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战眸子微眯,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反手抓住褚言的手,便将其按倒在了石门上。
他凑近褚言,两人鼻尖一瞬间贴得极近,近到呼吸可闻。
“褚言神尊,你自诩清风朗月,四海八荒何人不识你,人人都道你仙骨绝尘,白衣圣世,可本王知道,你同我一样,身处泥沼,优昙花开生两面,你以为你隐藏得好,世人就不会发现吗?呵呵呵,我告诉你,不可能。”
卫战一席话说完,褚言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
卫战心内了然,他说得没错,他们虽然不相熟,但因为一些事,他曾着手调查过当年的事,所以,他很清楚,褚言的软肋和心头刺是什么。
“本君永远不会同你这般…”褚言冷了眸,继续道:“不堪入目。”
“若非受制于双生镜,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同本君如此说话?”
卫战深吸一口气,他自是清楚,褚言这话绝非夸大其词,而事实就是如此。
“莫要得意,别忘了,顾久离现如今还在本王的手里,我虽奈你不得,但不代表本王不可以动他。”
褚言眸子一闪,语气漫不经心:“请便,没了顾久离,还有无数个顾久离,本君等得起。”
卫战被噎得没了话,他松开手,浑身上下散发着暴虐的气息。
“褚言,你就不能告诉我,他究竟去了哪儿吗?当年,他是因为你的双生镜消失的,现在,我只是想知道他究竟还活着没有,有这么难吗?”
随着话一说完,卫战再也忍受不住,怒吼出声,声音里却近乎哽咽:“整整三千年了,我想着,盼着,只是想再见他一面,那是我的命,褚言,那是我的命啊。”
他快走几步,一把捏住褚言的双肩开口质问他,那眼那眸早已赤红,浑身上下也是鬼气翻腾。
褚言被他掐得难受,本就是脆弱的魂体,可经不起他这么折腾。
眼前之人,喜怒无常,却又可悲可叹,依稀记得,那是三千多年前,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那时候,鬼帝生辰,他赴约而来,满堂喝彩,唯有一人,小心翼翼,战战兢兢藏在鬼帝身后。
后来才知,
那是鬼帝新收的脔/宠,生前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
因为长相过于妖媚,男生女相,恐会祸及朝廷,他的父皇母后不喜他,便放任他在冷宫虚度此生,死前也不过弱冠之龄。
直到回了神界以后,鬼界也曾传出过关于这位皇子的谣传。
说是媚骨天成,很受鬼帝喜爱,只是后来,也不知是因何缘由,被驱逐出境,去了东域。
只是谁也没想到,他在东域兜兜转转间竟也坐上了东域鬼王的位置。
那一年,妖界大乱,活了近十几万年的妖王陨落,但更多是传言,妖王之所以陨落,是因为红鸾星动,情劫所至。
没有人会想到妖王的陨落会与那位红极一时的鬼帝脔/宠有关。
只有褚言知道。
因为,那一年,他曾接手过一条九尾白狐入双生镜。
犹记得那一年,那只九尾狐瞎了眼,满身伤痕,被封印进双生镜时,曾对他说:“我与他缘分已尽,如有来世,不复相见。”
所谓情劫。
渡得过,就修为大成,功德圆满,渡不过,身死道消,世间再无此人。
他到底是心软了,双生镜下从不收无罪之人,一切只因情起。
他放他入了轮回。
可兜兜转转,那人还是入了双生镜,千年已过,曾经的妖王早已不复,余下的,只是满身罪孽的罪人,以及那满身伤痕。
他与卫战的情缘已断,终是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良人,可造化弄人,来世也是有缘无分。
想来一界之尊,妄动情念,终是违反天道。
褚言垂了眸,想起与那人的约定,定眼回望卫战时,漠然开口道:“身死道消,了无痕迹。”
“你应当知道,双生镜可诛世间大奸大恶之徒,六界所有生灵皆在其管辖之内,你觉得,他又能幸免?”
“他为你手染万千生灵,早已被天道所弃,注定世间再无他的踪迹。”
卫战怔在原地,没了反应,耳边是谁在说话?他什么都不想听,能不能不要再说了。
虽然料想过结局,这么多年来,心里一直存着念想,可他却一直在自欺欺人,直到听到褚言亲口所言,他
竟不肯接受了。
卫战神似已入癫狂之态,那一抹红衣如烈焰灼烧,何似当年如雪般的男子,傲世独立,风华万千。
卫战:“什么是天道,天道算什么?命运让我遭受如此劫难,却连唯一护着我的人都要夺去,你告诉我,这就是所谓的天道?
天道无情,但我不想屈服。
褚言,那你呢,你维护苍生,为何又沦落到如此地步?这就是你所信服的天道?哈哈哈,简直可笑。”
褚言知他入了魔怔,想来他说什么他也是听不进去的,倒不如什么都不说。
欣长的身影逐渐散成一团团黑影,褚言围着卫战转了几圈,想到什么,说:“妖界万年代新,新一任妖王不日便会出世。”
他只留下这么一句,便缓缓飞出了卫战的寝殿,回到了顾久离的身体内。
卫战怔愣着,也不知是听进去了没有,不过,这也与他无关了。
多年不曾动过恻隐之心,如今,在他们二人身上,倒是频频破例。
何曾几时,有谁敢这么同他说话?就算如今他沦落到人界,也不是谁人可欺的,卫战一次一次挑战他的底线,他竟一一忍了。
可今此出来一遭,他灵力枯竭得厉害,不知又要修养到何时才能带着顾久离出鬼界了。
所以,一回到顾久离的体内,他便彻底陷入了沉睡。
顾久离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正紧闭眼打坐的眸子猛的睁开。
“谭瑾...”
他方才,似乎感觉到了谭瑾的存在。
可是,那感觉稍纵即逝,等到他察觉时,已经没了踪影。
他在心底唤着谭瑾的名字,可依旧是没有任何回应,顾久离只得将忧昙双生镜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