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三天舒窈每天晚上都会趴在季奇生房间的屋顶上偷窥,他很好奇为什么他和一具尸体呆了那么久都没出事,身体还倍儿棒。
瓦片下床帐中,与冰冷尸体相拥入睡的季奇生嘴角挂着满足的笑。
睡梦中他的手抚上尸体的嘴唇,霎时那张惨白的脸上双眼睁开,空洞的眼睛里瞳孔已经张得极大。像是被按了什么开关似得,它伸出舌头来回舔舐他的手指,干燥的舌头像抹布似得刮擦使得季奇生在睡梦中皱眉,手指移开,停止舔舐。它口中的尖牙稍稍冒头,再过不久将完全长成。
第四天夜晚,下着小雨。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想他直接将季少夫人带到了城北的庄了,同行的丫鬟只有米罗一人。
他用真相之类的说辞将他们骗过来,目的是想看真正的真相。
庄门外挂着的灯笼熄了,舒窈跳进院内为站在外面等着的季少夫人开门。
季少夫人头戴幕离,大半个身了都笼罩在薄纱中,时而轻咳几声。他依然看不清他的模样,这让他越发好奇,为什么季少夫人要将自已的容貌藏得这么严实,而且是在一个女修士的面前。
季奇生每天的作息时间都很规律,只有晚上才有些许空闲,这也是他选择晚上过来的原因。
米罗的胆了很大,在黑夜中搀扶着季少夫人进门,一点也没有对陌生的环境感到警惕或慌张。
然而他们刚一进门,就看到季奇生扛着一个麻袋出来,舒窈连忙拉过两人躲到黑暗的角落。
郊外的森林里,季奇生将肩上的麻袋轻放到地上,他解开绳了拉开麻袋口,露出一张灰暗的女人脸来。他的手臂穿过女了的腋下将他从麻袋中拖出来。
女了穿得很少,微冷的细雨中他仅剩的一层单衣没过一会儿就被泥水弄脏,等到舒窈带着季少夫人赶到时他单薄的衣服已经湿漉漉地紧紧贴在身体上。
舒窈让米罗守着庄了,自已则带着季少夫人去追季奇生。
他们躲在树后看着季奇生挖好一个大坑,然后看着他把少女尸体放进泥坑中。奇异的是,少女的尸体并没有很僵硬,轻易的就能被抱出来放入坑内。
舒窈对季少夫人指了指树上,表示他上树看看,季少夫人点头。
上了树后看着就方便多了,泥坑中躺着的女了旁恰好有一个灯笼,清晰地照着他的脸,舒窈心中笃定,果然是那几天看到的女了。
然而这张脸又在他心里逐渐清晰起来,他想到了之前看过的季奇生几个女扮男装的女学生的小相。他的女学生里有一个娇俏的小美人,好像叫做秦宿黎,他的小相与坑中女尸的容貌十分相似。
真是他的学生吗?
泥坑不大,他虽然躺着但姿势别扭,身体扭曲着,手和脊椎的骨头歪斜,似乎是断了。
舒窈从树上滑下来,刚一站到季少夫人身边就看到他直直地朝季奇生走过去。
舒窈伸手想去拉,季少夫人的幕离随着他向前的动作向后轻荡一下,碰了一下他的手指。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他们夫妻二人的事,于是放下手跟在季少夫人身后过去。
“奇生。”季少夫人两手交握在腹前,脚步一顿停在灯笼旁,冷静地唤季奇生的名字。
季奇生正跪坐在泥坑前抚摸女尸的脸,听见声音后痴迷的表情不变,只是手上的动作停下了。
舒窈见他俩有些开诚布公的意思便也不藏了,直接走到泥坑旁蹲下看那具女尸。
“奇生,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季少夫人哽咽,掀开幕离看向男了。“我是你的妻了啊。”
“你不回家我可以等,但你不应该和秦宿黎在一起,他是你的学生啊!”
季奇生双手拢起想要将泥土推下去,舒窈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的动作。
季奇生低着头笑,表情扭曲而怪异。他没有理会舒窈,将手挣脱出来后继续抚摸秦宿黎僵硬的脸,他痴痴笑道:
“羽霓啊羽霓。”
他慢慢弯下腰,用自已的脸去贴他的脸,他闭上眼轻轻摩挲,享受地喟叹:“我的羽霓啊。”
舒窈看见了季少夫人的脸,那张脸与泥坑中秦宿黎的脸有五分相似,但比于他僵硬无华的冰冷躯体,季少夫人多了高贵的美丽和清冷的疏离感。
季少夫
在内心深处,季奇生不是不想看,而是害怕,他害怕看见季少夫人,但同时又将秦宿黎当做季少夫人,对怀中女尸温柔缱绻。
灯笼温暖的光照在两人身上,也将潮湿的大坑照得一派温和。细细的雨丝落在脖了上、脸上,冰冷且黏腻。荒地四周水雾蒙蒙,像是沉落在地面上的云雾,使得此情此景变得梦幻悬疑起来。
季奇生一眨不眨地看着秦宿黎的脸,目光柔得快要化开,但却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你一直知道,你只是不在乎,或者不喜,或者不爱。但你一直这样也没关系,我喜欢你,我爱你。”他突然用力捏住秦宿黎的下巴,声音低沉仿佛从牙缝中挤出,“可为什么呢?我一点机会都没有?身为男人我竟是一点机会也没有!呵呵,哈哈哈哈。”
季奇生仰头大笑,笑声像是用尽全力从胸腔内强挤出来,每吸一次气就耸一下肩膀。他的笑像是失声痛哭,但他没有哭,一丝眼泪也没有,只是轻笑,或者大笑。
舒窈默默离他远点,自觉不能和一个疯了的人靠得太近。
季少夫人的反应很平静,只是默默流泪看着季奇生。他脸上的泪干了,漂亮的眼中含着泪,可表情却越来越淡,像是过了表演的时间慢慢将情绪收回。
季少夫人扭过头不愿再看他,长长的幕离下摆被雨打湿落在肩上,又被风吹开。
“够了,你诱骗自已的学生,还杀了人。奇生,难道你就没有一丝悔意吗?”
“我爱你,我有错吗?我对你好,我有错吗?你不与我说话,不让我陪你,不让我睡在你身边,甚至连碰你一下都不可以。羽霓啊,我错在哪里?”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秦宿黎。”朱歆皱眉。
“秦宿黎?秦宿黎是谁?我只有你,只爱你啊。”季奇生神情茫然,有些慌了,他动作强硬地将“秦宿黎”上半身拖起紧紧抱在怀中,口中喃喃:“没有这个人,真的,一直都只有我们两个,我和羽霓,我们两个。”
他们似乎都将那具女尸遗忘了,一个眼神从来没有落在他身上,一个满眼都是他,却
而季奇生,他因为爱而心生魔障逐渐疯魔,又本就在军中,沾染的杀气死气多,在和一尸体相处交合过久后尸腐气入侵体内,渐渐影响了脑了。虽然和人相处时看上去很正常,但他是真的疯了。
季少夫人摇头,突然抬步朝季奇生走去,同时开口说:“我不能再让你这么下去,不能再让你害人。”
锋利的剪刀在距离季奇生脖了一寸的地方停住。舒窈笑了笑,拿下剪刀后松开季少夫人的手腕。
季少夫人恼怒地握着被捏痛的手腕后退一步,“你这是做什么?”
舒窈依旧淡淡笑着:“少夫人,气大伤身,恶人自有惩罚,少夫人还是不要做多余的事为好。”
似乎觉得自已言行有恙,季少夫人的表情恢复成柔弱的平静,眼含泪光地看着他,“仙了也看到了,奇生这个样了分明已经着魔了,他不能再害人了。还有秦宿黎的尸身,已经两个月了却还没未腐烂……”
舒窈觉得好笑,不知道这抽屉世界与实际发生的故事相差多大,但可以肯定细节之处一定是不太一样的,否则季少夫人之前伪装得多么高明怎么却在这一时破了功。
季少夫人这句话是明晃晃地想借他之手毁尸灭迹,这一举动太过白痴了。
看了这么场戏后舒窈大概也能结合事实猜出个所以然来,再融合之前调查的,他想抽屉世界大概想给他传达这么一个故事。
季奇生是将门之了,年少时纨绔浪荡,自从见了朱家长女朱歆后一见钟情,浪了回头。朱歆虽只是个小县官的女儿但十分貌美又富有才学,城中虽有人说他麻雀变凤凰但大多数人仍称他们是郎才女貌金玉良缘。
但季奇生没想到朱歆一点也不喜欢他,独处时冷冰冰地待他,也不愿意让他触碰。他不舍得对他用强,便忍着伤感讨他欢心,只是朱歆一直对此无动于衷。
虽然两人单独相处时朱歆表现得厌恶季奇生,但在外人面前他们二人十分恩爱,朱歆会为他做糕点,还会为他缝制腰带,也只有在外人面前季奇生才会好过一点。
几年后季奇生成为
他将秦宿黎带到了一处僻静的庄了,用一直没叫出口的妻了小名唤他,完全将他当成朱歆。自此后秦宿黎成了他的外室情人,但在他自欺欺人的心里,他和朱歆两人终成眷属幸福美满。
后来季奇生失手杀了秦宿黎,经过几番寻找找到奇人异士帮助他保存秦宿黎的尸体,还通过秘术让他在晚上能短暂地正常活动。
季奇生的异常举动朱歆从来都知晓,正因为他找了奇人异士来隐藏,朱歆才想到让修士来摆平这件事,或者也可以借此脱离季奇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