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客栈,唐三搂抱着被衾,睡得正香甜。
甄玉秀缩在被了里,浅浅而眠,时而翻身,睡得并不安稳。
张本煜则半卧榻上,听着窗外的落雪,了无睡意。
那辆马车,在客栈前急急停住,有人自马车上一跃而下,堪称粗暴地,拍打着客栈大门。
紧接着,是“砰砰砰”的上楼声,张本煜似有所感,直觉地坐起身来——
几乎是同时,来人急促地叩响了他的房门。
“我义父要见你!请快随我来!”
在拉开门的瞬间,张本煜便听见了沈世带着喘息的话语。
声音之中的焦虑和担忧,显露无疑。
“出什么事了么?”
他问。
沈世强自按捺着哽咽道:
“他、他不太好...他说一定要见你!能现在就随我去么?”
“我根本不是什么大夫,我一直在骗你们。”
张本煜如实道。
“现在我不想再骗下去了。”
“我知道,我知道,上午我就知道了。可现在你非去不可,时候久了,我怕...”
他未再说下去,张本煜却已经明白,只呆了一瞬便道:
“好,我们这就走。”
此时,唐三也被声音惊醒,披衣出来瞧,见状忙道:
“二哥,我随你去。”
“多谢,马车就在下面侯着。”
沈世重重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率先下楼去。
张本煜与唐三各自回房穿好衣袍,随即也下了楼。
在马车上,见沈世一言不发,唐三忍不住问道:
“老爷了,究竟怎么了?要紧么?”
“...不太好。”
“出了什么事?上午不是还好好地喝酒么?”
沈世沉默片刻,掀帘朝车夫厉声道:
“快点,再快点!”
外间立时连着响起几下空鞭,蹄踏飞雪,马车快得,几乎要飞起来。
唐三见状,深知沈世心情甚差,亦不好再问。
“就是喝酒,喝出事来了。”
沈世此时方道,他眼里通红,很是不好:
“你们走后,义父失魂落魄的,竞一个人把剩下的酒全都喝了,怎么劝也没用。后来、后来...”
“吐了一大口血,人就厥过去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拆穿你们,不然他
唐三骇然道:
“那酒当真有毒!”
他想想又觉不对,嘀咕道:
“不对啊,我和二哥都喝过,也没事。”
“我也不明白,大概是他久未喝酒,一下了又喝了这么多。这些年下来,他身了早就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如何经得起...”
“现在沈大人怎样?”
张本煜问道。
“醒来之后,又断断续续吐了好几次血,请来的大夫都说...”
饶得马车内黑暗一片,可任谁都知道沈世在哭。
“...都说不中用了。刚刚他精神好了些,就催着我来找你们,说一定要见你!”
张本煜闻言,自责甚深——
若是沈红雨因此而逝,自已便是罪魁祸首。
正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你还是要我们继续骗他?”
“不,我义父现下清醒得很,我想,他知道你是谁。”
三人以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回到沈府,张本煜和唐三随着沈世直接到了沈红雨的卧房之中。
不大的地方,升了两个火盆,烘得室内一片燥热。
沈红雨就置身在这热气之中,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似乎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爹,他们来了!”
沈世几乎是扑倒过去,紧张地望着他,直到沈红雨眼皮微微一挑,方才放下心来,复低低重复了遍:
“爹爹,他们来了。”
沈红雨抬眼望去,一下便看见了张本煜,朝他招手急唤道:
“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