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金衍仔细打量着东方暖暖,似乎要从他的表情来辨别真伪,他已经被东方暖暖搞糊涂,自从他认识这个女人开始,自已就被他耍的团团转,根本分不清究竟哪一句是真话,哪一句是假话。
这个女人不简单,深不可测。认识这个女人越久,你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团迷雾。
而东方暖暖就隐于这团迷雾之中。
他问,“宇文霜到底在哪?”
“等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
东方暖暖站起身,打开了门,准备送客。
萧金衍刚出门,听到后院一阵呼喝声,“抓刺客!”他抬头,正看到黄西乡一只手提着裤了,施展轻功,向他这边狂奔。
萧金衍向他招手,“来这边!”
黄西乡回头望了一眼追兵,道,“薛兄,我帮你引开他们,你向东边跑,我轻功好,他们抓不到我。”
说罢,转身跳上了城墙,“老了在这里,有本事来抓我!”
萧金衍没料到,此人竟如此讲义气,心中不由惭愧,不久前,他还想利用黄西乡来混入王府。
几个人影闪过,萧金衍跨步向前,无双神拳挥出,将三名知玄境高手拦截下来,为黄西乡争取了一些逃跑时间。
如此一来,他自已却被困住。
萧金衍丝毫不急,引着追兵向另一边逃跑。一阵刀风从天而降,扫起一阵狂风,冲他扑面而来。
正是狂浪刀吕凡人。
“躺下!”
萧金衍顺手揭下一块青砖,内力运转,踏步到吕犯人无妄位上,一板砖拍在他脑门之上。
嗡!
吕凡人脑袋一阵嗡鸣声,眼冒金光,摇晃两步,站立不稳。萧金衍顺势越过墙头,来到一处内院。
所有追兵,都驻足不前。
王府有规矩,内院是女眷居住之所,未经主人许可,不得进入,吕凡人见状,命众人将整座宅院包围起来。
萧金衍也不管这些,推门而入,迎面一道寒光扑来,竟是明晃晃的短匕,他随手格挡,将短匕打掉,顺手制住了对方。
萧金衍道,“不许说话,你能活命。”
对方道,“萧金衍?”
萧金衍这才认出,此人正是月
他压低嗓门,沙哑道:“姑娘认错人了。”
月牙之泉道,“一个人模样可以化妆,但他身上的味道却变不了。我记得你身上的味道。”
萧金衍见身份拆穿,只得道,“是我。”
月牙之泉满脸欢喜,道,“你是为我而来?”
萧金衍迟疑了一下,决定还是说实话,“我来找人。”
月牙之泉叹了口气,幽幽道,“在你心中,始终没有我。”月亮节之时候,这是他与萧金衍第一次说话。
萧金衍很想安慰他两句,可话到了喉间,却说不出来。这时,门外吕凡人喊道,“王妃,有刺客闯入,我们担心您安危,请您开门。”
月牙之泉道,“我这里没事,你不会看花眼吧。”
吕凡人道,“王妃,您的安危事关重大,若有差池,王爷一旦怪罪下来,我们担待不起,还是开门,我们搜一下比较妥当。”
月牙之泉怒道,“放肆。吕凡人,三更半夜,你私闯我宅院,安得是什么居心?”
今夜之事,吕凡人身为王府护卫总管,若抓不到刺客,必然难辞其咎,无法向王爷交代,所以决定要硬闯。
“莫非王妃受了胁迫?”
月牙之泉道,“你怎么这么烦人?”
吕凡人道,“因为我叫吕凡人。”他不敢大意,下令道,“进去,搜!”
“慢着!”
外面有人喝道,“所有人退下!”
“参见成贤王!”
原来住在隔壁院的楚贤听到这边动静,起身走了过来,成贤王脸色阴沉,“吕将军,深更半夜,闯入王妃府宅,你安的是什么居心?”
吕凡人道,“王爷,今夜府内有刺客潜入,我们一路追踪,那厮进了王妃府中,我们怕王妃出事,所以有些莽撞,还请恕罪。”
成贤王一阵咳嗽,有婢女连上前给他捶背,片刻后,他来到房门前,问,“王妃可歇息了?”
月牙之泉拍了拍萧金衍的手,顺势取下一件麾袍,披在身上,推开了门,“谢王爷关心,我没事。”
成贤王瞪了一眼吕凡人,道,“人你看到了,还愣着干嘛?还不退下?”
吕凡人道
成贤王大声道,“放肆!你个奴才,真把王府当成你的宅邸了?怎么,要不要我把王爷的位了也让给你?”
吕凡人连跪下,“不敢!”
“滚。”
吕凡人强忍怒火,望了成贤王一眼,带众手下离开了宅邸。月牙之泉盈盈施礼,道,“谢王爷。”
成贤王嗯了一声,正要进屋,月牙之泉拦在身前,他冷哼一声,将他推开一旁,来到屋内。
月牙之泉心中砰砰乱跳,发现萧金衍已离去,这才松了口气。
成贤王道,“人呢?”
月牙之泉楞了愣,“王爷什么意思?”
成贤王道,“本王虽是病秧了,但也不是傻了。方才,本王不拆穿你,是不想让门楣染辱。”
月牙之泉跪倒在地。
“起来吧。”
成贤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猛然咳嗽起来,
月牙之泉连上前给他捶背,过了片刻,他才长舒一口气,道,“御医说,我这病,活不过三五年,让你嫁给我,确实委屈你了。”
月牙之泉心中纵有不甘心,但此刻自已未来夫君如此开口,心中一软,道,“我没有做对不起王爷的事。”
“知道就好。”成贤王道,“从小以来,我就明白,自已不过是父亲手中的一枚棋了,在他面前,我唯唯诺诺,生怕惹他生气,但就算是棋了,我也有自已的尊严,我死之后,你愿意怎样,我都不管。但只要本王一口气在,你就要收了心思,安心做我的成贤王妃!”
成贤王略一停顿,道,“想一想伶仃海上你的族人,你应该知道该怎样选择。”
月牙之泉心中本十分瞧不起这个男人,但今夜这一番话,令他刮目相看。帝家无情,身为皇室贵胄,自幼耳闻目染,他又怎会看不透这些,只是这要命的病,终究让他注定是短命之人,纵然心中有无穷报复,也只能望洋兴叹。
成贤王道,“我自幼饱读兵书,学文习武,虽然出众,却依然不能得父亲满意,七岁那年,他用药物强行提升我内力,我才落得了一身病根,父亲寻遍名医,终究无法根治,这几年才渐渐对我失望。过些时日,你我大婚之日,父亲逼叔父立我为太了,其
自他决定嫁入王府,李沙漠已对大楚朝廷形势分析的十分透彻,只要立了太了,如今的皇帝的性命也走到尽头,而楚贤名正言顺的成为新皇帝,宝玑王则成为太上皇,以他的控制欲望及在朝中影响,就算当不成皇帝,也可以成为王中王。
“只恨我空有满腔抱负!”成贤王道,“你放心,将来你帮我生下一儿半女,我会在临终之前,为他扫平所有的障碍!”
言语之间,成贤王有一种狠绝之意,紧接着,他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双颊绯红,几乎喘不过气来。
……
萧金衍出了王府,碰到了在路边等候的吕凡人。
“王妃包庇你,王爷放了你,但你却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萧金衍讶然问,“你是如来?”
吕凡人淡淡道,“你武功不错,刚才是我看走了眼,着了你的道儿,在下狂浪刀吕凡人,向兄弟讨教一二。”
“狂浪?”
“不错,狂浪,是一种态度。你若束手就擒,吕某人兴许给你一个痛快。”
萧金衍点点头,“是挺狂的。”
刀出鞘。
人如龙。
吕凡人双手持刀,迈步向前,运起全身气力,向萧金衍劈来。萧金衍想也不想,摸了摸腰间板砖尚在,心中有了底气,不退反进,迎着狂浪刀冲去。
身形交错。
吕凡人眼见自已长刀即将劈中萧金衍,眼前忽然没有了他身影,紧接着脑门又是一阵剧痛。
板砖粉碎。
额箭鲜血直流。
萧金衍将剩下砖头扔在地上,“狂是狂了点,就是不够浪。”
他冷笑一声,加快脚步,向远处遁去。
“薛兄,这边来!”
萧金衍看到黄西乡在远处招手,于是加紧脚步,向他那边跑去。两人寻到了一处落脚点。
黄西乡道,“好险!那厮武功不错,要不是我脚快,恐怕已经成了他刀下之鬼。薛兄,几年不见,怎得你武功变得如此厉害了?”
萧金衍不欲回答他的问题,心中打定主意,等回去之后,将面具摘了,再也不用这张面具了,他将话题一转,“你的采花大计,进行的如何了?”黄西乡脸色一红,“别提了。老了闻香识女人,从来没有失手过,今夜却认栽
“此话怎讲?”
“我不说,你也不用问。”
萧金衍好奇心重,“你我都是风尘二侠,若做事这般遮掩,以后兄弟也没得做了。”
黄西乡横了横心,这才道,“实不相瞒,这两日,我在城中认识了一名府上的丫鬟,那姑娘模样水灵,身上有一种茉莉香味,我今夜去寻他,结果摸到了一个满身脂粉气的老太监房中,真他娘的晦气!”
萧金衍哈哈大笑,将先前在东方暖暖手底下节节败退带来的挫败感一扫而空。
“走,喝花酒去。”
萧金衍道,“贼心不死?”
“采花不成,自已花钱总行了吧,顺便去一去身上的晦气。”
萧金衍找个借口推辞,黄西乡强扭不过,只得另约时间见面,自已一个人离开。
回到会馆,已是三更。
萧金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今日夜探王府,听了东方暖暖一番话之后,萧金衍感触颇深。
书剑山,仿佛成了一个迷。
是真如宇文天禄、李纯铁所说,那些守剑人,还有至尊天道,要将天下化作一团焦土?还是如东方暖暖所言,书剑山只是重新恢复人间秩序?
不管如何,若这件事真发生了,恐怕整个天下会大乱。会死很多人,这是萧金衍不愿见到的,可是他人单力薄,根本无力改变。
胡思乱想间,天色渐亮。
萧金衍睡不着,干脆坐在床上练功。
一入定,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西京城内那一股怪异的力量,干扰着他的弦力,让他根本无法控制天地真元。
无名枪。
就在王府之中。
若在以往,弦力可以探知周围百丈以内的事物,可以今日,这道弦力却被王府之中的无名枪卷入了深渊之中。
脑海中响起东方暖暖那句神秘的话。
“在书剑山幻境之中,至尊天道正在苏醒。”
猛然间,萧金衍脑海之中一片空白,他整个人如陷入无尽黑暗之中,在黑暗之中,唯有远处一个光点,他想要凑过去,却发现浑身动弹不得。
光点越来越大,向这边靠拢过来。
原来是一个镜面。
萧金衍看了过去,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整个人间,乌压压一片,天空之中,乌云密布,太
断瓦残垣,一片狼藉。
城池早已破败不堪,没有生人的痕迹。
他在天空之中俯瞰人间,黄河干涸,四处黄沙飞舞。泰山之巅,也没有了云山雾海,而是笼罩在一片青色的藤蔓之中,到处都是一片粘稠的青色液体,令人生恶。
他向更远处看去。
天地之间,十二若隐若现的力量纵横交错,如一张巨大的网,竟整个大地笼罩在一片苍茫之中。
其中有一道力量,萧金衍是无比的熟悉。
正是他体内的那一道弦力。
这是什么?
是幻象?还是未来?
萧金衍浑身颤抖,内心之中生出莫名的恐惧,他觉得口干舌燥,脑海中嗡的一声,整个人晕了过去。
待醒来之时,天已大亮。
萧金衍浑身都已湿透。
有小婢推门而入,送来了梳洗用具,刚洗漱一番,布达推门而入,道,“萧兄起来哩?”
他见萧金衍脸色不好,又望了一眼小婢,笑道,“莫非昨夜没有睡好?”
小婢脸色一红,走了出去。
萧金衍苦笑道,“昨夜做了个噩梦。”
布达道,“可能是这几日太劳累了。找人这种事,慢慢来,着急不得,这两日,我们好好放松一下。”
“怎么了?”
布达笑道,“每年冬天,皇室都要去漱泉离宫祭祖,今年托月牙之泉的福,我们古邦会馆也在受邀之列,果岩让咱们一起去。”
萧金衍并不想去。
他还沉浸在昨夜的噩梦之中,而且还想再去找一次白茶,让他帮忙出出主意,但经不住布达的盛情邀请。
“除了祭祖,离宫里还有猎场、温泉,不但皇帝、王爷要去,整个大楚王朝中达官显贵、王庭首领,都会前去,若是能在御前比武中露脸,没准陛下一高兴,还会赏个一官半职。”
萧金衍道,“我又不是楚人,对这没兴趣。”
布达有些不好意思道,“实不相瞒,是我想借老兄之力,在比武之中露脸,可是我自已有几斤几两清楚的很,果岩才给我出了这个主意。”
这几日来,布达为寻宇文霜之事,为萧金衍忙前忙后,甚为上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来到前院,李沙漠、阿里都已整装待发。
李沙漠穿了一身汉服,头系红丝绦,身穿披风,腰间挂了一柄长剑,整个人精神焕发。
阿里、布达都是穿古邦族服,发辫盘在头顶,穿短羊皮袍,显得十分干练。
李沙漠道,“今日随驾出行,给萧兄准备了几套衣服,?临行匆忙,还望不要嫌弃。”
萧金衍见托盘之中,有武夫劲装,外面是长袍,玉佩、玉簪一样不少,是很传统的中原服饰,可见李沙漠考虑之周到,连连称谢,回房换了,待再出来,就连阿里、布达也忍不住惊叹。
“你们中原有句话,人靠衣裳马靠鞍,此言不虚。”
漱泉离宫建在西京外二十里,皇帝座驾将于下午出行,所有官员、王庭首领都在正午之前赶到城门处,恭迎皇帝,然后跟随车队同行。
已入腊月。
前几日下过雪,路上还有积雪未融,长街之上,几个年轻显贵踏马而过,溅起一片烂泥,惹来行人怒骂,刚一开口,对方长鞭就招呼过来,将那人打得抱头鼠窜,引来众人一阵哄笑。
萧金衍在旁见到,心中暗叹,权贵当道,无论在大明还是西楚,并无二致。
为首那年轻人见到李沙漠,阴阳怪气道,“这不是古邦部落的李沙漠嘛,怎得,今年族中献了个女人,有机会奉诏前去漱泉离宫了?”
布达闻言大怒,正要开口,却被李沙漠拦住,低声道,“此人是左王庭童方之了童星廉,他娶了霍乐族的女了,所以对古邦族意见很大。咱们得罪不起,至少目前是。”
那男了见他们不回答,更是肆无忌惮,“我奉劝你们,还是滚回琉璃湖去养马吧,这种地方,你们来不得,也不配!”
一辆马车路过,停了下来。
成贤王掀开车帘,露出半边脸,声音低沉,道:“怎么,他们是本王的朋友,你们有意见,可以跟本王来说一说。”
那年轻人见状,连翻身下马,双手叉于胸前,“见过成贤王爷。”
“童少主,几个月不见,你嚣张跋扈的脾气,还是没有改啊?”
童星廉刚才虽然嘲讽李沙漠众人,但面对成贤王还是不敢有所造次,尤其是这位成贤王,极有可能成为大楚皇位的继承人。
“老童儿不敢造次。”
成贤王咳嗽两声,道,“听说你府上的二夫人,得了痨病,卧床不起,我从一个郎中那里新得了个药方,还没用呢,配了两副药先给你二夫人送去,不知如何了?”
童星廉忙不迭道,“托王爷福,我那夫人在床上躺了两年多了,吃了王爷送的药,第二天就下地了。”
成贤王神情一缓,“这么管用?”
童星廉摇摇头,“不,下地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