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来了。
只见城墙东门边,正缓缓走来一队人马。
人员不多,但也有二三百骑。
韩晋与屈言路对望一眼,两人后背向城墙上一靠,同躲进暗影里。
韩晋的嘴,向上呶了一呶,屈言路顿时会意,两个人并不转身,就反手用双手双足抓住城墙上的砖缝,向上攀爬去,这功夫倒与反壁虎游墙术极相似的...
那城墙本不高,也就丈五有奇,去校场的路,就在城墙之下。
西北之地,然干旱,所以酒泉城却是没有关中城池常见的护城河。
两人攀至城墙最顶处,并不翻入,而是用一只手吊在城堞之上,凝目向那队人马看去。
可怜见,护卫重重,加上夜黑,两人心头虽急,瞪大双眼,努力看向囚车,却也看不清...囚车中那人,究竟是个什么样了。
那队车马,渐渐驶近,“鹰眼”韩晋还是没看清囚车中的冉底是谁。
屈言路已经有些不奈,他一向信任他四哥的眼力,低声问:
“四哥,囚车里头的,到底是不是二哥?”
韩晋也在暗自着恼,这时候却偏偏急不得,好容易在那队车走至二百余步开外时,那囚车里人犯的脸,才在护卫的遮挡中,隐隐露了出来。
韩晋道:
“别急,别急,就要看清了。唉~?”
他着着,不由发出了一声低呼。
“唉”之一字的原因是:
这下看虽看清了,可那囚车中人,明显是个没见过的汉了。
这本来该算好事,但韩晋心里不知怎得,倒有一丝失望,这人又不是二哥,那——二哥呢?
二哥蹇宝,到底去了哪里?
屈言路也已看出那人不是,心中失望更甚,一怒之下,甚至想这,不管车中人是也不是,都把它先劫了再。
他们官家捉来的人,还有坏人吗?
他这么想,只因为幼时眼观身受了无数的官府欺压,对官府两字,已有了极深的逆反心理。
不得不,下豪杰好汉,多是瞧不起官府的,便是圣上,也是一口一个“皇帝老儿”。
但最近,大哥,三哥,四哥,连他一向最敬重的二哥都对他过:
以后对官府的行动,还是一定
屈言路不知是何道理,但他一向懒得思考,又敬重几个哥哥,也就依命行事。
那囚车眼看着就要从他们眼皮了底下过完了。
屈言路与韩晋四目对望了下,心中都是掩不住的失望。
他正待道:
“四哥,要不咱们先劫了它再”,尽管心中明知,四哥多半不会同意,这时忽听得前面几百米处,传来了一声犀角响。
那犀角声非常尖锐,分明不是军中所用,倒象是牧马者吹的一样,屈言路与韩晋二人不由就都一愣。
然后,只听一串蹄声传来,竟有一单骑,自远远的黑暗处、校场方向,向那队军队迎面行来。
不城下的队伍开始有些扰乱,就是城墙上的屈、韩二人也是深深一愣。
没等他们愣完,只见那队伍已停,押队的领头,似已料到可能有人来劫一般,指挥若定,并不慌乱。
可来的,却似乎只有一人!
月亮升起,刚刚涌破一块云彩,这城下之路,猛地亮了起来。
月华微霜,虽不能照得人毫发毕现,倒也足够视物了,可那来人却在暗影里。
只见三五百步外,一匹马缓缓地、缓缓地行来,那马是匹深色马,肩高背阔,显得上面骑着的黑影倒有些矮。
那人被城墙的阴影一直遮着,也就一直望不清面部,他这么慢慢地走,看得不只城墙上二人,连城下的军队,似乎都有些着急起来。
那马儿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不知怎么,正是这慢给人一种气定神闲的压力。
押车的军官嗓了似乎有点不自然了,叫道:
“弓箭手,上弦!”
只见前面的二十余名军士,齐向腰间一探,弯弓搭箭,对准来人。
来人似乎依旧不急,不怕死似的,不逃也不避,看看要行到队伍前百步、弓箭手的射程之内了,那人也刚要走到了月影之下。
屈言路急着要见来的是何等人物,竟有这般英雄胆气。
——好容易那人走出暗影,城上城下之人心里却忍不住心里都轻轻发出一声低叹...
大家的失望,其实都是为同一件事的,那人居然戴了好大的一个斗笠,宽阔的笠沿,已把他一张脸完全遮住。
墙上的二人,从上往下看,更是看不见他的容貌。
那牲口,眼看走进百步射程,军士们的手心都在出汗,就在这引而待发、一触即发之即,那人忽一抻手——
他一伸手,就扬掉了头上的斗笠,然后一条腿一抬,从马颈上偏了过去,人已偏坐金鞍,面向城池。
城下的人还没看清,城上的屈言路已惊叫一声:
“是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