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难的下颌绷紧了, 没有说话。
汽车抵达了燕城大学校门口,林与鹤准备下车, 这个问题也就暂时被揭了过去。
他下午还有课,陆难也要回公司处理一些事务。
两个人都是忙里偷闲。
下车的时候, 林与鹤推门要走,却感觉垂在身侧的左手被人轻轻.握了一下。
他回头,看见男人抬眼看着他, 薄唇轻抿。
明明是一贯的毫无波澜, 林与鹤却平白觉得, 哥哥似乎有点紧张。
像是怕他会忽然跑掉。
林与鹤自己都被这个荒唐的念头逗笑了,不过他还是反握住了陆难的手指,低头去亲了亲男人的手背。
学着对方的样子, 亲在了那线条分明的凸起腕骨上。
林与鹤抬头,眨眨眼睛,眉眼含笑。
“晚上见。”
他正想直身离开,却被手臂上传来的力度拉了回去。
身体一时失去平衡,和人撞了个满怀。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的男人顶着一张冷冰冰的脸,按着他,又亲足了好几遍。
“晚上见。”
惹得林与鹤下午上课时一直在摸嘴巴。
怕肿得太明显,被人注意到。
实际上大家都很清楚,这种行为有个更直白的说法。
此地无银三百两。
林与鹤下午满课,放学后又找舍友补了补上午的笔记,将近六点的时候,才准备回去。
不过他才刚走出校门, 就接到了耿芝的电话。
耿芝就在附近,两人直接约在了校门外的咖啡馆见面。
“真是一会儿都不消停,刚回来就惹出这么大的乱子。”
耿芝一落座就没好气地抱怨起来。
“他还以为自己是个毛头小子吗,上来就用拳头说话?三十岁了,三十岁的人了!在机场打架!”
“这事要是爆出去完全能空降热搜,又不知道会有多少幺蛾子,我真是服了。”
耿芝知道林与鹤去机场接人的事,但完全没想到陆难能把动静闹得这么大。
这要是前段时间也就算了,现在陆难的公众形象直接和林与鹤绑在了一起,出事之后,势必会影响林与鹤。
所以耿芝才会气成这样。
林与鹤迟疑了一下,小心地问。
“处理起来很棘手吗?”
“……”
看林与鹤这幅担心的样子,耿芝有再大的火也发不出来了。
“他们公关部联系过我,现在已经压下去了。”耿芝勉强按下了火气,说,“现在陆家消停了,也不算太棘手。”
没人在背后撺掇挑火,这些事处理起来也没之前那么困难了。
“我就是想不通他闹的这事,平白增加工作量。”
耿芝觉得简直莫名其妙。
“陆家的事不是都结束了么,他为什么要揍陆英舜?”
林与鹤犹豫了一下。
不过这事瞒不住,他还是说了。
“陆英舜向我表白了。”
耿芝皱了皱眉。
见他没有多少惊讶的反应,林与鹤倒是有些意外:“你知道这件事?”
“不知道。”耿芝暂且冷静了一下。
他喝了口咖啡,不咸不淡地说:“不过这也不算什么秘密吧。”
林与鹤:“……啊?”
为什么不算秘密?
他疑惑:“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我……”
因为他们兄弟都是变.态。
耿芝“啧”了一声,到底还是没这么说,只道:“这有什么好不知道的,追你.的.人什么时候少过?之前的告白信都快一天一封了。”
林与鹤说:“那不一样。”
不少人都是只和他见过一两次,只是因为外表才冲动表白。
耿芝却说:“有什么不一样的?”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谈个恋爱就要考虑一辈子的事吗?”
现在看脸的人多了,炮.友一.夜.情都如此普遍。真要说起来,林与鹤这种非要正经思考一辈子的人才是少数。
“真不一样的只有陆难,”耿芝敲了敲咖啡杯,“也就他会和你的想法一样。”
“你们俩倒是绝配。”
林与鹤听完,想了想,没说话。
耿芝挑眉:“怎么,不反驳我了?”
林与鹤却点点头,认真道:“你说得对。”
耿芝:“……”
咖啡杯被他敲得晃了一下,里面的咖啡都差点洒出来。
怎么听见林与鹤的认同,他却觉得更气了呢。
气归气,耿芝还是把陆难和陆英舜的事又仔细和林与鹤说了一下。
“当年陆难的父亲离开香江自立门户的时候,陆家唯一帮过他的人就是陆英舜的父亲,陆鸿庆。”
陆家老爷子陆广泽的正房有四个儿子,偏房的孩子没有继承权,但人数更多。
陆广泽对哪个儿子也没有真正的偏爱过,他只不过是更喜欢容易被控制的人而已。
而他的大儿子虽为嫡长子,却正好与他的要求完全相反,不仅在商业决策上经常与陆广泽有争执,还忤逆家族的联姻命令,执意娶了一位豪门根本看不上的赛车手做妻子。
陆广泽对大儿子的厌恶也就日益深重,更不要说是大儿子那根本没被承认过的妻子和孩子了。
陆广泽本想用家产限制大儿子,毕竟豪门遗产纠纷屡见不鲜,为了那些滔天财富,连亲生兄弟都能手足残杀,拆散一对情侣更是易如反掌。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大儿子居然真的会放弃所有继承权,依然带着妻儿离开了香江。
“陆广泽的四个儿子里,真正成器的其实就只有老大和老四,”耿芝说,“他们俩倒没有过什么争执,陆鸿庆也真的帮陆难父亲离开了香江。”
林与鹤想起陆难在机场揍完陆英舜时说的话——
“看在四叔的份上”。
林与鹤问:“他们俩的关系不错?”
这也解释了陆难会选择陆英舜合作的原因。
是从父辈那继承下来的感情。
耿芝却不置可否:“豪门的兄弟感情,谁知道呢,也说不定陆鸿庆就想着让大哥离开,最大的竞争对手没有了,陆家就顺理成章地成了他的。”
林与鹤愣了一下。
不过他想了想,又道:“不过后来当家的不是陆广泽的第三个儿子吗?”
也就是陆琪琪的父亲。
“那是因为陆鸿庆走得太早,不然也不会轮到他三哥。”耿芝说,“陆鸿庆先天不足,从小身体就不太好。”
他也是香江英年早逝的天才里,最让大众觉得惋惜的一位了。
“还有陆英舜。”耿芝说,“他和他父亲很像,都是天生体弱多病。”
“五年前的时候,陆英舜还生过一场大病,当时是陆难找的医疗团队,帮他成功做了手术。”
林与鹤听得很认真。
他倒是不知道还发生过这种事。
“陆难很早就花了大笔资金投资了医疗研究所,”耿芝说,“现在US最大的那家医疗器械公司也有他的股份。”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林与鹤,却听林与鹤真诚地感叹:“哥哥好厉害。”
耿芝:“……”
算了。
他还是挑明了说吧。
“你应该也注意到了陆难的反应,他随时掌握着你的动向。”
耿芝正色,他望向林与鹤,缓缓道。
“小鹤,你一直想的是谈恋爱就谈一生,那这个问题,我希望你也能认真地考虑一下。”
“有一个随时看着你的爱人,可能代表着安心,保护,但也可能代表着,会有来自于他的危险。”
耿芝说得很认真。
“这就真的成了一辈子的事。”
“你没办法离开他,也没有了其他选择。”
林与鹤想起了下午他和哥哥在学校前分开时的事。
那时他问陆难是不是一直在看着他。
陆难真的没有反驳。
耿芝没有劝太多,他虽然不怎么喜欢陆难,但也不会替林与鹤做决定,只让林与鹤自己慎重考虑。
两人聊完时已是傍晚,天色依然黑了下来,林与鹤离开咖啡馆回家,出门的时候,他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然后他朝四周看了一眼。
没有什么异样。
林与鹤想,不会现在也有吧?
那他和耿芝聊的事,哥哥也会知道吗?
林与鹤到家时,陆难已经回来了。
男人还没有把西装换下来,只脱了外套,正站在开放式厨房里,把一盅乳白色的鱼汤端出来。黑色的衬衫和皮带勾勒出了男人的宽肩窄腰,即使只有一个背影,也英俊地让人挪不开眼睛。
晚餐的香味袅袅飘散着,美妙的热气让这个空荡了一个多月的家终于再度被填满。
陆难回头,看见了林与鹤。
“回来了。”他淡淡道。
林与鹤吸了吸鼻子。
家的香气。
他走过去,餐桌上的碗筷已经摆好了,陆难伸手接过了他肩上的背包,说。
“去洗手。”
林与鹤却没有动。
他侧头看了看陆难,餐厅温和的光线笼罩下来,将他清俊的面容衬得愈发柔软。
林与鹤问:“哥哥,你知道我今天和耿哥见面的事吗?”
陆难的动作一顿。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他明白林与鹤真正要说的意思——今天在车上的最后两句对话,已经让陆难做好了准备。
陆难把林与鹤的背包放好,才道。
“我的确一直在派人跟着你。”
林与鹤问:“从帮我捡录音磁带的时候就开始了,是吗?”
陆难下颌绷紧,低应了一声。
“嗯。”
在陆难看来,林与鹤大概是世界上所有坠入爱河的人中最冷静的一个。
全记得清楚,也看得通透。
把录音带交给林与鹤时,陆难就考虑过自己的跟踪被暴露的事,当时方木森也劝他慎重,但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把磁带交还对方。
当时林与鹤专注于妈妈.的声音,无心他顾,才没有追究这个问题。
现在事情再次被陆英舜挑明,仍是必须要面对。
陆难也想过其他可能。
他一向周全缜密,对这件事的考量更是远比其他人所能想象出的程度更深入百倍。
但最后,陆难依然没能提前安排最妥当的结果。
因为这件事仍要交由林与鹤来决定。
陆难的胸膛起伏了一下,额前青筋隐隐跳动着,耳膜上的心跳声也聒噪不堪。
只不过他惯于隐藏情绪,开口时声音也还算是冷静。
“牵扯到你的安全,我无法放手。”陆难说,“等陆家后续处理完,情况应该会好一点。”
他望着林与鹤,声音很低。
“你觉得不舒服的话,我可以撤掉。”
陆难早设想过千百遍,也清楚对方有任何情绪都很好理解。但即使如此,他依然一瞬不眨地注视着对方,盯着男孩脸上所有的情绪变化。
他还是会怕。
怕对方神色中.出现哪怕一分的惊惧、厌恶、反感。
陆难盯得太紧,过了一会儿才发现林与鹤好像没有在仔细听。
林与鹤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他只是几步走近过来,抬起眼睛,也直视起了陆难。
他的眼睛很漂亮,蕴着光。
不是从四周投射来的,而是他自己发散出的漂亮星芒。
林与鹤伸手,轻轻地握住了陆难的指尖。
先是手指,再是十指相扣,后来这样也不够了,就踮起脚尖仰头去亲了亲。
想要更近。
他的动作并不算熟练,带着一点生涩,好奇,冷玉般的白.皙皮肤真正碰触到时,却带着撩人的温热。
像一只睁圆了眼睛的猫咪,凑过来黏着想要亲你。
林与鹤亲得不久,他也没有在搪塞糊弄,很快给了答案。
“没有不舒服。”
他的声音很轻,像自言自语。
却也认真。
“挺正常的吧。”
林与鹤听了那么多人的劝解和告诫,听了陆难的剖白,早该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却还是在想。
挺正常的。
他说着,又仰头去亲了一下。
在男人绷紧的唇线上。
把那寒冰融化成激流。
“有的时候,我也想一直看着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别看了,你要哭得没力气睁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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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有更新,还有两章正文完结。谢谢所有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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