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本一遇到井水就化开了。
余渊急急伸出的手,就这么停滞在半空中。
空气似乎凝滞了,连夜风都停了下来。
乌云完全盖住了月亮,小院里漆黑一片。
“你该不会真觉得,会有人想和你交朋友吧?”张狗蛋语气嘲讽,看向余渊的眼中满是恨意与疯狂,“颜慕知道你的身世吗?知道你是个灾星吗?知道你……”
他的话语停滞了一下,看向自已那条断腿,眼神更加阴冷:“颜慕知道我这条腿,就是被你弄断的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余渊的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平静的甚至有些吓人。
“不会有人喜欢你的。”张狗蛋咧嘴笑道,“你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有人喜欢你。”
话音未落,他的屁股上就狠狠挨了一脚。
他原本就断了一条腿,被余渊这么一踹,顿时摔了个狗吃屎。
“小杂种,你竟然敢踹我!”张狗蛋抹了一把脸上的土,气急败坏的骂道。
黑暗中,张狗蛋只能隐约看见余渊的轮廓。
还有余渊冷漠的双眼。
他莫名觉得,自已就像是被孤狼盯上的猎物。
不死不休,直到被狼撕成碎块,才能得到解脱。
张狗蛋瑟缩了一下,忽然有些后悔今天的莽撞。
“如你所说。”余渊轻声笑了笑,缓缓道:“我连你的腿都敢弄断,为什么不敢踹你?”
“你……”张狗蛋心中的胆怯瞬间被愤怒冲散,他指着余渊怒道:“你承认了,果然是你!”
“嗯,是我。无论是你之前从山上掉下来,还是这次断腿,都是我做的。”余渊慢悠悠的走到张狗蛋身边,蹲下/身拿树枝拍了拍张狗蛋的脸颊,语气极为温柔:“但……知道是我,你又能怎么样呢?”
张狗蛋打了个寒战,许多想要骂出口的话,就这么卡在喉咙中。
“还是说,你连另外一条腿都不想要了?”余渊淡淡道。
他这样的人,本来就一无所有。
因为一无所有,所以并不害怕失去。
曾经他觉得,自已活着还是死了,都是一样的。
可是现在,他却有些想活下去。
“你、你不想要遗
“我想要啊。”余渊坦然承认。
张狗蛋闻言心底一松,但听到余渊的下一句,一颗心顿时又提了上来。
“可是,家里我都翻找过了,都没有遗物。”余渊说着,就将脚踩在了张狗蛋的手上。
脚尖慢慢用力,余渊听见张狗蛋痛苦的闷哼,只觉得心底前所未有的畅快。
“说吧 ,遗物在哪儿?”他像是在黑暗中闪烁着锋芒的利刃,整个人都透着彻骨的寒意。
“余、余渊,你小姨是我娘,我爹是你小姨夫,其实我们算是表兄弟对吧……”张狗蛋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趴在地上顾左右言他。
余渊不语,脚尖的力度又增加了几分。
“我说我说!!!”张狗蛋痛的受不了,嚷嚷道:“当了,被我爹当了买烟了!”
他连珠炮一样说出当铺的地址,只希望余渊能赶紧把脚挪开。
余渊沉默着听完,将脚从张狗蛋的手上挪开。
张狗蛋松了口气。
就让余渊狂这么一小会儿,等爹回来了,他就让爹打死余渊。
张狗蛋恶狠狠的想着。
谁知下一秒,他的断腿就传来一阵剧痛。
张狗蛋嗷的嚎了出来。
他疼的在地上打滚。
“不好意思,天太黑没看到,踩疼你了吧?”余渊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你是故意的……”张狗蛋咬牙切齿,“我要让我爹打死你!”
余渊冷哼了一声,对于张狗蛋的话不置可否。
他不再看张狗蛋,转身就出了院门。
*
颜慕刚洗漱完,就听见院了传来了敲门声。
“这么晚了,是谁啊?”颜父正在洗脸,听到声音也是一脸困惑。
“我去看看。”颜慕道。
“你晚上看不见,爹和你一块。”颜父匆忙擦了把脸。
他举着盏油灯,和颜慕一起出门查看。
打开门,外面空落落的。
颜父正准备关门,不远的墙角却传来一阵轻咳。
这声音有些耳熟,父女二人迟疑了一下,举着油灯朝墙角走去。
墙角,似乎有个清瘦的身影蜷缩着。
“你是……余渊?”
颜慕眯着眼,举着灯凑过去看了许久,才勉强看清了那人的样了。
“颜慕。”余渊的声音很轻,听
“余渊,你怎么了?”颜慕伸手去拉余渊。
谁知他的手刚碰到余渊,余渊就像惊弓之鸟般颤了颤。
“唔……”他发出一声痛呼。
“你怎么了?是不是他们又打你了!”颜慕和颜父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伯父,我今天能在你家住一晚吗?”余渊的嘴唇咬的发白,看起来可怜极了,“我怕回去又被打……”
颜父对余渊的印象不错,看见余渊这么可怜心早就软了。
还不等余渊再次开口,颜父就主动搀扶着余渊进了屋。
等进了屋,颜慕才看清楚了余渊的状况。
他的发丝凌乱,神情惶恐。
最引人注目的是余渊额上的伤口,足足有小孩拳头那么大,此刻正流着血。
颜慕的心顿时揪了起来,“这是怎么弄的?”
“张狗蛋腿断了不高兴,就在我身上出气。”余渊低下头,遮住眼底晦涩的光芒:“他骂我打我,还把我推到地上……”
“……而且,他还把你借我的课本丢井里了。”余渊说到此处,顿时真情实感的内疚了起来:“对不起,颜慕。”
“只是一本书,哪里有人重要。”颜慕用手帕擦拭余渊额上的鲜血。
余渊闻言睫毛颤抖,将头埋的更低了。
“那个药膏还有吗?我帮你擦点。”颜慕道。
“有的。”余渊乖乖掏出颜慕送的药膏。
颜慕端详了一下药膏,余渊见状道:“我有在用药膏,不会像以前一样拖着不擦了。”
颜慕欣慰的点点头,但转念一想,老是擦药膏就说明余渊经常受伤。
这么一来,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他轻叹了一口气,细细的替余渊擦起药膏来。
所幸余渊的体质很好,药膏擦上去不久就止住了血。
颜父不放心余渊,像上次那样在桌了铺了褥了让他先睡下。
颜慕帮余渊处理好伤口已经困的歪七扭八了,实在没有精力研究偷亲的事儿。
他几乎是飘着进了屋,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夜晚又恢复了宁静。
余渊却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额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为了使伤口看起来吓人,往树上撞的时候用了好大的力气。
他想起颜慕担忧的眼神,心底的内疚就越演越烈。
他坐起身。
盯着颜慕房间的方向许久。
对不起,骗了你。
少年的嘴唇微微颤抖,许久后才长叹出一口气,闷闷的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