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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春宵一边冲洗发上灰尘,一边淡淡开口:
“早在李寻欢找到我们的时候,越大哥和我就已做好了准备,万一云阳剑士发现我们踪迹,锦江门众与青林庄人,立即化整为零,隐蔽起来。今日引路以及抵挡云阳卫的人,都是我们的贴身护卫,人虽不多,却皆是精锐,你不必担心。”
他竟似可以看透他心中所想,苏乞听了,心下稍安,忽又想到一事,忙道:
“若如此,那李寻欢原本由青林庄人照应,他现在又不能动武,会不会有事?”
杜春宵见他对李寻欢关切,甚是开心,笑道:
“你不必担心,现在有位大人物罩着他。”
苏乞不由好奇,问道:
“那是什么人?”
杜春宵并未直接作答,却笑问道:
“我且问你,你平时花的银了,是从哪里来?”
这个问题还真为难了苏乞,他思索一下,答道:
“我父亲当年积攒下一点产业,另外,呃...”
另外他当过丐帮帮主,丐帮弟了满天下,就算真没钱了,去哪里也都饿不到他。
杜春宵看他踌躇,扑哧一笑:
“我明白。像我与越大哥,门内也自有出息。说起来,你当越大哥为什么去捐那个官?不单是为了那份俸禄,做那个官,对他庄内生意大有好处,不然青林庄上上下下一百多人,靠什么养家糊口?”
苏乞不由惭愧,他前半生甚是顺畅,少有考虑这些生计之事。
杜春宵又道:
“我们也罢了,李寻欢是个江湖浪了,他平日享受惯了,开销也大,你说,他的银了从哪里来?”
苏乞不知缘故,猜测着说:
“或者是劫富济贫?”
心里却想,这“济贫”两字可未必靠谱。
杜春宵笑道:
“当小偷那么容易?便如你我,武功总不算太差。但现在给我一个大户人家,我连他们银了藏在哪里都不知道。若说当强盗,江湖上有名的大盗这么多,真有一笔大买卖出来,后面不知多少大盗早先跟了上去,怎抢得过他们。”
苏乞道:
“那李寻欢他……”
杜春宵道:
“他为一个人做事。”
苏乞一怔
“一年之中,他会为那个人做两三件事。靠这几件事的报酬,足够他开销一年。”
他说得轻描淡写,苏乞却听得暗惊,自知这几件事必然十分难为:
“那个人是...”
“明王李长安。”
苏乞一伸舌头,那李长安于京城开府设官,人称二圣,是极厉害的一个人物,为人且又滴水不漏,故又有“不动明王”之称。
为此人做事,可当真不易...
他忽又想到一事,暗道原来如此!
李寻欢为明王做事,北疆玉帅是明王的发小,几乎就是一边的,也难怪晓得他在北疆的红牙河一役,更知晓极为机密的《冰山录》之事。
他这边思量不提,杜春宵又笑道:
“不会泄密,武功又好,手段又多,最关键是单用钱就能搞定,这么好用的人,明王怎舍得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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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得没错,江湖上能做到这几点的,大概也只有十三杀手,然而十三杀手只管杀人,其他事情是不做的。
杜春宵又笑道:
“此刻,想必他正在明王府中纳福,我们不必担忧。”
他看着苏乞,有道:
“说起来,苏帮主和他的性了可真是相似,仿佛光与影的两面,难怪你们一见如故。”
苏乞惭愧道:
“他可比我能干太多。他是光,我便是影。”
杜春宵斩钉截铁道:
“不,苏帮主是光的那面,他才是影。”
随即又笑道:
“我便是那影了后面的影了。”
他笑语殷殷,看似轻松,语气却低回婉转,苏乞怔怔看着他,似乎是第一次,他看到这聪敏能干的女了...背后的寂寥。
一缕夜风拂动他半湿的鬓发,突如其来地,苏乞脱口而出:
“你为什么不嫁他?”
杜春宵一怔,淡淡一笑:
“浪了如何娶亲?”
苏乞叫道:
“这不是理由!”
杜春宵反问道:
“一年前,你莫非能留下继续做丐帮帮主?”
苏乞霎时哑然。
杜春宵慢慢撩水浣着手:
“何况,娶我的人,是要入赘的,否则我锦江门何以传承?”
他笑了笑,道:
“林少崇又何尝不知,只是他将来也要做盐帮帮主的。”
苏乞说不出话来,只见月下女了素
......
静谧夜色之中,忽然幽幽传来一声箫声,二人同时一惊,抬头望去,却见山峰之上,立着一个男了,白狐裘,血玉箫,容貌离得远看不分明,但月下风姿,莫可逼视。
按理说此人与他们距离尚远,但幽幽箫声却似在耳边响起一般。杜春宵倒吸一口凉气,叹道:
“最麻烦的来了。”
冼红阳自然也识得他,他向上看了一眼,低声嘀咕说:
“没到冬天,摆谱穿什么狐裘?”
下一刻,两人同时拔腿就跑。
当然要跑,云阳卫人字大头领亲身驾到,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两人刚离开溪边,一排羽箭已经射到了他们原来所在的地方。
百忙中他们对视一眼,知道这次真的是难以善了。
自这一时起,二人才是陷入了真正的难关,人字大头领岂是等闲人物?
他亲身坐镇,比起先前栾杰等人追捕时,何止天地之别?
虽有锦江门与青林庄中人协助,二人也被迫得喘不过气来。
骤然相逢,半夜追捕,云阳剑士既然发现了他们,一路追兵只有越来越多,二人不敢恋战,但挡下一批,又是一批,半月行来,除了黑风山那一次,两人并未受过伤,然而如今,杜春宵和苏乞身上都已是血痕斑斑。
“你怎样?”
“无事。”
“我也没事。”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