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手]提问!
-突然想到一件事,精神病院也能打电话吗?
-当然能啊楼上,又不是杨永信网瘾戒治中心。
-怪不得!穿着病号服……不过在哪家病院有没人知道?
直播间没几个人,弹幕到这儿基本就空屏了,所有人都专心致志看着屏幕里两个老太太在做饭。他选的是双人模式,一旦右边这个开始动了,那么左边的老太太就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一旦左边老太太头顶上的蓝光被.操控转移至右边老太太身上,那么左边的即无法动弹。
所幸食材是可隔空扔到锅里煮的,省下不少时间,但一人玩二人模式实在是困难,加上他才刚睡完午觉,游戏刚开始,手感都没找回来,于是第一局一星都没有。
趁游戏暂时结束,他看一眼主机,“这位兄弟新来的吧,房管给……哦房管两年前就跑了。”
-xswl年播up有房管是我今年第一个快乐源泉
-名校中文系毕业大学生现正读博上得厅堂下的厨房年薪50w的房管要不要!
-啊啊啊不要跟我抢!
-不是名校毕业学历本科上不了厅堂下不来厨房年薪只有10万但我有空啊!
-不过话说回来!不念书了吗?
“念书。”他说:“但不在学校念。我有很多选择可选,现在选了觉得还算舒适的一条,只有这一条代表着日后有千万个可能。”
-千万个可能
-听起来好悲伤
-希望!赶紧好起来啊啊
-感觉!考虑到的东西好多啊,想当年我十九的时候还在为ppt熬夜哭泣,想着第二天怎么交差,完全不去想以后的路怎么走。
“有备而来的人生计划一点也不惊喜,人活着不就是为了那点儿无限可能吗?”他持着不疾不徐的态度散漫喝着水,目光却透着点迷惘:“不过人和人么,思维和追求总是不一样的。就算是最交良友,言善语,食美味,这个界限也会有所不同。”
“不过,”他放下保温瓶,双手合十,“新的一年,祝愿在座各位交良友,言善语,食美味。”
-感性诗人!
-!说话太有魅力了!!
-你永远不知道一个十九岁的男孩子脑袋里装载着什么系列
男生说话的空隙,话筒那边也传来几声呼唤老太太的声音。
老太太应了那边,然后对她郑重道:“妈妈知道你们年轻人看重自由,你还年轻,谈恋爱之前先三思,这个人是否值得你交心,是否是要奔着一辈子去的,不要只看当下,不要玩弄感情,要负责任,尽管你是个女孩儿。”
何出此言?楼玉想了想,可能是母亲见到那谁之后的感想吧。
她小声‘嗯’一下,等老太太先挂断电话。
一时间,空气中只剩下电脑在启动的电流声。
屋里的人说:“差不多三点,我待会要加餐,懂我意思吧。”
-天哪我来晚了!今年不开摄像头吗?好久没见你了!婴儿肥褪了吗?
“嗯,今年太瘦了不上镜。”
-又瘦了啊!!
“前阵子五脏六腑和脑子都在出问题,进了一次icu,吃了三个月的素,三个月里吃的最有营养的东西就是营养剂了。”
-天哪这比去年更瘦了吗!
-妈妈心疼了呜呜
-那现在多重啊!!
“55公斤。多高?15号那天184,比去年高一厘米,我长不高了以后都这样了。”
“中二小正太?那得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又拿出来说。”
“对。小正太回不去了死心吧。”他透着恶劣的语气。
“我开几局别的单机游戏。”
……
三分钟后。
“好了我现在已经熟练的掌握了这个游戏的技巧,接下来请看我一个绚烂的操作,跳——”他跪坐起来,把连接的键盘搁到活动桌上,“完美,行云流水,我觉得这回可以满星过关了,丢……”
周遭静了一瞬。
他对着右手说:“为什么你可以这么菜!”
-kkkkk是想要笑死我吧
-右手心想:我又有什么错?
-这是什么要剁手的狼人语气!右手瑟瑟发抖:再给我一次机会
-菜就是菜还加个可以这是鄙视谁呢!
-这难道不是右
脑的锅吗哈哈哈哈
他好像是真的很气馁,没像之前那样很快就重开游戏,跪坐在那儿片刻。
就在楼玉也意识过来那儿不对的时候,她在幕布上看到一个巨大的影子,随着她头发飘动,斑驳的影子也跟着飘动。
是走廊上的光从后面打过来,把她的身影倒映在漆黑屋子里的幕布上,
楼玉愣了下朝回缩,过了一会儿想: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于是又悄悄探出头,这下冷不防对上一双平静的三白眼。
说话也不是,立刻撒腿就跑也不是。
幸好,他一如传闻中那样。
奇怪,懒,不关心任何人。
他什么都没说,好像是默许她的行为一样。
实际上他们都知道,他只是懒得与人交集,甚至连开口将人驱赶都懒得。
宁愿自娱自乐,也不愿和人谈话。
隗洵坐正身子继续开局,继续嫌弃自己的右手。
这回玩的游戏依然是双人游戏,可以操控键盘上wasd与上下左右箭头键盘来操纵小人,玩到最后差不多要赢了,回过头才发现有一颗宝石没拿——这对一个追求完美主义者来说,和输掉游戏没有区别。
气的又重来一次,骂右手骂到一半,又开始嫌弃自己的左脑。
看得出来,他的右脑的确比较发达,因为左手很少失误,一般都是因为右手输掉游戏。
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用右脑骂了左脑多久。
楼玉再回过神的时候,他居然已经通关了。
过关的同时,他一声不吭关掉直播。
楼玉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三点整。
隗洵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裤子,拿起保温瓶,关掉活动室电闸作势要离开。
错身而过之际,两人的视线隔空相遇。
他像是才释放过压抑的情绪,周身被懒散缠绕,只轻淡看了她一眼,脸上没有表情,眼底毫无情绪,离开了活动室。
三点钟,除了对食物要求特殊对待的病人,大家都要加餐。
清河院的餐食一直是执行少量多餐的规定,病人一天要吃五餐。
楼玉随后也去了食堂,今天的加餐是小
蛋糕和一杯豆浆或者一份水果蔬菜混合的沙拉。
隗洵一人占了一张空桌子,他吃饭已经不再需要人盯着了,正无聊的吃着新鲜沙拉。
吃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左右张望着,嘴巴张了张,好像迫切想要找一个谁。
不过到最后也没找到谁,他无声咋舌,好似在嫌弃这份沙拉的味道,最后耐着性子一扫而空,清理完桌子便离开了。
第二天,午觉睡醒,楼玉伴着住院部的音乐,趴在窗台上醒觉。
她睡眼惺忪的,凝望着银装素裹的后山。
雪地上有个人,把自己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一身黑,却露出那一头黑到纯粹的头发和一张肤白的脸,以及被冻红的耳朵。同样红的还有嘴唇,只不过是水润殷红。
树白茫茫,他正踩在雪上坡,神情放松的碎步跑了一段紧接着快步往坡下滑,价格不菲的黑靴子像是找到新的人生意义,一直滑到平地才缓缓停下。
如此玩了几回,直到有个人挡在他的前方。
他在那人面前急刹车,面色较之方才变得微微不悦。
那人撑了一把黑色的伞将他罩住,给递去药和纸杯。
他不情不愿接过,旋即哈哈大笑着,笑得整个人往后仰,然后做了个手势,纸杯倒扣,倒出一块刚结成的冰块。
那人耸了耸肩。
这个耸肩的动作像是在说要么进去把药吃了再出来玩,要么就这么吃了。
他只好把药吃了,就这么干咽进了肚子里,药物有种金属朋克的味道,到处在漫延,从舌尖一下子传遍整个口腔。
吃完药后,他又在雪地上不亦乐乎玩了十分钟。
期间好像不耐烦旁边的人一直催促。
最后,他指了指那人,无声警告了会儿,然后才不情不愿往楼里走。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都很平静,楼玉每天上上网,看看书,做相对应的治疗,吃完饭睡个觉就是一天。
这天年初七,隗洵早上起来做完内务整理,不想去做特殊工娱治疗,便跑到梁绪办公室坐着。
梁绪抬起他的手腕看了看,而后走到自个儿办公桌坐下。
“想说话的话就到活
动室开直播去,不要再和空气花瓶墙或者草那样的死物说话,你会吓到这区的病人们。”
“更不要自言自语装成切换人格的样子,如果在外面,大家会把你当成傻子看。而在这里,他们只会觉得你是不是正在发病所以逃离你的周围。”
“也不要试图和病人们说话,这里大多都是抑郁症患者,不然就是共病患者,都带着点轻微抑郁,你会把他们说哭,很麻烦。”
“更不要欺负小朋友们,你胜负欲强,小孩们的胜负欲更强……”
梁绪一连说了四个不要。
他坐在椅子后,双手搂着椅背,下巴颏懒懒硌在椅背上,“我才没那么闲。”
隗洵的头发是极其纯粹的黑,衬得肤白的脸孔更像瓷器,近来身体调养的好,唇色鲜红泛着些许光泽,懒懒散散的像没骨头一样趴在那里,没点儿正经。
梁绪:“是么,那天到底是谁——”
“是你。”
他一直平缓表现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产生波动,打住梁绪的话茬。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