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到最后一件时,手刚碰到,只觉触摸处柔软细腻,不同于他平日常穿的棉布衣袍,正是那件在武威时所买的丝袍。
他怔了一下,虽知道这丝袍质地娇贵,怕是不能晒,还是慢慢拿了出来。
指腹,缓缓从几处竹叶形状的针脚上摩挲过,细细密密的触感,仿佛直接从心上擦过。
他似乎又听见他的声音,轻轻软软的:
“张大侠,这件锦袍上的洞我已修补过,只是补得不好...”
他忍不住微微一笑,心底泛起几分苦涩。
若早知有今时今日,他当初就该对他好一些。
现下他孤身在外,又不知还要经历多少困苦。
小秀蹲在他脚下,“喵呜”叫了一声,又拿脖颈在他鞋面上直蹭。
挂在廊下的金铃,乍然叮当作响,小秀被骇得猫毛直竖起来,一跃跳人张本煜怀中。
张本煜将衣袍放好,抱着小玉走出房去。
自山下到这里要经过一处小竹桥,金铃与小桥之间有暗线相连。
金铃响,则说明有人过桥往这边来。
金铃响得频繁,可见过桥之人还不止一个,张本煜微微颦起眉,一时也猜不出来,是何人会来山中。
等了一会儿工夫,便有人叩响了外间的皖门:
“请问,张本煜张公了可是住在此处?”
张本煜虽在门内,但因听着声音陌生,不愿开门,只答道:
“他不在,请回吧。”
“不在?”
外间的人迟疑了一会儿,又道:
“既然孟公了不在,那么请这位公了开开门,我家老爷送了许多东西来给张公了,我们放下东西就走。”
“你家老爷是谁?”
“王遇春,王老爷。”
张本煜眉头皱得愈发紧,怎么又是他。
“我家老爷还托我带了封信给张公了。”
外间又道。
张本煜沉默片刻,朝门外淡淡道:
“张公了前阵了已经搬走,不会再来此处,你们请回吧。”
外间的人,显然没料到人会搬走,急忙问道:
“搬去何处?还请公了告之。”
“不知道,你们快走吧。”
门内答得非常干脆,外间的人愕然且无奈。
张本煜静等了一会
两个时辰之后,金铃复响起,同样急促。
难道又回来了?
张本煜皱起眉头。
“张公了,我们只是做事的下人,还请莫要为难我们。”
外间的人显然又重新在山下打听过,言语间认定了里面的人就是张本煜。
张本煜在内不吭声,突然听见门缝下“窸窸窣窣”作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塞了进来。
“这是我家老爷给张公了的信,公了若不愿开门,好歹也得看一下信,我们回去也有个交代。”
张本煜足尖一拨,把信又给扫出门去,冷冷说道:
“我不是张公了,没有必要看信。”
似乎未想到张本煜如此难以相处,外间的人愣住,过了半晌,又道:
“既然公了不愿看信,那么请恕我冒昧,我这就将这信读与公了听。”
说罢,果真就听见他大声诵读起来:
“贤侄,一别数日,甚是挂念...”
“行了行了,我自已看!”
张本煜被弄得不堪其烦,只得又让他们把信塞进来,自取出来看。
拿到手中,方才知道,那信竟是一方极薄的素纱,上面的字是用丝线绣上去的。
文字大开大合,似乎循的还是王遇春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