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绯红,目光直愣愣的,也不说话。
齐布琛干脆又加了一把劲,眼睛快速的眨巴了几下:“嗯?”
胤禛跟受惊的兔子似的,慌忙偏开头,手握成拳抵在唇上,轻咳道:“下不为例。”
“我保证!”齐布琛赶忙应道,捏着勺子就快速吃起来,生怕晚一点被人抢了。
胤禛偷偷转回视线,就看到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微微蹙眉:“细嚼慢咽。”
“哦,哦,好。”齐布琛含糊的应着,放慢了速度。
胤禛无奈的摇头,在心里补了一句:食不言寝不语。
罢了,今日太累了,以后再说吧。
齐布琛吃完了一碗汤泡饭,还想再吃第二碗,胤禛说什么都不让了,即使对上撒娇大法,也是生硬的移开视线,再让宝珠等人给她夹菜。
齐布琛干脆放下筷子,包子脸气成了河豚:“不吃了,饱了。”
“别闹,才吃了多少。”胤禛感觉有些头疼,福晋之前都挺明事理的啊,今天怎么这般任性,“仔细下午饿着。”
“没胃口,吃不下。”齐布琛干脆起身,“我累了,去睡觉。”
哒哒哒的进了西次间。
宝珠等人反应过来后,急忙跟了进去:“福晋,您慢些。”
胤禛眉头紧紧皱起,看着满桌子饭也没了食欲,苏培盛小心翼翼的道:“爷,您再用些?”
“没胃口,收了吧。”胤禛干脆也起身,“爷去歇歇。”
苏培盛一下闭嘴了,老老实实的跟着走,手背在后头打手势,让其他人将东西都收拾了。
“福晋,您这样,爷怕是要恼了。”跟进来的宝珠急切的道,“您还是出去给爷陪个不是吧。”
齐布琛背对着她们站着,伸直双手,声音低沉的道:“宽衣!”
宝珠从中听到了怒火,无奈,只能使了眼神让人去请哈嬷嬷,再上前给齐布琛宽衣。转到前面的时候,因为身高关系,她轻易就瞧见了齐布琛面若寒霜的样子,心里就很纳罕,不过是为一碗饭罢了,再说爷所言所行都是为了福晋好,怎么福晋还生这般大的气呢?
齐布琛脱了
衣裳,就钻进被窝,刚面朝里躺下,眼泪唰的就下来了。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很不该,胤禛也是为了她好,并没有做错什么。但她心中就是有一股无名火,烧的整个胸腔都缺了氧,憋闷的很。先前会突如其来的走撒娇路线,也是有意识的调整自己的行为心态,想将这股憋闷压下去。但却收效甚微,反倒还让无名火壮大了些,由此迁怒了胤禛。
齐布琛闭着眼,任眼泪哗哗的流,无声无息。
最后不知怎的睡了过去。
“福晋。”
迷迷糊糊间,齐布琛发现好似有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福晋,该起了,福晋。”
好像,好像是宝珠。
这个名字一入脑,齐布琛瞬间清醒过来,想起了自己如今是谁、在哪里。
她坐起身,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声响,床帐便被人从外头掀了起来:“福晋......”
宝珠的声音瞬间提高,含着惊讶:“您的眼睛怎么肿了?......您哭了?”
齐布琛被她拔高的音量吵得头有些疼,睁开眼,却发现眼睛上有黏黏的物质,睁不太开,看到的东西也模模糊糊的。
宝珠的话却将屋里伺候的其他人都吸引过来,看到齐布琛眼睛肿的睁不开,七嘴八舌道。
“是不是做噩梦了?”
“快去拧个帕子来给福晋擦擦。”
“这眼睛肿了可怎么办啊,一会儿就要去参加宫宴了?”
齐布琛只觉得耳边一阵嗡嗡嗡的,吵得脑袋快要炸裂似的,越发疼痛。
“闭嘴!别吵了!”她一声断喝,宫人们顿时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屋内一片寂静。
闭着眼缓了一会儿了,感觉没那么疼了,齐布琛才道:“拿帕子来。”
众人这才敢动起来,宝珠扶她下床,小心道:“福晋可是又头疼了?要不要叫太医过来瞧瞧。”
“不必。”齐布琛简短拒绝,宝珠也就不敢再提,接了帕子递给齐布琛。
用帕子擦了脸,再睁开眼,视线才变得清晰起来,不过她自己也能感觉到眼皮子确实肿了。
“去让人煮几个熟鸡蛋来。”
有宫
人匆匆出去了,在外头遇上了刚刚从外头进来的林长青。
“这是干什么去?福晋可起了?”林长青知道这是福晋屋里伺候的。
“回林公公,福晋起了。”那宫女眼睛一转,有了打算,“不过好像是做了噩梦魇着了,哭的眼睛都肿了,奴婢奉命去弄几个熟鸡蛋。”
“哭了?”林长青讶异,不过他没有追问,摆手道,“那你快去。”
看着那宫女走了,又望了一眼西次间,林长青才快步走进东间。
胤禛已经收拾妥当,斜靠在榻上看书,见他进来就道:“办妥了?”
“办妥了。”林长青只要想起自家主子的吩咐,心里就有些怪异,“御膳房如今忙的差不多了,只剩一些需要御厨亲手做的,奴才过去只说讨一个有些手艺的太监,他们也没推诿,如今人和东西都已经领回来了。”
胤禛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就又自顾自看起书来。
林长青踌躇了一下,出声道:“还有一事还请主子知晓,奴才从外间进来的时候,遇到了福晋屋里伺候的宫女。据她说,福晋刚刚起了,只是似乎做了噩梦,哭的眼睛都肿了,如今正要叫人煮熟鸡蛋。”
“哭了?”胤禛唰的将视线转移到林长青脸上。
林长青头又低了点:“那宫女是如此说的。”
胤禛听完,忽的想起他跪奉先殿时,福晋捏着他的脸,用鸡蛋给他消除淤青的样子。
放下书,坐直,起身下榻,胤禛背着手就往西边走去,直走到齐布琛寝卧外才停下。
林长青跟在旁边,赶忙道:“福晋,爷来了。”
屋里悉悉索索的轻微声音一下安静下来,却久久没听到人应话,林长青都忍不住要问的时候,才听到福晋略显清冷的声音:“进来吧。”
胤禛抬步往进走,同时瞥了林长青一眼,林长青福至心灵,停下本想跟进去的脚步,老老实实的守在外头。
胤禛转过屏风,屋内的宫女齐齐行礼:“爷。”
只一人坐在梳妆台前,没动。
“都下去。”胤禛沉着声。
宝珠顿了一下,才带着其他人退出去。
胤禛走到始终端
坐不动的那人身后,叹气道:“早上走的时候就不对,谁惹了你了?”
齐布琛的肩一下塌了,她转过身,仰起头看胤禛,眼睛鼻头都红红的,眼皮更是肿的像囊泡,一点也不好看。
胤禛却一点没觉得丑,不过嘴上还是嫌弃道:“哭成这个样子,一会儿参加宫宴,还不得让人以为爷欺负你了。”
“对不起。”齐布琛低下头,声音哑哑的,“都是我的错,我没控制住自己,迁怒于你。”
胤禛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握了握,没忍住,索性依从心意,伸出手捏住面前人的下巴,将她脸抬了起来,却看到那肿的只剩一条缝的眼睛里又泛起了水光。
齐布琛不习惯这种接触,微微蹙眉,脸一扬躲开了胤禛的手,再次道歉:“对不起。”
胤禛手僵了下,随后若无其事的收回背后,轻轻摩挲。
“总该告诉爷是为了什么吧?”他道。
齐布琛沉默了一下,才道:“就是想家了。”
胤禛也沉默了,在这种大团圆的日子里,想家实在是一件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何况福晋本就还年幼,正式承欢膝下的时候,却因为自己早早离了家、嫁了人。
本来看着福晋这阵子越来越大方,还以为她终于要收起隔阂、融入这宫里了,没想到却只是色厉内荏,将所有心思都压抑了起来。只是到底年纪小,养气功夫不够,压抑太过反倒一朝爆发了出来。
他蹲下,与齐布琛对视:“如今你已经是爷的福晋,这里才是你的家,明白吗?”
“想家的话不能再说。”
若叫有心人听去了,又是一场是非。
“等以后出宫开了府,想岳母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将人接进府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