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老穿过内廷,在外院和殷执碰面。
殷执几大步入院,俊朗的面容上是前所未有的尊重,迎上袁老。
袁老欢喜的打量殷执,“老弟啊,多?时不见,越发意气风发了。好?小子,好?样的!”
以往袁老这样称呼他,殷执没什?么感觉,觉得很正常,友人不分?年龄。
现在知道小丫头极有可能是袁老的外孙女,再称兄道弟,差了辈分?,还不是一点半点。
殷执全程紧绷绷的。
殷执第一次不自?在开口,“袁老您身子骨也是越发健朗。”
“诶,你怎还跟我?客套起来了。你这声袁老喊得我?这颗老心脏受不了啊。”认识多?年的年轻小朋友,突然跟自?己客气,袁老很不适应。
“.......”殷执尴尬的摸了摸鼻尖,把手上的礼盒递交原来,“时间匆忙也没好?好?准备,淘了几样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对?上您的喜好?。”
“又让你破费了,你带的东西还能不是好?物件?”
殷执每回?来,没少给他带好?东西。
袁老欣然接受。
至于?让秦念把那套东西藏起来,那也是做做样子。
他一会会忍不住把小丫头送她?那套文房四宝拿出来炫耀的。
“您喜欢就好?。”殷执低眉顺眼。
其他袁老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殷执突来的客气劲儿,袁老很不适应。
殷执随袁老进?院子,典型小桥流水人家?的江南风,一座花语花香的中式复古院子。
穿过桥亭进?入内廷,墨香味和花香交织,殷执环顾一周说道,“袁老的院子一向?搭理?得漂亮,四季如春,每回?您这边总能有不一样的心境。”
“你还不了解我?啊,我?一年四季能在家?里待几回?,多?亏老婆子身边那几位老人不辞辛苦的照顾,才有这院子里的春意怏然。”秦念外婆去世多?年,袁老是个念旧的人,她?当年陪嫁过来的人至今都留在家?中。
殷执握一丝冷静继续说,“说来跟我?上回?来风景到底有些不一样了,具体又说不上。”
袁老环顾了一眼四周,“是吗?哦,其他变化没有,那应该是我?外孙女前几月在我?院子里添了不少长寿树,绿茵了不少吧。”
到了殷执想要的主题,殷执眼眸一定,心尖儿提了提,装模作样问,“您外孙女?”
提到秦念袁老深陷的眼窝炯炯有神,“是啊,一个调皮捣蛋的小丫头,你看看我?胡须都快被她?扒没了,太皮了。”
殷执挺阔的身型一怔,心弦绷了绷,原本只是怀疑,现在十有八九小丫头就是袁老的外孙女!
一时间,他有种说不出的压力和复杂。
袁老拍了拍殷执后背,语重心长,“老弟,你这脸上不太好?啊,身体也紧绷厉害。年轻人工作固然重要,也要注意身体,养生从年轻开始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是,您说得对?。”殷执颔首。
“......”袁老很不适应殷执的客气,也没跟殷执计较,正好?瞧着家?里人从里屋出来,他问,“张吉,小丫头呢。”
“念念啊,应该在内院,诶,人呢。”张吉左右看了两眼,没见着人影。
念念.......
所以她?真名字中有‘念’字?
哈,小丫头真是个小骗子,什?么游戏代言得名的。
小嘴里就没一句真话?。
殷执眉角微挑,他挺拔的身型在袁老更加绷了绷,面上依然自?持冷静。
袁老眼神不错,隔着实木镂空花雕拱形门,远远看见在花丛中窜来窜去捉小猫的小身影,冲她?招了招手:“念念,来,叫叔叔。”
袁老想了想,还是不依照他这里的辈分?,叫声叔叔吧。
辈分?再大些,把殷执人叫太老了。
把小猫咪抱怀里的秦念听到外公的召唤,从花丛里探出了小脑袋。
她?对?外公这位忘年之交还挺感兴趣的,她?好?奇的目光穿过树荫和花丛,还有一道实木镂空的隔断看了过去。
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男人的下半身,男人腿修长,身型应该高大。
至于?长相,应该也挺不错吧。
等等,怎么越看越熟悉?
秦念小脑袋抬高了些,在看清外公口里那位友人英俊的相貌后,
嚯!
这不是殷执又是谁!
天!
谁能告诉她?,这是什?么晴天霹雳!
殷执的忘年之交竟然是她?外公!
世界这么小的吗????
这开什?么玩笑?,
秦念吓得原地坐在了地上,怀里的猫咪嗖一下窜进?了花丛。
外公还在唤她?,秦念小身子都缩成了一团,一双明亮的眼眸转了转,在心里一番斗争。
假设这个时候她?出去会被殷执撞破,他肯定会毫不留情的在外公面前揭穿她?。
那她?该怎么办?
连辩解的理?由?都没有了,那就等于?外公知道她?在外替婚这件事,外公知道了,离港城的老秦知道还远吗?离她?一辈子别想出港城,接受联姻这件事还远吗?
想到可能发生的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秦念整个人在原地愣住数秒之后,空白的脑中只有一个字:
跑!
有了这个想法,秦念小身子蹲在地上,手里抱个花瓶把自?己挡住,蹉步以最快的速度往家?里移动。
“诶,这小丫头,你跑什?么啊?没礼貌的家?伙,当心摔了。”袁老甩了甩头,表面责怪,实际宠爱更多?,“让你看笑?话?了,没办法,被一大家?子人惯坏了。都快二十一岁的人了,还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莽莽撞撞的成什?么个样儿。”
殷执眼角挑了下,
快二十一岁?
那就是二十一岁没到了。
他当时就在想,她?那些小行为怎么也不像在娱乐圈滚了五年的人。
原来还真算个小不点儿呀。
殷执唇角幅度往上翘了翘,他清幽的视线落在仓皇逃离现场的那道小身影上,有些无奈,说她?聪明,她?又挺笨的。
那条小裙子是早上当他面换的,他记忆力再不好?也不可能不记得?
殷执敛目解围,“小姑娘面儿薄,很正常。”
袁老摆了摆手,“呵,那你是没见识过无法无天的样儿,闹腾起来让人头疼。”
殷执嘴边漫着浅浅笑?意
。
他见过。
确实是无法无天,可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没什?么不敢的,连替婚这种大事儿,她?都敢冒名是无形胜有形的压力。
袁老反对?,“诶,辈分?不能太乱。叔公确实把你叫老了,一声叔叔你还是担得起的。”是对?他这位小朋友最起码的尊重。
“........”殷执望望天。
“进?屋说话?。”袁老手势往客厅比了比,殷执微颔首放慢步伐跟在袁老身后,“说来,你小子成婚太突然,我?这个老哥都没来得及准备什?么,像什?么话?。”
“........”殷执。
*
秦念紧张兮兮的藏好?东西,人匆匆忙忙从书房出来,走到客厅,就听到殷执和袁老进?了主院。
她?一个急刹步。
这时出去,正好?撞个正着!
完了完了,秦念脑子空了空,她?在客厅站了站,两人聊天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近,她?心脏怦怦怦跳,一双眼四周看了看,最后躲在厚重的窗帘后面。
袁老领殷执,在客厅会客区入座,袁老倒了一杯茶递给殷执,感叹,“你结婚那会儿,我?大概跟我?那群老伙计入川藏线不久。”
“诶,我?记得你先前跟我?说,你这次要带人来跟我?认识,怎么
你一个人?”袁老好?奇。
殷执双手接住茶杯,他目光瞥到袁老右侧方那稍微动了动的窗帘,还露一点裙摆,很快又被某人小手给拽了回?去,丝毫没破绽了。
看来是藏得太匆忙了。
殷执唇角勾了勾,把茶杯放一边,毕恭毕敬,“此话?说来话?长,她?临时有有事,来不了了。”
殷执这句话?无形给了秦念一颗定心丸。
她?舒了口气,她?还在担心,殷执会不会已经认出她?了。
还好?,还好?。
外公和殷执的聊天,秦念听得清楚,在知道殷执是外公那位忘年之交之后。
她?当然知道殷执要带来的是她?。
搞了半天,殷执是要带她?来淘她?外公的宝贝。
她?之前骂那个人,就等于?骂自?己。
哎,罪过。
“‘你口中这个‘她?’,你媳妇儿吧?”袁老笑?了笑?。
“是。”殷执双手分?别平方膝盖,正了正身型诚然道。
“噫,这么紧张?很中意吧。看你这副模样,跟我?年轻那会儿一个模样,毛头小子一个。”袁老调侃。
殷执笑?着抿了抿茶水,余光洒向?那厚重的窗帘。
袁老拧了拧神,“说来,我?还挺怕你因为那样的经历而选择关闭自?己,又或者你会选择商业联姻。”袁老想到了个第一次见殷执,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不似同年人那般阳光,他阴冷、少言,唯独是写得一手毛笔字,画得了一手好?画。
那样的经历?
是在说殷执小时候被绑架的事情吗?
外公也知道啊。
秦念竖着耳朵听,继续听两人聊什?么。
殷执目光那帘布上顿了顿,淡笑?道,“人生都会有意外,能遇到她?是我?这辈子的意外收获和幸运。”小时候那一周的经历,对?他来说的确是跨不去的一道坎。导致他一度怕黑,很怕,没人知道他至今都还有保留床头灯睡觉的习惯。
殷执这番诚然之言,听在当事人秦念耳朵里完全变了味。
呵呵呵,秦念不得不说殷执这个人,真会装。
要不是她?是整件事
的参与者,她?都要被这种深情感动了。
要不是她?不能丢了小马甲,真想出去当即拆穿殷执这副虚伪的面孔。
他对?梁心艾哪里来的真心,要是有真心哪里还有一年合约。
好?意思说。
他怎么不如实告知外公,他跟梁心艾就属于?利益联姻,还是假结婚,额,她?这个‘梁心艾’都是假的。
虚伪啊,虚伪至极!
秦念默默吐槽。
腿太酸了,也不知道这两位老年朋友要聊到什?么时候。
殷执余光瞧着那微微抖了两抖的厚重帘布,倒腕为袁老沏了一杯茶,起身弯腰双手奉到袁老身前的茶几上,“您啊,虽说身子骨比一般同年人硬朗太多?,到底年龄在这里了。”
袁老看了看自?己身前那杯茶面部抽了下,殷执今天客气得让他实在不适应。
以前这小子除了那几年刚跟他一起画国画,不爱讲话?,后来也是足够随意,哪里会这么客气的给他奉茶。
今天究竟抽个什?么风?看不懂这操作。
袁老想了会没想明白,懒得想了,费脑,他只感叹道,“是不打算跑了,人啊,不得不服老哟。这些年去过太多?地方,没什?么遗憾了,是准备停下来好?好?休息了。”
秦念听了这句话?是高兴的,早上她?听外公说还有入青海线呢。
她?就不乐意。
这会听外公说话?,也不像假的。
他要敢说假话?,再入青海线,她?扒光他的胡须。
秦念轻轻捏了下小腿,真麻了,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可以出去。
“袁老这次您少说也出去五六百天,遇了不少好?东西吧?”殷执笑?了笑?,他要不再找个理?由?,小丫头一双腿怕站不住了吧。
“你来就是为了搜刮我?的东西吧?”他总算找到殷执突然这么客气的原因了,原来在这里等着呢。说来,袁老起身,“也行,帮你媳妇儿选几件她?喜欢的,带回?去作为我?送你们的新婚礼物。”
袁老带殷执去了书房最里端的收藏室,等他们的声音和脚步都远了。
秦念可算是松了口气,她?从
帘布后面出来。
还好?她?机智把文房四宝藏了个安全的地方,没放在收藏室。
不然分?分?钟殷执就能当她?外公的面戳穿她?的小马甲。
秦念赶紧溜了,再也没心情听这两人聊天了。
袁老很诚心的带殷执选宝贝,殷执醉翁不在酒没怎么上心。
不一会,家?里厨房阿姨过来喊吃饭。
“小丫头到餐厅了吗?”袁老询问,要说宝贝,其他宝贝都是其次,他这个外孙女才是他这辈子最鲜活的宝贝,很想介绍给殷执,颇有炫耀之意。
“念念啊,说是有朋友叫她?出去玩,不在家?里吃饭了。”还叮嘱了一句,外公不问,就不要说。
家?里的阿姨都被她?哄得开心,都向?着她?的。
袁老无奈摇头,“嘿,上午刚到家?那会,跟我?点了一大桌好?吃的,转头就溜了,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这丫头跟我?一个德行,野惯了,谁也管不住她?。”
“挺好?的。”殷执扬唇,一脸遮不住的宠溺。
“好?什?么,就连她?父亲那个一天到晚吼来吼去的暴脾气,都拿这小丫头没辙。”
“她?父亲?”殷执随即问,实不相瞒,他想知道更多?信息。
“不提也罢。”袁老脸色沉了沉,催他,“你倒是挑啊,挑几样你媳妇儿喜欢的。”
殷执默言,专注挑物件。
袁老在一旁很骄傲的说道,“你别说,我?外孙女皮虽皮了点,懂得疼人那也是真疼人。我?最近入手了一套‘文房四宝’她?送的,你猜猜什?么年间的?”
小丫头在他那里磨走的,他能不知道年代么?
殷执扬唇配合的说了个时代,“民?国前后期?”
“诶,不对?。你这个日子太近了。”袁老一副你瞧不起我?外孙女还是瞧不起我?。
殷执想了下,摇头,“哎,实在猜不中。”
袁老眯了眯眼,眼底神秘又骄傲,“明代往上,猜不到吧?不可思议吧?这些年代还能遇到这种好?东西。我?家?这小丫头不简单吧,识货!我?拿来让你过过眼。”袁老眼底免不了难以隐藏的自?
豪感,他在收藏室找了一圈,没找到,“哎呀,不知道小丫头给我?放哪里去了呢?有机会再给你看。”
殷执微低头,默默笑?了。
识货确实不假,他那么多?好?东西,唯独就看上了这套‘文房四宝’。
东西嘛,小丫头只怕早早藏了个安全的地方吧,怕他发现了,小马甲就捂不住了。
他忽然有点知道小丫头那么一部分?小骄傲的性?格遗传谁的了。
袁老催他赶紧选东西,置物架,各朝各代的收藏品不占少数。
殷执装模作样的选,他不会真的挑太贵重的,他一件一件的看过去,目光停留在收藏架上单独陈列的一个相框。
相框里有一张有年代感的相片。
相片中是一个身穿蓝色骑士服,戴一顶羽冠帽,骑坐在马背上的小女孩,姿势非常标准和专业。
小女孩戴白手套的一双小手抓拉着缰绳,下巴微微抬了几分?,傲娇得不要不要的。
“哦,这是我?家?小丫头小时候漂亮吧?”袁老一旁搭话?,嘴角扬起在提到秦念开始没放下。
袁老还没说之前,殷执也猜到了,那高傲的小模样跟小丫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还要那双明亮亮的眼眸,不是她?还能是谁。
“漂亮。”殷执由?心而赞。
“哦,这是她?参加全国马术比赛照的。骑士服往我?家?小丫头身上那么一穿,完全就是量身定做,一般人都比不得。我?家?小丫头那在马背上那姿势太漂亮了,她?的骑术更是精湛,有机会让你们切磋切磋。”袁老说着说着眼里满满自?豪感。
殷执完全被老袁的自?豪感给感染,他看着相框中傲娇的小秦念,同样是满满的自?豪感,马背上的秦念他见过美妙绝伦,无人能及。
殷执的视线从傲娇的小脸上联想到她?的年龄,“她?参加过骑术赛?从照片上看她?年纪不大。”
骑术比赛有年龄要求,三项障碍年龄不得低于?18岁,盛装舞步不得低于?16岁,唯一破格比赛确实有一位年仅12岁,那是很多?年前了,不会是小丫头。
小丫头就算参加盛装舞步比赛
,照片的她?,怎么看也不像是16岁。
袁老叹了叹气,“十二岁。她?想去参加,想尽办法也要去,据说过。
不聊了,袁老催殷执选东西,吃午饭。
殷
执按照女孩的喜好?挑了一些物件,他整个人有种说不出上的感觉,很堵。
一向?思维清晰如他,此时乱如麻。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今天提前了。
——
先这样吧~晚点捉虫。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