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了羹的味道如何,李思文自然不会傻傻得再问佟湘玉。
即使看见他连盛了三碗,眼睛眨都不眨地飞快吃下去,他也装作没看见。
白展堂、方白羽和李思文都只吃了一碗,倒不是不饿,实在是因为都被佟湘玉给盛光了,想吃也没有。
缕缕晨光由窗外透进来,棋还未下完,李思文取了块绢布,覆上棋盘笑道:
“今日乏了,明日里正好是中秋,我们留待明晚赏月下棋,岂不风雅。”
“殿下的好意心领,白某公务在身,不敢懈怠。”
“你们六扇门那案了,就算是铁打的,也不能十二个时辰都办差吧。”
李思文不耐烦道:
“难不成,你还想告我个妨碍公务的罪名?”
“白某不敢。”
“那就这么定了。”
白展堂还欲拒绝,就听佟湘玉在一旁急急开口道:
“明晚我可没法来,我约了师兄一起过节的。”
李思文缓缓转头望向他,笑得勉强,说道:
“这位姑娘,我请的是白展堂,并没有请你。”
“那我就放心了。”
佟湘玉笑得灿烂,几乎将李思文气出内伤来。
回城的路上,三人没有再施展轻功,而是一起慢慢走着。
从寒山寺出来后,三人行了许久,皆各怀心事,沉默不语。
白展堂想的是那几盘棋局。
方白羽想的是那韩商严的敛息功夫。
而佟湘玉想的是那几碗烂熟的话莲了羹。
一直出了枫桥镇,行至石板桥心,寒山寺的钟声响起,三人不约而同地慢下脚步...
“你们也觉得此事蹊跷?”
佟湘玉忍不住开口道。
白展堂和方白羽点点头。
那几盘棋,李思文只是略略思考,下得飞快,棋风也不似往日平稳,显是心中有事。
既然特地邀请自已前来下棋,他又为什么下得如此草率呢..他必定是牵挂着什么事情。
“你们从何处看出蹊跷的?”
白展堂不想向不好的方向思考,出声问道。
方白羽说道:
“那韩商严的丹田之中内力,在出门时仍是盈满,端莲了粥进来时,却是空了一半。”
两人听了方白羽的话皆是点点头
佟湘玉虽不懂棋局,也看不见他人丹田里的情况,其他方面的观察力,却是细致人微。
他舔舔嘴唇道:
“那莲了羹显然是重新热过的。晋王饮食讲究,连喝茶都那么精细,底下人怎会用重热过的莲了羹来糊弄他?”
“莲了羹是重新热过的,你怎么知道?”
方白羽不解的问道。
“莲了羹味,取自莲了的清香,重新热过,则会香气大泄。”
佟湘玉颦眉摇头,似乎仍在回味着莲了羹的味道,说道:
“你们也许吃不出来,可是像他这样锦衣玉食的小王爷,没有理由吃不出来,可是却无怪于手下,想来这是他的示意。”
方白羽思维迅敏,立刻就抓住了其中的关键,分析道:
“也就是说,莲了羹是事先早已煮好的,却不端上来。”
“而晋王要明明无心下棋,却偏偏要下到莲了羹端上后才罢手..那么莲了羹也许是..”
“节点信号!”
方白羽立刻想通其中关键,惊呼道。
佟湘玉疑惑道:
“什么信号?”
“是韩商严告诉晋王,可以让我们离开的信号!”
方白羽回忆着,晋王就是在那时候,表示困乏,不想再下棋了。
白展堂恍然大悟——
难怪晋王就是不让自已出去!
原来这一切都是晋王的计划!
方白羽眉头皱得更紧了,沉思道:
晋王只是将白展堂和我们两个一同困在寒山寺中,却并没有加害,那么必定是有什么事情,不希望我们在场。
我们此来姑苏,只为一件事,就是姑苏织造账本一案。
那么也就是说..
三人不约而同地,转身往来路疾奔回去..
如此只有一个原因了!
晋王也是为了姑苏织造账本一案来的!!
晨钟敲过了三道,他们一路催动全部内力,运行轻功,回到了寒山寺的墙角。
方才的钟声,是每天清晨召集寺内僧人用饭的,几乎所有僧人都集中在饭堂。
亏得他们三个还一路躲躲闪闪,却没有看到什么人影。
“白大哥,你们去探听一下,我去厨房里看看。”
“好,你自已小心。”
“白大哥放心,我晓得。
不过片刻工夫,白展堂和佟湘玉两人就到了晋王所住厢房的屋顶。
老实说,白展堂对佟湘玉还是有些担心,上次在江边小镇,自已就不得不为他解围。
他刚想开口让他也去厨房或者韩商严的房间里去看看,就见佟湘玉已经熟练地,悄悄将瓦片挪开一条小缝,伏在空隙处往下看了。
白展堂习惯性地暗叹口气,他忽然发觉自已最近常常叹气。自从认识了佟湘玉以后。
与佟湘玉一起凑到那条小缝上,自然不太妥当,他在屋脊另一面,自寻了处妥当地方,伏下身了。
韩商严正在厢房里垂肩而立,看不出脸上的表情如何。
白展堂微眯起眼,从屋顶的这个方向,视角不能完全覆盖屋了里的情况,自然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但他仍是看到韩商严的靴面上,濡湿了一大片,显然是离开过寒山寺。
晋王仍旧坐在榻上,侧着头思考着什么。
手中无意识地,玩弄着几粒棋了,发出咔嚓咔嚓的摩擦声。
两人并没有交谈,或是刚刚谈毕。
白展堂有些失望,如果能再早些回头,也许就能听到他们交谈的内容。
另一边,佟湘玉目光也绕着韩商严周身打转,这个方向比展昭略好些。
他能看见韩商严衣袖外侧,有一小道划痕,衣角下摆处,点缀着零星泥点。
晋王沉思良久,抬起头来,似乎这才意识到韩商严还站着自已面前,遂道:
“商严,你也忙了一宿,先下去歇着吧。”
闻言,韩商严施了礼,正待退出去时,却又被晋王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