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不拔箭,你莫乱动。”
白展堂看他挣扎时,伤口处鲜血不停渗出,心中不忍,只好先用缓兵之计,
“这样吧,你且先歇歇,我们回六扇门后再请狄大人医治。”
“要是来不及怎么办?”
佟湘玉泫然欲泣,眼神中露出惊慌之色,道:
“我以后还要闯荡江湖呢,我可不要当独臂女侠。”
难为他这当口上,还有工夫想着闯荡江湖,白展堂又是好笑,又是怜惜,只得安慰他道:
“狄仁杰先生的医术超群,你应该也听说过吧。”
“听是听说过。”
佟湘玉仍是唉声叹气。
“不过我师父说,江湖传闻不能尽信,顶多信个三四成。”
“......”
白展堂无奈道:
“狄大人医治过我的伤,不也都好了么。”
他这么一说,佟湘玉更加失望:
“难怪你身上,旧患一大堆,原来是他给治的。”
虽然口中与他东拉西扯,但白展堂的双目,并不曾稍离他肩上的黑箭。
他心里很清楚,多拖一刻他的手便多一份废掉的可能。
曾经那样活活泼泼的小七,他无法想象,他只剩下一条胳膊,会是什么模样。
他不能,绝对不能让他残废!
佟湘玉警惕地盯住他:
“你是不是,想偷偷摸摸地,把箭拔出来?”
他的身了又开始往后挪。
“没有。”
白展堂挪开目光,淡淡道。
他怀疑地盯着他道:
“真的?你不会骗我吧?”
“我何时骗过你。”
佟湘玉想了想,似乎自相识以来,他确是从未骗过自已,这才松懈下来。
前一刻还戒备着白展堂,这一刻他又成了救星。
他身上确是一丝气力也没有了,想都不想,就直接靠向白展堂肩上,游丝般地喘气。
佟湘玉的衣裳湿透,夜风吹在身上,无法自制地发起抖来:
“...好冷。”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
白展堂却似乎置若罔闻,只是轻轻道:
“那日听你说,你喜欢柳河东的诗,有一首《韦道安》,你可还记得?”
“记得..”
“念给我听听,可好?”
“道安本儒士,颇擅弓剑
他有气无力道。
“有叟垂华缨。言我故刺史,失职还西京..后面呢?”
白展堂紧盯着那枚短箭,手悄无声息地往他背上挪去。
佟湘玉紧紧闭上眼睛,接着念道:
“偶为群盗得,毫缕无馀赢……”
他的手,已然握住箭头,紧紧攥住!
声音却出奇地柔和:
“货财足非吝,二女皆娉婷。苍黄见驱逐,谁识死与生。你念下去..”
“便当此殒命,休复事晨征。一闻激高义,眦裂肝胆..”
他声音有些颤抖,已是微不可闻道:
“挂弓问所往...超峥嵘。见盗寒涧阴,罗列方...”
几乎是与“方”字同时,白展堂颦眉用劲,飞快拔箭。
殷红的血,从伤口飙出!
溅到他的蓝衫之上,绽开!
佟湘玉闷哼,一头栽倒..
......
日近正午。
秋日的阳光,从窗外透入,带着些许暖意,落在坐于桌旁的人身上。
那人静静而坐,目光落在虚无缥缈之地,他身旁不远处的床榻上,有一人鼻息浅浅,正懒懒地想翻个身..
“哎哟!”
因翻身触动到伤口,佟湘玉痛呼出声,一下了就醒了过来。
待看清屋内的人,顿时欢喜地唤道:
“二哥!”
张本煜走至床边,伸手轻按他的额头。
昨日里烧得吓人的热度,已经退了下去,他暗松口气,柔声道:
“醒了就好,饿不饿?”
“嗯。”
佟湘玉诧异地看了看四周,问道:
“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这里是六扇门。”
佟湘玉愣了半晌,终于想起来龙去脉,大声气恼道:
“哼,白展堂这臭猫,竟然骗我!他明明答应我不拔箭的,可是他居然乘我不注意..”
“又胡说,若不是他及时将箭拔出,再迟得一时三刻,你这条胳膊就算是废了。”
张本煜沉声责备他道:
“等见了白展堂,记得好好谢谢人家。”
佟湘玉心中不服,却不敢违逆师兄,只好蔫头耷脑道:
“哦,我知道了。”
门“吱”的一声被推开。
进来的是方白羽,他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是一碗,热气腾腾的药。
他见佟湘玉已醒,笑道:
“总算是醒了,我这药煎得还算及时。”
“谢谢阿呆。”
佟湘玉感激的说道。
方白羽放下了托盘,上前用自已的手,抚了抚佟湘玉的额头,热度已退尽了:
“湘玉姐,你这一睡,足足睡了三天,还真吓人啊!”
佟湘玉也呆了呆:
“我睡了三天?”
“是啊!发了两天的烧,硬灌了好几碗药,昨夜里,烧才算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