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遇春道:
“前些日了,我收到长安的信报才知道,你师弟唐三,正是因为姑苏织造账本案中甄士隐被杀才被关进大牢,是你和师妹佟湘玉一路护送甄士隐的女儿上京作证。”
他言语间甚有把握,娓娓而道:
“我本来,也不敢肯定。可偏偏那么巧,你方才同我说,阿猫的老家在庐江脚下。据我所知,甄士隐的老家也是在庐江脚下。天下岂有那么巧的事?”
“天下凑巧的事也不止这么一件。”
张本煜仍是淡淡的,波澜不惊,道:
“伯父硬要如此牵强附会,我也没有办法。”
这小了,嘴还真硬!
王遇春心道,但看到张本煜这份沉稳,倒又生出几分赞赏之意来。
若是换了旁人,怕早就慌了神。
“你别担心,我并非想对他不利。”
王遇春语气放缓,还想再说什么,却觉得脑后冷风嗖嗖,似乎有什么东西直扑过来。
他以为有人偷袭,二话不说转身便拍了一掌,却拍了个空,一只鸽了扇着翅膀自他头顶飞过,直落到张本煜的肩上。
见了鸽了,小秀又开始不安分地扑腾,结果同上次一样,被关进了鸟笼。
唐三的信。
信,仍是啰哕唆唆,孟离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慢慢摩挲过...
“看”信的人很认真,而盯着张本煜的王遇春则很好奇,这还是他亲眼见到,有人真的可以仅凭手上的触感而摸出字迹来。
张本煜眉头愈皱愈紧:
信中,唐三若单是说甄玉秀想揽些绣活倒也罢了,偏偏唐三听过不少说书。
他义愤填膺之余,还臆断将来那书生金榜题名之时,多半会忘恩负义,抛弃糟糠之妻...
张本煜虽然知道师弟说的是些荒唐话,却又不能不承认,他所说的,也并非绝无可能。
“你要是有‘看’不明白的地方,我可以读给你听。”
见张本煜摸完信后一直不言语,王遇春便试探问道。
“多谢伯父,我已看明白了。”
不欲让王遇春得知甄玉秀的下落,张本煜回过神来后,便将信叠好,放入怀中。
“可是有什么为难事?”
王遇春又问。
张本煜摇
“没有,只是师弟在外面闯了些小祸而已,并不是什么要紧事。”
“那就好。”
王遇春倒是好记性,眼见无事,复又转回方才的话题:
“想来那位甄姑娘也是觉得心中有愧,所以才走了。你和他毕竟是仇家...”
张本煜打断他道:
“事情尚无定论,伯父此话未免言之尚早。何况,便是当真如你所说,那也是他爹爹,与他并不相干。”
“你...”
王遇春盯了他半晌,冷笑一声,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
张本煜微叹口气,亦不再多言,转身回房。
不过一会儿,便又出来,肩上多了个包袱,又把关着小秀的鸟笼也拎了起来。
王遇春看他一副准备出门的样了,虽然怒气未消,却也忍不住问他:
“你这是要上哪里去?天都黑了!”
“对我而言,日里还是夜里,并无分别。何况我已经耽搁了很多天,再不去,只怕花就要谢了。”
张本煜说话时,神情透着些许怅然。
王遇春则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花,这大雪天的,你去赏梅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