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起身要走,沈红雨一只手慌乱地在旁摸索拐杖。
可拐杖早被唐三收到旁边,几下摸索不到,他便连拐杖也不用了,猛地起身往前走来,顷刻间便重重摔在地上。
“爹!”
沈世惊呼,扑上前扶起他,与此同时,张本煜也因听到声响,而快步近前搀起他。
唐三深知闯了祸,飞快拿了拐杖,塞到沈红雨手中。
待沈红雨站稳,张本煜的脸转向沈世,低低道:
“是我错了,我们这就走...”
沈世怔了一下,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说罢,张本煜转身便走,唐三忙跟上。
沈红雨立在原地,呆呆望着张本煜的背影——
清瘦如竹,孤傲似松,衣袂翩然中,有着说不出的寂寞萧条。
一刹那间,与他记忆中的那个背影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那是...他最后一次与张若均喝酒了。
记得,也是在这个园中,也是在这个亭中。
唯一的不同是,那时并非冬日,而是一个,连风都带着暖意的春日...
......
张若均懒洋洋地靠在栏杆处,微眯着眼,看满地落花。
他手中的酒杯还是满满当当,并不曾饮过。
石桌旁,沈红雨自斟自饮,因知道他一贯是懒洋洋的,也并不去搭理他。
“我说,你这满园的落花,也该扫扫了。”
半天,张若均乍然冒出这么一句。
沈红雨不置可否,道:
“你说你一个都督,管我园里的花干什么,闲的啊?”
张若均竟然赞同地点了点头,道:
“是闲得有点久了,该找点事做做...”
闻言,沈红雨一脸警觉地转向他,道:
“可是咸阳王又来找过你?”
张若均也不应,转头问道:
“我且问你,夏侯与冬君,若是你,你会效仿何人?”
“效仿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识时务,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沈红雨慢吞吞道:
“我能混到西凉经略府都监,靠的,也就是这几个字。”
“...他们难怪背后都叫你老乌龟,伸头缩头都由着你。”
张若均似笑非笑,淡淡嘲弄的口气。
历来是被他奚落惯的,知他并无恶意,沈红雨倒不
“乌龟有什么不好,千年王八万年龟。我劝你啊,学学我,混一混也就过去,且由着他们闹腾去。”
“这次只怕我想混,也混不过去...再说了,当真就这么混到死么?那还真不如别活了...”
沈红雨斜视他一眼,道:
“你倒是有一腔热血,可有用么?在京城里头吃的亏,还不够多啊?”
风打着旋卷过,将落花卷起些许,在空中轻轻飘扬,正有一瓣落入张若均杯中,浮在酒面上。
每逢落花飘零时,便有君了赴佳期。
他凝视片刻,袍袖一挥,将整杯酒都泼出去,酒水落地。
酒水,瞬间渗入泥土之中,唯有花瓣上尚有残酒,晶莹剔透,在日头下反射着光芒...
见他异于往常,沈红雨似有所感,乍然想起一事来,道:
“对了,那个戴书呆了也去找你了?”
张若均笑得若有似无,却没作声。
见状便已知道答案,沈红雨直摇头,道:
“前几日,他也来找过我,都让我躲了,我正想着让你也躲着他,没想到他动作倒快...”
“眼下这种局势,我可不想被他害死了。哼,这书呆了,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以他的为人,只怕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
张若均半是叹息道。
听出他语气有异,沈红雨半眯起眼睛,狐疑地盯着他,道:
“你可别告诉我...你打算听他的。”
“没有。”
张若均耸耸肩,说道:
“我直接把他骂走了。”
“你?把他骂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