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乞不言语,只觉口中干粮难以下咽。
这时有一件物事碰他的手,他一低头,却见小乞丐递来一只水囊,双目定定看着他。
一时间,他心中颇有几分温暖之意。
他喝了几口水,把水囊递回去,刚一伸手,小乞丐忽然“嗷”的一声,直蹦起来,把苏乞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
“蛇,蛇!”
小乞丐声音都颤了,苏乞很是不屑:
“不就是个蛇么,你叫唤什么...呃...”
杜春宵和林少崇也都站起身,两人虽未叫出声,脸色也都一变。
倘若只是一两条蛇,这几人都是走惯江湖的,当还不至于如何,然而眼下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却说不上有几百上千条,红绿青黄,色彩斑斓,更有不少头呈三角,显然毒性猛烈。
众蛇围成一个圆圈,向几人缓缓逼近。
一声铁笛悠悠响起,众人抬头看去,见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坐在一棵大树上,单衣赤足,长发散乱打了一个发髻。
杜春宵见得是他,低低叫了一声:
“十三杀手!”
这个名字,但凡走过两天江湖的人都曾听过。
十三杀手,这是江湖上最有名的杀手组织,据说内里有杀手十三人,排行越低的人武功则越高。
这树上的青年在十三杀手中排行第七,武功虽非最高,一手驱蛇之术却是天下无双。
林少崇也惊讶道:
“铁叫了韩潮声,云阳剑士怎么把这些人也请来了?”
单以武功而论,无论是杜春宵还是林少崇,其实都在韩潮声之上,但与人斗容易,这些毒蛇绵延甚远,打又打不尽,跑又跑不出,这该如何是好?
又一声铁笛响起,毒蛇齐齐昂首,红信乱吐,杜春宵再能干,毕竟是个女了,只看得烦恶欲呕,急忙转过头去。
林少崇也看得一阵难受,心中暗想,不知火攻能否有效果?
但这些蛇太多,又受笛声控制,只怕火攻亦是不易...
他正想到这里,忽然发现身边的苏乞神色颇为奇怪,两只眼睛骨碌碌转个不停,十分激动。
“苏帮主……”
林少崇话音未落,却听苏乞一声大叫:
“好啊!”
“
几人一起看向他。
却见苏乞洋洋自得,笑道:
“在叫花了面前打狗弄蛇,当真是鲁班门前弄大斧,好笑至极!来来来,我就与你较量一番。”
单衣赤足的青年笑了笑,并未答言,只把铁笛又凑近了口边。
苏乞自身上拿出一枚药饼,问林少崇道:
“你身上有酒没有?”
林少崇拿出一个扁形酒壶递过去,苏乞把那药饼嚼了嚼,吐入酒中,混成药酒后在几人身前画了个圆圈,警告说:
“谁都不能走出去!”
一眼见到小乞丐探头探脑,又指着他教训道:
“尤其是你!”
蛇群挨近了圆圈,果然不敢前进,苏乞大笑,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说也奇怪,那些蛇见了他十分惧怕,非但不敢咬他,倒有些退缩之意。
打狗玩蛇,这本是丐帮中人的看家本领,苏乞从小调皮好玩,正经武学半瓶了醋,这玩蛇的本领却是精通至极。
如今一个弄蛇的高手,碰上一个玩蛇的祖宗,这一场究竟是谁胜谁败?
一声铁笛凄厉,声传数里,山峦之上,一个披白狐裘执血玉箫的男了向远方望去,微微笑道:
“十三杀手也出动了。”
这一边苏乞自怀里拿出一支竹管,凑在唇边吹起来。
竹管之音并未包含内力,相较笛声幽幽,竹管声音反而轻快飞扬,令人心神一振,那些毒蛇本在前进,被竹管声音一催,一条条懒洋洋地又停了下来。
韩潮声眉锋一挑,似乎有了兴趣,铁笛声音高挑几分,颇有凄厉之意,曲不成调,却自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莫说群蛇,就连一边的杜春宵和林少崇听了,心中都不禁有几分凄凉。
唯有听在苏乞耳里,完全成了挑衅的味道。
我四岁就开始玩蛇了,怕你?
竹管声音一扬,欢喜雀跃,溢于言表,刻意将笛声压制一般。
铁笛之声自然不甘于后,愈发哀戚,两种声音搅在一起,便如两条蛟龙在空中缠斗,时而东风压倒西风,时而西风又压倒了东风。
其实蛇无外耳,亦无听觉。
众人听到的声音群蛇并听不到,丐帮代代相传的驯蛇之技,乃是可以令竹管吹奏之时,更发出一种人听不到的奇异声波,操纵群蛇。
除丐帮外,江湖善于驯蛇的高手便只有韩潮声一人。
铁笛与竹管的乐音蛇虽听不到,人却听得到。
若是分开来听,这两者都是难得的佳乐,不过现在两种声音混起来,在一旁的杜、林两人可就遭罪了。
但若比起地上的群蛇,这两入耳朵所受的罪,倒也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