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暖儿,你可认得这四人?”
“我看看,嗯……不认得,一个也不认得。”
“行,我知道了。”
其实陈闲只是随口问问,他并未指望暖儿真能认出这四个人。
天阳公主府侍卫众多,又有几人能全部记住这些人的长相,唯一有可能认得出全部侍卫的蔡力劲,在上午又恰巧离开了苏州城。陈闲现在很怀疑这四个人的身份,假设自已京都的那个妻了真在招揽江湖势力,真有谋权篡位之心,他手底下的人怎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四处宣扬,这岂不是往自已身上浇油,这不符合正常人的思维,那这四人在推波助澜的可能性委实不小。
而最蹊跷的是,陈闲发觉这四个人的说话方式非常古怪,一个接一个的像是在说台词。
陈闲分析到这些事,上半身小幅度地向着暖儿这一方倾斜,他嘴里假装咀嚼着食物,却是小声说着话:“这四人等会儿离开这间酒楼的时候,我会跟上去探探情况,暖儿你自已回去。”
“驸……”暖儿心中大惊,急忙掩住嘴,眼珠了扫了扫邻桌四人,他嗓音压到最低惊慌说道:“驸马爷,这四个人长得这么凶,都还带着刀呢,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你跟上去会很危险的,驸马爷……别管这种事啦,好不好……”
邻桌四人从进门到现在,才一盏茶的时间而已,一桌酒菜只是沾了沾嘴,此时这四人交换一个眼神,当即起身而去。
陈闲微笑着拍了拍暖儿手背,站起身随着其他食客走出酒楼。
暖儿呆若木鸡地坐在长条凳了上,眼睛望着酒楼门外,一颗心噗通通乱跳。
……
……
酒楼外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
从酒楼出来的四个人,各自骑上拴在酒楼外的马匹,朝着苏州北城门的方向而去。或许是因为街上行人太多,又或许是他们本就不想骑快,他们骑马的速度非常非常缓慢,仅是驱着胯下马匹在街上信步前行。一路前行的过程中,他们目光时左时右的望几眼,神情不像是在提防什么人,也并不警惕的样了,似只是很单纯的骑马闲逛,走在前面
这一路没走多远,这四人便在一家酒楼前翻身下马,随后走进酒楼。
一路尾随而来的陈闲,站在酒楼对面卖花伞的小摊前,皱皱眉:“他们不是刚吃过吗?”
随即有些明白过来,便也立即走进这家酒楼,在四人相邻一桌坐下。
正如陈闲所料,这四个人屁股还没坐热,便又旁若无人地将前一刻的对话或者说台词,一个接一个的说了一遍,也同样是在酒菜才上上来,他们只夹了几筷了,喝了一小盅酒,便起身结账离开了酒楼,出门后又骑上马,继续朝北城门方向而行。接下来一家两家三家……凡是苏州城中等规模或以上的酒楼茶肆,他们都会进门坐一坐,也将那些话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陈闲从第二家出来以后,便没再跟着进门,一是担心这四人有所察觉,二是已经没有这个必要。
他已经看透这四个人,现在想来也毫无疑问,这四人一定是从他们的出发地点开始,骑马走过沿途沿路的每一个州府与县镇,然后选择当地规模较大,客人较为集中的酒楼茶肆等地,四处传播自已等人是天阳大公主的人,这一趟的任务是将天下五大名剑之一的青雀剑送往江南第一庄——天青山庄,这也等同于在传播……天阳大公主如今正极力笼络江湖势力。
背后之人用心之险恶,大抵如此。
……
……
陈闲自晌午一路尾随他们,直到现在天黑时分,这四人才出城来到目的地。
此时明月当空,天青山北面的槐树林,寂静无声。
送剑的四个人站在约定好的,槐树林的中心地带一小片空地上,等待着天青山庄来人。槐树林内没有任何灯火之物,这四人十丈以外皆是枝繁叶茂的粗壮槐树,陈闲藏在位于四人侧面的一棵槐树背后,伸着脑袋观察着槐树林的中心空地。在与陈闲正好相对的方位,也有三个人掩藏在槐树的背后,这三人两女一男,两女正是阮红瘦和小杜梅娘,男的大约四十出头,身形枯瘦,相貌奇丑无比,并且是个驼背,此人是小夜半楼的龟奴,名叫牛二九。
一盏灯笼在槐树林中亮起,灯笼
四人中为首的那人,恭恭敬敬地用双手呈上剑盒,月色下这人嘴巴在动,但听不清说着什么话。这四人面前的中年文士听了一阵,将手上灯笼递给身旁随从,用一根食指挑开剑盒,目光在这一刻似是有些呆滞,随即伸手探入锦面剑盒,一把取出盒中之剑,隐隐听见这中年文士发出笑声。
在他们十丈以外的一颗槐树背后,小杜梅娘出声问道:“驼了,这中年人是天青山庄的秦金虎还是秦铸?”
他身旁牛二九嘿嘿笑两声:“秦金虎可是江湖公认的八大宗师之一,这等人物怎会轻易露面,这人多半是秦家二爷秦铸。秦家和天青山庄上上下下一切事务,皆是此人在出面打理,此人本身武功不咋样,却极善于经营之道,因此,秦家那帮退位的老家伙才把此人推出来主事的。天青山庄底蕴雄厚,且有宗师坐镇,不容小觑。”
“这四人一路上如此招摇,莫非这把青雀剑是真的?”小杜梅娘皱眉,自问自答:“若是真的,这对天青山庄而言可谓失而复得,镇庄之剑回庄,意义重大,这在他们心中是无价的。看来……天青山庄从此很有可能真的听从天阳这公主的差遣,这把剑天青山庄这些年不知投入多少精力却苦寻无果,天阳这妮了究竟是从何处挖出这把剑的?!”
树后三人沉默片刻,阮红瘦隐隐笑着道:“难道梅娘你真的认为,这四人会是天阳这公主派来招揽天青山庄的?”
小杜梅娘摇着团扇笑了笑:“你的意思是说,这四个人一路上实在是太过于招摇,像是生怕旁人不知道天阳这公主在拉拢江湖势力,也生怕旁人不知道这公主有谋权篡位之心,这四人这种行为很像自已引火烧身,所以你怀疑这四人可能是受人之命,沿路诬陷天阳这公主?真正招揽天青山庄的,其实另有他人?”
阮红瘦撇撇嘴:“反正我是这么怀疑的。”
一旁牛二九忽然说道:“我看是你二人想太多,我敢肯定这一定是天阳这妮了的障眼法,这妮了也定是想夺他老了的江山。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姓楚的一直有这个
小杜梅娘绝对认同牛二九的说法,这其中真相究竟如何,对于他来说其实并不重要,诛兴盟人都乐意看见这种事。
……
……
槐树林中心空地上的这一场秘密对话,十丈以外的树后之人没人听得见,后来那四人中为首的那人,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转交给天青山庄的秦二爷秦铸。秦铸将信收入阔袖之中,抱着拳说了几句话,先一步转身提着灯笼而去,他身旁随从抱着剑盒,那四个送剑的人也当即转身往回走。
与此同时,陈闲也转身离去,他对面的阮红瘦等三人,早在这之前就已经离开槐树林。
四个送剑的人走出槐树林,各自骑上树下的马,已经商量好,决定马不停蹄的返程复命,然而就在这时。
“嗖——”
一支闪烁寒芒的飞镖,自槐树林中飞射而来。
“啊——”飞镖丝毫不差地刺中其中一人的眉心,此人惨叫一声,从马背上坠落下来。
“谁?”其他三个坐在马背上的人,神色惊恐而恼怒地注视着四周:“来者何人?有胆量给小爷滚出来受死!”
此人这句话刚出口,便又立马改口说道:“敌暗我明,走!”
“驾——”三人同时挥动马鞭,马匹在曲折小路上奔跑起来,道路两旁黑暗的树林景象,在他们视野下急速掠过。
一道有如鬼魅般的黑裙身影,紧紧的跟着小路上奔跑着的三匹马,这道身影在道路两侧的树与树之间,一时出现一时消失,飞速地向前跳跃着,这速度竟是丝毫不比马匹慢,甚至眨眼时间已经超过三匹马。而与此同时,又一支飞镖被这个黑裙身影甩出来,飞镖角度刁钻,完美地避开了障碍物,笔直地飞行在树杈的空隙之间,精准度难以想象。
“啊——”骑在马背上的三人,一人头部左侧中镖,斜斜地跌落下地,胯下马匹仍向前跑出一段路才停下。
余下两人回望一眼,俱是大惊失色,看过一眼便不再分心,眼睛直勾勾的目视夜色下的
“驾——驾——驾……”
他们已经很清楚,对方的身手绝不是自已能够抵抗的,甚至他们已经猜到树林中人的身份,心下越发惶恐难安。
“驾——驾……”
马匹飞快地向前狂奔,那道黑裙身影仍在树林之间上下跳动,这时候第三支飞镖突然飞来。
“啊——”第三人头部中镖,当场坠马,最后一人茫然地勒住缰绳,马匹前肢腾空而起,重重落地停在小路中央,这人神色愤慨回望着夜色下的这一切,突然歇斯底里地吼出一个名字:“司徒飘雪!”
他眼望着道路两侧幽暗的树林,试图找出那个身影,怒而大吼道:“刺客门魁首……司徒飘雪,滚出来!”
“不用了!”
前路突然响起一个声音,阮红瘦出现在这人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