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冷笑了一声，摆摆手：“算了吧……呃，嗯？”
他半句话都还没说完，霍成烨的第二、第三、第四颗子弹就接连发射了出去，一声接着一声气球爆破的声音响起。
把在场的所有人看呆了眼。
原以为男子的速度已经够快了，没想到霍成烨竟能翻他一倍。每一次上膛、射击交替动作之间毫无破绽，连贯如流水。
一排排五颜六色的气球，在中弹后，一个接着一个地消失。
像是在红布上炸开了一朵朵的烟火般壮观，叫人呆愣在原地。
直到所有的气球，都被霍成烨打完。他才放下枪，拎着走到男子旁边，丢进收纳箱里。
低头搓了两下指关节，他懒懒地掀起眼皮：“我说了，不必。”
最后，在那男子呆滞的神情中，霍成烨将那个长条抱枕递给了舒蔓，又问了一句：“还有想要的吗？”
“没，没了。”看老板的脸色，似乎也还没缓过来。
那男子皱着眉，疑惑地叹了句：“这真的不是单身三十年的手速？”
闻言，霍成烨和舒蔓齐齐顿住了脚步。
霍成烨揽着舒蔓的肩膀，半侧过头，语气甚是遗憾：“抱歉，已有家室。”
*
回到家里后，霍成烨拆了抱枕外面的枕套拿去洗。
舒蔓舒服地洗了个澡后，搬出霍成烨准备的泡脚桶，放入碎姜片和药包，适应了一会水温后，才缓缓将脚放下去。
在网上查了相关的资料之后，舒蔓也摸索着找到了穴位。此时霍成烨不在身边，她也可以自己按摩。
霍成烨洗完枕套进来，便搬了张小凳子，坐在床侧。
“我来吧。”说着，他就俯下身子。
“霍霍不去洗澡吗？”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
舒蔓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便安安静静地垂眼盯着他的发顶。
过了会，霍成烨才又补充道：“一会儿。”
舒蔓点头，应了声“好”。
接着，又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之中。
平日里舒蔓和霍成烨都是话比较多的人，至少霍成烨不会让舒蔓的话掉在地上，像这样的
晚间泡脚，霍成烨也总是会和舒蔓聊这聊那，天马行空的。
而今晚，霍成烨除了这一声“嗯”和“一会儿”之后，就再也没了后话。
这让舒蔓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过转念一想，也可能是今晚活动太多，有点累着了。
舒蔓的目光放得柔和，追随着霍成烨的手，在肌肤上打转。
忽然，舒蔓觉得自己的眼神好像有点跑偏了。
再仔细一看，是霍成烨跑偏了。
“唔……霍霍，”舒蔓皱了皱眉头，提醒他，“这个穴位好像还要再往上移一些？”
按在舒蔓皮肤上的手蓦然停住，紧接着又往上面移动了一小段距离。
“抱歉。”霍成烨说道。
“霍霍，去洗澡休息吧？今晚太累了。”
他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将手从水中抽出，起身，淡笑着回了一句“好”。
直到霍成烨的身影消失在浴室的门后，舒蔓才缓缓收回视线。
她有些郁闷地撑着下巴。
【果然是累着了吗？】舒蔓这样想着，起身到抽屉里拿出一瓶香薰精油，滴了两滴在棉花上后，又将它放入霍成烨的枕头内。
接着，舒蔓把卧室里的灯调到了最暗的那度。瞬间，室内都被笼上了一层朦胧的纱布。
今晚舒蔓和霍成烨都没有看书，爬上床之后，就打算躺下睡觉了。
刚沾上枕头，霍成烨就问舒蔓道：“枕头里有薰衣草的味道？”
“嗯。”舒蔓向他解释，“我看霍霍好像很累了，就用了点儿香薰精油，助眠哒。”
霍成烨点点头，伸过手臂去关灯。
房间里彻底暗了下来。
乡村的夜晚，静谧安详，除了偶尔传来几声远处的蝉鸣。
舒蔓闭上眼，在大自然的白噪音中尝试入睡。并带有仪式感地和霍成烨道了声“晚安”。
“晚安。”
霍成烨也回了她一句，接着又轻声唤道：“蔓蔓，我……”
“怎么了，霍霍？”
舒蔓疑惑地偏过头看他。
却只看到了霍成烨侧脸的轮廓。
依着细碎的月光，她能看到霍成烨隐隐抖动的嘴唇，微微张开
，又合上。
他是想说些什么吗？
于是舒蔓耐心等了一会，等到困意慢慢爬上来之后，才忍不住问：“霍霍……”
“我想问你一件事。”霍成烨的喉结滚动了下。
这样啊……
于是舒蔓顺着他的话问下去：“霍霍想问什么？”
“想问，刚才他和你聊天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霍成烨很快地说完这句话。
快到舒蔓愣了好一会，才知道话里的意思。
“他？”舒蔓心里的谜团终于解开了，恍然大悟道：“原来霍霍你是想问这个啊？”
霍成烨还是没有转过来看她，反而将脸往另一边侧了点。
他清了清嗓子，憋出一声“嗯”。
看着霍成烨支支吾吾的模样，像极了打翻颜料桶被主人批评的小猫。
舒蔓甚至莫名感受到了一点委屈？
“没有说什么。”舒蔓急忙安抚这只别扭的小猫，“我只说了两句话。”
霍成烨眼神躲闪着，用极快的语速又问她，“我可以知道……是哪两句话吗？”
舒蔓转回身子，直视着天花板，捏紧了被沿，嘴角忍不住溢出痴笑。
心里暗叫道：当然可以啦！
霍成烨这模样才真的是在暗戳戳地撒娇呢。
“第一句是打招呼，说了「你好」。”
“第二句是……”
话到嘴边，舒蔓突然哽住。
因为那声「可爱」，是舒蔓偷偷用来形容霍成烨的，自然不能光明正大地说给他听。
最后，舒蔓对霍成烨撒了一个谎。
她说，“那只猫咪真可爱。”
不过今晚抱着它回来的霍成烨才是，更可爱。
沉默了半晌，霍成烨才侧过脑袋。舒蔓看向他时，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双唇轻启，柔声道：“晚安，蔓蔓。”
*
不得不说，抱枕真的是世界上又一伟大创造。在没有它之前，就这样平躺着睡觉，好像也不错。
有了它之后，舒蔓才知道，“原来睡觉还能够这么舒服啊。”
“真的很舒服？”霍成烨坐在窗边看着以前的比赛视频，听到舒蔓的话，便随口问了句
。
“嗯！”舒蔓非常肯定地点点头。
自从有了它之后，她在家里几乎走到哪都靠着。
看书时可以用来垫背，睡觉时可以用来抱。松松软软的，捏起来手感好极了。
只不过，霍成烨似乎并不是很能够理解。
为了让霍成烨也体会到这种舒适感，舒蔓一路抱着快要有她一个人那么高的抱枕，走到了霍成烨桌前。
她说：“要试试吗？可以抱着它睡个午觉。”
霍成烨犹豫了一会，才从舒蔓的手中接过。看了看抱枕，说：“得拿去洗一下了。”
“可是前些天不是才刚洗过吗？”
“嗯。”
霍成烨给舒蔓举了一大堆例子，然后很肯定地和她说：“它其实需要隔天就换洗一次。”
真的吗？
舒蔓将信将疑地看着霍成烨，但他脸上的表情让她不得不信服。
或许真的是吧……
霍成烨这样的神情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注视着那个抱枕，在心底默默和它说声“明天见”之后，舒蔓才转身离开了桌前。
暂且先用宽扁的枕头代替它，枕在腹部看电影。
过了一会，舒蔓感觉到床的一侧凹陷了下去。摘掉眼镜一看，才发现是霍成烨。
“霍霍要看吗？”舒蔓支起半个身子，探过手去柜子里拿另一副眼镜。
霍成烨轻轻应了声，若有所思地问舒蔓：“看电影的时候，也习惯抱着枕头吗？”
“也不是习惯，”舒蔓回答，“就是手里抓着点软软的东西，会觉得莫名的舒服。”
大概是这样？舒蔓也不知道该怎么具体形容给他听。
霍成烨垂下眼睫，思考了一会，才说：“那我也试试吧。”
“好。”
舒蔓想起身到柜子里再拿一个枕头出来给他。可刚要有所动作的时候，却被霍成烨拦住了。
不解地回过头，舒蔓却意外地抓住了霍成烨脸上一闪而过的“受伤”。
他拿开了舒蔓腰腹上的枕头，抱在自己怀里，又将他的手臂横放在舒蔓的腹上。
吓得舒蔓屏住了呼吸，不敢动。
霍成烨侧过身子，很认真地看
着她，勾了勾小拇指，说：“我也挺软的。”
霍成烨手臂上的温热，隔着薄薄的布料贴在舒蔓的肌肤上。
于是，舒蔓措不及防地，与暖樱撞了个满怀。
烧烫的感觉顺着舒蔓的脊椎慢慢爬上后脖颈，耳根和脸颊都火辣辣的。
她紧张地偏过脑袋看他，霍成烨已经戴上了眼镜，怀里依旧抱着那个枕头。
盯着霍成烨的手臂，愣了会。呼吸一窒，舒蔓下意识绷紧了腹部。
面对“软软”的霍成烨，舒蔓却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笑着。
小心翼翼地环上他的手臂。或许是因为舒蔓的手有些凉，霍成烨微微颤抖了一下。
今天选的电影，是烧脑的悬疑片。看着惊险又刺激的反转剧情，舒蔓却仍保持着痴笑的嘴角。
霍成烨骗了她。
他的手臂并不软，是长年打篮球锻炼积累的肌肉，即使不用力，也能够感受到线条。
但舒蔓是知道的，她的霍霍，内心一定是柔软的。是年长她两岁，多了两年的待人处世所积累的温暖，即使不显露，也能够感受到。
舒蔓想着：此刻能够亲密环抱着霍成烨，便是她的荣幸。
陷入温柔漩涡中，大脑也跟着恍惚。清醒的意识，开始抽离，直至完全融入梦境里。
再睁开眼，已是日落时分。
房间内沉入一片昏暗不清的朦胧之中，只有从窗子外漏进的夕阳光，让舒蔓依稀看清了面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