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翡翠镇,某民宅之内。
“男孩,望着那道身影远去,只留下阳光中一道纤细的线条。他迫不及待了,他从墙角扑出,他趴到地上舔着粥渍。”
“——像只狗。”
窗户外面的雪花,漫天飞舞,纷纷扬扬,冬日之下,银装万顷。
关大爷停下了笔,眉头微皱,思忖着——
那是...近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温温柔柔的人,将他从人贩手中救出来。
按理来说,那人是自已的救命恩人,就算是结草衔环,也不为过。
可是,自已到底为什么....会遗漏这段记忆?
明明是很重要的一段记忆。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痛苦?
前后事宜,皆是历历在目。
记忆的画面,唯独在此处,出现断点——
那种“恨”的感觉刻骨铭心,轰轰烈烈!
丝毫没有因六岁的稚龄,而含混而过,丝毫没有因近十年的岁月,而冲刷消退!
可是,缘由呢?
想不起来了。
无所依凭,亦无以觅。
关大爷的指腹,摩挲着桌面画着圆圈,神思漫散:
恨,因为那个人,伤害了他;而将他从人贩处救出的,是恩,是温暖。
两种相去甚远的情感,矛盾着,冲突着。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不起来!
写不下去了!
关大爷甩手扔笔,烦躁起身,座下椅了,拖拉着地面,“嗞啦”声非常刺耳。
他便更觉得烦躁了。
漫天雪花,飘然飞舞,卷动一片,无声的风。
他推开地下室的门,随梯而下。
光线,越来越暗淡,空气里潮湿的味道,也渐渐浓重了起来。
关大爷在一间密室前驻足,约三人高的石墙,漏出了一扇巴掌大的窗。
阳光夹杂着粉尘的光束稀疏而落。
这设计实在精巧!
褴褛少年,在角落处蜷缩着。
他的关节处,不自然地扭曲,显然是新伤,尚泛着红,未曾处理,腐烂了许,骨肉之间,尽是蛆虫。
这少年一动不动,安静得...仿佛遗落的一处光斑。
关大爷微不可查地点点头,黑暗中他的唇角略微上扬,似乎对少年这幅凄惨畏惧的模样,很是满意
“好久不见了。”
他端着肉粥,递入密室,遵循着回忆里的声音,语气也不禁温软了许多许多,道:
“你被救出来了,在人贩了那里吃的苦,都过去了。当年,我被领养后——”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那密室内的褴褛少年,已如恶狗般扑了过来,整张脸埋入粥碗,狼吞虎咽,毫无防备。
关大爷的脸色变了。
他猛地将粥碗掼落,热腾腾的粥,全部泼撒到了被囚少年的脸上。
不知什么缘由地,关大爷被激怒了。
“重来!重来!!”
他咆哮着
“不对,这不对!你怎么能喝了它?”
关大爷像一头愤怒的狮了,快速踱步,四壁回荡着吼声,震得灰尘簌簌飘落。
“你应当充满戒备,应当冲过来掀翻粥碗!”
蠢货!
你毁掉了完美的演出!
他企图场景重现,却被迫从幻想之中醒来。
他既羞且怒,目光之中,还有一点点茫然,和不易察觉...
悲戚。
“滚回去,重来!”
关大爷拂袖,摔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