子,嗤笑,“我能去哪?从我成为四公主开始,豫王妃就是我的归宿。”
楚攸宁拧眉,“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去?你还想将错就错下去?”
“有何不可?”四公主挑眉,带着淡淡的挑衅。
楚攸宁觉得这人有大病,明知道这种事只能及时终止,她居然还要继续,图什么?
“你如果怕被人说,大可放心,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就没人敢说你。”这可是她作为过来人的经验。
四公主冷冷扯了扯唇角,“楚元熹,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幸好今日是我,换成别人,你信不信她已经一头碰死了。”
楚攸宁点点头,“所以你很强大,既然你知道自己这么强大,还怕什么流言蜚语。”
四公主:……
又来了,她能不能给点正常人的反应?是听不出话里对她的讥讽吗?
四公主起身走向她,“你就不怕我告诉豫王你来了越国京城?”
楚攸宁笑了,“我敢来就能让你没法说,走不走?”
“跟你回去等庆国被灭,然后和你一起成俘虏吗?”
楚攸宁摇摇头,她想过这四公主会崩溃,但没想过她会留下来,留下来的原因是笃定庆国会亡。
对于一条路走到黑的人,楚攸宁不会浪费时间。她看着四公主,凝聚起一丝精神力送过去,“你没见过我。”
四公主刚想笑她天真,这话却好像烙进她脑海里,并且坚定不移地执行。
一恍惚,眼前没了人影,她摇摇脑子,居然想不起来是谁来过了,但是却能清晰地知道那人告诉了她什么。
楚攸宁跃窗而出,守在外面的沈无咎将她抱了个满怀,搂着她避开王府里的守卫,在黑暗中跃上院墙,离开王府。
路上谁也没再提四公主的事,他们已经尽到告知的责任,对方要作死他们也不会拦。
回到客栈,程安已经在等着。
不管有没有楚攸宁突如其来的想法,沈无咎都打定了主意连夜去部署炸越国制作火.药武器的地方,只不过公主突然有了新想法才耽搁了这么久。
庆国探查这么多年,自然早就摸清越国制作火.药武器的地方在哪,只是以前有重兵把守不好靠近,但是如今他们有了火.药武器就不一样了。
他们来的时候带了不少天雷火箭,就是为了能派上用场,此次出来沈无咎还挑了包括刑云在内的十几个精兵作为护卫跟着,只不过到越国京城就分散让他们去忙活了。
沈无咎不放心楚攸宁一个人在城里,又舍不得让她跟他去奔波冒险。
楚攸宁知道他的顾虑,直接说,“我明天带着归哥儿他们趁乱出城,咱们城外福王寺见。”
福王寺是越国先帝以福王命名的,越国人知道越国能如此强大是福王得仙人托梦,所以,这福王寺可谓是香火鼎盛。
沈无咎总觉得他媳妇不会那么乖,他把她抱起来放到桌子上,捧住她的脸,专门盯着她的眼睛,“宁宁,你会乖的对吧?”
楚攸宁差点又转眼珠子,她认真点头,“我一向说到做到,你又不是不知道。”
沈无咎就看着她笑,“做是做到,但是这中间去做点什么事就不知道了。”
楚攸宁的眼神没控制住闪烁起来,扑上去亲住他,试图蒙混过关。
沈无咎哪受得住这糖衣炮弹,再加上两人一路行军打仗,来越国京城的这一路又带着归哥儿,他们已经好久没好好亲过了。
他抱住不停往身上拱的媳妇,托着她的脖子亲了个餍足。
“好了,我该走了。”沈无咎依依不舍地结束这个吻,抵着她的额头,“我不管你做什么,不许让自己受伤,不许过于用那特殊能力,我可不想要个傻媳妇。”
“你也不许让自己受伤,你身上有多少道疤我可都记着的,多一道我就不要了。”楚攸宁不甘示弱。
沈无咎看她噘起被他亲得红嘟嘟的唇,忍不住又凑上去亲了亲。
他不会说他没用,让她一直用这能力之类的话,他媳妇明显不喜欢听,也不会做被人保护的那一个。
这能力也是她本事的一种,他不可能不让她展现她的本事。
沈无咎最终还是留下程安,知道楚攸宁不会听程安的劝阻,他留下程安主要是保护归哥儿姑侄俩的,真要发生什么事,他不希望他们拖累她没法脱身。
*
天光乍破,今日是越国大军开拔的日子,誓师结束,分别由几位王爷各领一万兵马分成几路前往庆国,沿途与集结的大军汇合。
客栈里,大家用完早膳,聚在楚攸宁房里。
楚攸宁拿着一盘花生米一颗颗摆在桌上,见大家都来了,抬头看了眼继续,“大家抄麻袋。”
众人:……
是他们没睡醒?
裴延初拍拍脸,让自己清醒过来,“公主,您方才说什么?”
楚攸宁拿出她放在一边的大刀放到桌上,“我掐指一算,今天适合打劫。”
众人:……
公主,您不但能祖宗显灵,还能算命了。
“那公主,您能替我算一算我何时当爹吗?”陈子善赶紧捧场。
楚攸宁看他一眼,随口安慰,“希望还是得有的,说不定等回去你就当爹了。”
“噗!”
裴延初喷笑,“公主,您这是在咒陈胖子被戴绿帽。”
楚攸宁看向陈子善,“难道你出来前那几天没跟你媳妇睡?我记得你知道鸡的奇效后没少往家里带鸡。”
饶是陈子善脸皮厚也不住红了脸,“公主,这个您算得还真不准,我这病看了不少大夫了,都说唔……”
裴延初上前捂嘴把人拖开,“公主,他就是被继母下药坏了身子,所以说您算不准。”
说完,他咬牙在陈子善耳边低声说,“那是能跟公主说的事吗!张嬷嬷在不抽死你,就算张嬷嬷不在,驸马回来能让你跑着回庆国信不信。”
主要是,他媳妇也在呢,这种事是姑娘家能听的吗?
陈子善却好像被人打通了脑子里堵塞的某根筋,喃喃道,“你说得对!也许我就是被那毒妇弄坏身子的。”
“可你不是看过大夫,大夫说你那是精水太弱,是天生的……”裴延初脱口而出,说到一半浑身僵住,缓缓回过身,就看两姑娘支棱着耳朵听得认真。
“裴叔,精水是什么?好喝吗?”归哥儿天真无邪地问。
沈思洛忙捂住归哥儿的耳朵,“裴延初,叫你瞎说,教坏归哥儿!”
裴延初被骂得心虚。媳妇跟着公主久了,也学公主动不动就连名带姓喊,别说,还挺带劲,至少没跟公主喊他小黄书。
楚攸宁慢悠悠看向沈思洛,“说得好像你听懂了似的。”
沈思洛脸色一红,悄悄凑过去问,“公主,你听懂了吗?”
楚攸宁点头,“懂了啊,不就是弱精嘛,不都说咱养的鸡精神旺盛吗?说不定吃了就能刺激活了。”
陈子善和裴延初大吃一惊,居然真的知道?
“咳!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姜尘尘声。
陈子善两人回头,“什么?”
“公主成婚了。”
陈子善和裴延初默契地对视,他们还真忘了驸马存在的作用了,都怪公主太强大,整日往外跑。
陈子善听公主说得很像那么回事,忍不住心头火热,搓搓手,“所以,公主,您真学会算命了?”
“公主婶婶,你算算我父亲什么时候回来呀。“归哥儿也上前凑热闹。
楚攸宁想到二夫人去边关把沈二的尸骨带回来,她摸摸归哥儿的脑袋,“等归哥儿回去就看到父亲回家了。”
“真的吗!公主,我二哥找到了?”沈思洛先归哥儿激动起来。
二哥若是还活着,二嫂就不用再痴痴地盼了,归哥儿也有父亲喊了。
楚攸宁看向她,沉重点头。
沈思洛见楚攸宁沉重的眼神,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从公主没有笑容的表情里,她读懂这所谓的“回来”是什么意思。
她想起那日二嫂去见了四哥后,过来说要去边关寻二哥的事,当时那眼睛红得,她当时以为那是二嫂舍不得大家,舍不得归哥儿,原来……
归哥儿拍拍他挂在胸口的小木剑,“到时候我把剑拿给父亲看,我跟父亲认错,说我把剑弄坏了,这是公主婶婶给我另外做的。”
归哥儿这次出来特地带了他的小木剑,上战场怎么能没有剑呢。他还让陈伯用绳子给他编了个剑套,没事就可以斜背在身上。
这里的大人都听懂了楚攸宁那没说透的话,看着归哥儿期待的眼神,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嗯,归哥儿到时候好好跟父亲说。”楚攸宁看得开,到时候墓前说也一样,这事归哥儿迟早都是要接受的。
说完这事,言归正传。
楚攸宁招呼大家围到桌子前,“来,说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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