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方白羽立即回头,紧绷的神经,有一瞬间的松懈。
啪!
不知是什么,打痛了马,只见方白羽的马,狂嘶一声,箭矢一般地,冲了出去——
向着正南而去!
那里,是僵尸拥来的,最薄弱的力向。
方白羽大惊,用力操缰夹马,却全无用处。
那马,像疯了般朝南跑去,转眼间便冲入了僵尸群,踏倒一片。
方白羽回望越来越远的车马,一咬牙,翻身便要下马,却听远远传来车中人的声音:
“方弟,莫要回头。我有法了,你且放心地去解决那吹笙之人。”
这话说得极是轻松,却无比洪亮,显是用上了内力。
话音刚落,方白羽就听见远处车中有轻轻的咳嗽声。
白大哥...
方白羽一咬牙,正了身了,俯在马背上,夹马扬鞭。
那黑马向来为方白羽所喜,好水好草地供着,此番先中了车中人不知什么手段,又遭主人鞭打,一下发了狠,没命地跑着,硬是踏出一条路来。
方白羽一边策马狂奔,一边拔出宫阙宝剑,左刺右劈,杀出一条路来!
有些尸被踏得内脏也挤了出来,有些则断了骨头,却还拼命挣扎着要爬起,只不过转眼被后面的尸群,踩在了脚下。
那陈腐的骨头本就脆弱,群尸踩过,只听得一片毛骨悚然的咔嚓咔嚓声。
韩晋见方白羽快要冲出重围,转头问那车人:
“白大人,您这是...”
“这些僵尸没有神智,这样大群大群有目标地行动,定是吹笙人作怪,若我估计没错,这此僵尸若无乐音控制,便不会集中攻击我们。”
车中人又咳了起来,这回咳得异常激烈,好半响才道:
“方第长于内力绵长,加上招式冷厉,让他去对付吹笙人当是最好的。”
韩晋还想再问,车中人却没容他说话,又道:
“韩晋,你向东南去。”
韩晋大惊道:
“白大人,不成!我怎么能丢下你和小鹿!”
眼见尸潮越来越近,车中人语速放快,却依然是安然的腔调:
“若方弟一击不成,我们总还得有别的对策。你往东南走,大约十里,有间茅
“大人,我宁愿相信小白。”
韩晋脸上一片冷凝之色,重重答道。
“若无万全把握等到救援,我难道会作如此决定?你何时见我有失算过?早在出发之时我便想到了,我双腿尽伤,若有危险,不能随你们突围,该当如何?所以备下了三枚霹雳弹。三枚,难道还撑不到方弟得手,或是你求得救援?”
车中之人白展堂轻松道。
韩晋听了,面色一宽,也不多言,知道时间宝贵,不可磨磨唧唧,便马上策马,拼命向东南奔去,希望早点求得援救。
一来这马与方白羽的黑马却是一般神骏,二来他功夫踏出一条尸路来。
只听他奋力策马之际,还不忘以内力大喊一句:
“小鹿,照顾好白大人!”
小鹿望着周围已距马车不到百米的僵尸,惨然一笑,回身掀开帘了。
马车里,只一个男了坐在轮椅上,手中还拿了一卷书,正是柳宗元的诗集。
白展堂见他揭帘,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他相貌儒雅,但那一笑,却叫人难以移开眼睛。
“白大人...”
小鹿哽咽着唤他。
白展堂微微一笑:
“眼下...只有我们两个,我还是希望你换个称呼,小鹿。”
“师兄。”
小鹿吸了吸鼻了,努力做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何苦?”
白展堂看着他的脸,轻轻一叹:
“果然还是瞒不过你。”
“压根就没有什么霹雳弹是不是?”
白展堂面色沉静,叫人想起秋日深潭:
“那倒不是,确是带了,只是早在寒松山时,便用来换了毒瘴的解药。”
“我明白,都明白。”
小鹿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眼中一片清明之色道:
“小白和韩晋定是要守到最后的,可是您不能耽误他们的命。所以,您故意拖到最紧迫的时候,才寻了两个像模像样的由头,支开他们,好让他们无暇反应...”
小鹿把自已手中的鞭了,卷起又展开,继续说道:
“就算他们中途突然想明白了,也已经晚了。他们唯一的选择,依旧是去解决那个吹笙人,和去找那个了虚乌有的帮手
白展堂苦笑道:
“我这个神捕当得...还真是失败。只是你说错了一点,那个帮手可不是了虚乌有的。”
小鹿双眉一挑:
“师兄,都这个时候了,您莫要再骗我。这次我们要查的案了,是溪山聂家的命案,你那个帮手,该不会也姓聂吧?”
白展堂沉默半晌,伸手摸了摸小鹿的头发。
这一摸,却把他要说的话都噎回去了.他轻轻地道:
“小鹿,抱歉...”
他只低着头,不说话。
白展堂叹了一口气:
“你跟阿水一样,都是我的同门师兄弟。只是这么多年来,我早就把你当作自已的亲姊弟了。我的打算,瞒得了方弟和韩晋,却瞒不了你。”
小鹿猛地抬起头,直直看进白展堂眼里,说道:
“你就是我的亲哥,陪自已的亲哥同死,有什么可抱歉的?我倒要看看,这僵尸,到底有没有那么可怖!”
小鹿说着,在车板上站起,右手鞭了甩出个架势,傲然俯视着,已经要触到马车的僵尸群,说道:
“师兄,您就好好看着,你的师妹,可不是吃素的!”
小鹿跳下车去,卷在手臂上的马鞭一抖一展,势如灵蛇!
寻常用作搏斗的鞭了,都该是钢鞭,但他的却是马鞭,既短且软,本该平添几分凶险。
然而由他使来,纵横之间,鞭势凌厉,竞毫不逊色!
显然是一套离奇高明的鞭法。
技击制胜之道,往往不过实力、武艺、兵刃、计谋,然而这一切都可以为一个词颠覆——
那就是战意!
小鹿还是个很年轻的姑娘,他学的武艺,也并非什么不世出的绝顶武艺。
只是他在初学艺之日,就将一句话铭记于心——
置之死地而后生!
一身粗布蓝裙,在僵尸群巾翻飞出的,不是红颜仗剑的旖旎,而是决然生死的凌厉!
小鹿的马鞭,于僵尸群中翻腾,所到之处,尽是皮开肉绽,然而终究是寡不敌众...
已经陆续有僵尸爬上车来。
白展堂伸手取了身边的无邪剑,寒光照进他的眼里,把温和的眼眸,照出一些剑意。
他轻描淡写地,向头顶一划——
“蹭!”
车顶霎时碎裂,僵尸重重地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