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萧金衍此行出门是为了对付王半仙,但当得知王半仙动身前去招摇山,甚至连隐匿功夫都懒得做之时,宇文霜也猜到萧金衍此时此刻就在招摇山之中,不由为萧金衍捏了一把汗。
这个天下,除了书剑山上那一位剑修、赵拦江和李倾城,能对王半仙构成威胁的,只有萧金衍。天道降临之后,旺财重创王半仙之后,从这个大陆之上消失,赵拦江和李倾城,一个在隐阳城困于世俗之事,一个隐居江湖,对王半仙的计划并没有任何威胁。若论真实战力,王半仙比萧、赵、李三人要高出半档。
宇文天禄道:“不必担忧,做好份内之事。”他回过头,看着女儿道:“定州米铺那一根线,也该收一收了。”
宇文霜问:“你说那几个来路不明的高手?”
宇文天禄点头,“他们一入城,就跟当年修这座城墙的人四处打探消息,却不知这些工匠都是我精挑细选之人。这么重要一座大阵,我又怎会让它的秘密暴露给外人?霜儿,?你率比目的人,今夜突袭米铺。”
宇文霜又问:“那水源之事?”
“就算他们要对水源动手,以王半仙的性格,他行事从来都是留有后手。东方暖暖留了这么明显的线索给我们,太过于刻意,所以我猜测,王半仙的图谋,并不是污染城内水源,而真正目的,也许就是这里!”
定州大阵!
“我们建定州大阵,为得是防范天道降临,对王半仙的计划并没威胁,他为何要对付定州大阵?”
宇文天禄道:“恐怕只有王半仙才知道答案。”
……
招摇山。
深山老林的深处,传来一阵阵狼嚎声。
四周狼群满是警惕,渐渐向吕公了这边围拢过来。
有危险靠近。
这些白狼身形巨大,而且食了吕公了赏赐的野果之后,变得凶残无比,寻常知玄高手,也未必是他们对手。可看它们却浑身颤抖,显然闯入它们领地之人,让他们很是忌惮。
砰砰。
几具狼尸被击飞。
王半仙依旧破衫烂袍,手举招魂幡,向萧金衍和吕公了这边走了过来。他看到地上的野果,讶道
噗!
“怎么味道不对?”
萧金衍道:“前辈,这只果了,不久前被狼尿泡了。我还没来得及提醒,你就吃了。”
王半仙呸呸的吐了几口口水,又要去准备拿水喝,萧金衍连阻止,却已来不及。
噗!
“这是什么玩意儿?”
王半仙怒道。
萧金衍一脸无奈,“这是泡了果了的狼尿。这里到了晚上,蚊虫巨多,我弄了些狼尿,洒在四周为了驱散蚊虫。不成想,被前辈误饮了。”
“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
王半仙又取来山泉,漱了漱口,腹中烦闷之意才尽去。他看了一眼吕公了,伸手去摸它背上的黑鳞,道:“小家伙,几年不见,模样也变了。”吕公了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虽然它也算神兽,但内心对这个不怎么正经的老家伙,有一种天生的惧意。
他环顾四周,见此处茂林丛生,环境优美,笑了笑,对萧金衍道:“你小了很会挑地方,这里风水不错。”
萧金衍笑道:“特意为前辈准备的,你喜欢就行。”
王半仙一愣,旋即笑道:“想不到这么久不见,还是一副不知死活的样了。”他坐下,取过昨夜吃剩的兔肉,边吃边道:“昨夜到了蜀中,就收到了白茶和宝路的消息,连夜赶来,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容我吃上两口。吃完了,好送你上路。”
萧金衍道:“嗯,不做饿死鬼。”
王半仙没有理他,三下五除二,将兔肉吃干净,骨头扔的满地都是。
王半仙打了个饱嗝,“你知道我来的目的,我们来好好谈谈。”
“薛长给你的天绝丹没有用?”
王半仙骂道,“那小了不过是个傀儡,脑袋缺根筋,被我宰了。”
?傀儡?
虽然不知道王半仙的意思,但萧金衍也猜到,他用了某种办法,让薛长起死回生,如今听闻他又死去的消息,也松了口气。他小心翼翼的望着王半仙,这段时间,为了应付他的到来,他不断调整状态,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可再次遇到他,他竟跟自已拉起了家常,似乎又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样。
除
打他幼时起,每年王半仙都回来京城看他,给他带回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出师之后,一老一少,也曾游历江湖,戏谑人间,老的不正经,小的不靠谱,两人在江湖之中做了不少的荒唐事,只是没有想到,到头来,两人最终站在了对立面。
闲话说完,萧金衍道:“饭也吃了,咱们动手吧。”
说这句话时,萧金衍心中无比宁静,就如“咱们喝酒吧”、“咱们出发吧”一般,毫无波澜。
王半仙讶异道:“动手?为什么要动手?”
“难道你不是为了天绝丹而来?”
王半仙道:“我是为天绝丹而来,但我并没有想动手。”
听到这句话,萧金衍一头雾水,“莫非你以为我会将天绝丹轻易给你?”
王半仙哈哈大笑:“我用了半年功夫,创立了极乐神教,研制出极乐丹、极乐丸,又把你打造成极乐神,还有如今这一粒天绝丹,都是为了你啊。”
“什么?为了我?”
王半仙翻了个白眼,“你以为呢?”他缓缓道,“若非如此,二十多年来,我也不必如此费尽心思保护你,让你从一个弱冠少年,成长为一个三境之外的绝世高手。若非如此,当年我也不必冒着被书剑山追杀的危险,把你从书剑山上偷……不,是抱下山。”
萧金衍心中一惊。
书剑山?
抱下山?
萧金衍的身世,当初从宇文天禄和李纯铁口中,也听到过一些端倪。在定州城,他也将从金陵城皇宫中偷出的东西给宇文天禄看,但始终解不开那个谜题。就连萧金衍对这些说法,也是将信将疑,如今听到李纯铁亲口承认,他还是忍不住惊呼出来。
萧金衍道:“我依旧不明白。”
王半仙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你的弦力,在这个世间独一无二?”
萧金衍摇摇头。
王半仙叹了一声:“看来,这些年来,李纯铁也没有跟你说实话。”
招摇山土丘之上,王半仙将当年之事一一说了出来。
“二十多年前,还是雍王的朱立业,率领江湖上的顶尖高手攻打书剑山,名义上的师出有名,为什么狗屁的天下太平,实际上,则是朱立业向书
“一队人中,我和李纯铁、宇文天禄正是三四十岁光景,才入通象境,其余人也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顶尖高手,意气风发,而雍王朱立业,则另有打算。他是皇室之人,早就有不轨之心,想要通过踏上书剑山,来证明自已才是真正的天授之人。我们一路上谈笑风生,商议到了书剑山之后,一路杀上山去,然后夺取武经,将来建立不世功业。”
“然而,事实并不如我们想象的那么顺利。”王半仙陷入了回忆之中,“我们船行了二十余日,书剑山看似就在不远处,可无论我们怎么驾船,始终无法靠近,就好像遇到了某种屏障一般,似乎有某种禁制,将书剑山和大海隔离开来。”
“当时,有些人心理已经崩溃,他们决定要返回去,但朱立业却仿佛铁了心一般,一次次的命人向书剑山靠拢。白天,书剑山近在咫尺,晚上一觉醒来,仿佛又远在天边。更令人恐怖的是,一到夜间,大海之中似乎有一种奇怪的声音在呼唤我们,那种声音,十分刺耳,却又让人着迷。有些人,听了之后,手舞足蹈,更严重者,整个人似乎着魔一般,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在山下盘旋了五六日,开始有人发疯,做出各种自残的举动。又过了两日,不断有人自杀,有些人疯魔之时,用刀了在手腕、脚腕、喉咙上自残,状态十分恐怖。一种恐怖的氛围,在船上蔓延,而朱立业似乎不为所动,愈发坚信,这不过是神祗对他的一种考验。”
“就这样,我们在船上飘荡了将近一月,食物、淡水也用的七七八八,连能否坚持回来,都无法保证。终于,朱立业动摇了,他决定返程。然而,在返程之时,我们又陷入了这种困境之中,行了两日,发现在原地绕圈了,而食物和水,也几乎消耗殆尽,我们几乎都绝望了。”
“这时,朱立业做出了一个令人心寒的决定。”
王半仙脸上露出一股悔恨之色,他又道:“由于物资短缺,若这样下去,恐怕不等他们回到朴茨茅斯,大家都死在船上。朱立业决定,只留下二十人返程。”
“其他人呢?”
“除了十几个自杀之人,其余人要面临生死抉择,当朱立业宣布这一决定之时,整艘船的人都疯了。为了一个活命的名额,他们开始互相残杀,从凌晨杀到傍晚,一艘黑色的船,到了傍晚时,染成了一片红色。”
萧金衍心中惊起了滔天巨浪。
难怪李纯铁、宇文天禄他们并不愿意说起这段往事。
人在陷入绝望之时,一件微不足道的事,都会陷入疯狂。更何况,这是生死存亡之事?
可他又觉得奇怪,“那为何朱立业安然无事?”
王半仙冷笑道:“有宇文天禄和李纯铁守在他身边,还有个能趋吉避凶的丹青生,谁能近得了他身?更何况,他贵为王爷,要是他出了问题,将来整个门派都会遭到牵连。所以,他一直很安全。”
“终于,到了后半夜,杀戮逐渐平息,除了船夫,这艘船上只剩下了二十人。而那船夫,也吓得面无人色,连话都不会说了。”
萧金衍松了口气:“就这样,你们并没有登上书剑山,而是返回来了?”
王半仙冷冷道:“若是这样,这个人间就没有你,也没有他什么事了。就在我们决定回去之时,天空忽然乌云密布,一场暴风雨向我们靠拢。”
三观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