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堡是改良绿色版,分量也就焦然的巴掌大,面包用的全麦款,夹了肉和生菜,给她五个,她也能吃得下。
实际上这个年纪的他们食量都差不多,大哥莫说二哥。
江御嫌反驳他们都是在浪费时间,从他们身边经过,端着餐盘去占座位。
“假正经。”薛靖西憋着笑说。
江御找得桌子在中间,周围人来人往,没人敢坐下跟他拼桌。
他吃得专心,一手稳稳拿捏着汉堡,手边多了一瓶鲜奶。
看着像是吃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感受不到,只是在完成饱腹的任务。
焦然常规地打了一份饭,荤素各一份,再拿一些杂七杂八的,经过炒粉的窗口时,想起江御盘子里那份秀色可餐的炒粉,鬼使神差地拿了一份。
薛靖西埋头吃饭的时候是他一生中难得安静的时分。
多亏江御这个冷脸在,没人敢过来,连任千帆都没怎么说话,焦然这个午饭也吃得格外安静,和谐。
江御吃得快,很快就端着空盘子走了。
薛靖西正在嘬第二碗汤粉,瞥了一眼江御离开的背影,蓦然感受到了任千帆的拘谨,很快扒完最后一口粉,亦离开了。
薛靖西走后,一旁,任千帆轻声呼了口气,终于开口:“他好高冷啊。”
“谁?”焦然侧目看她。
“江御。”
“有吗?”
“嗯?”任千帆登时看她,遽然挑了挑眉,不怀好意地戏谑道,“他对你不这样?”
“没。”焦然没当回事,声线平平的,“一样的,但我不觉得他高冷,只是不说话而已。”
“你们最近走得挺近的,也不说话吗?”任千帆问。
“很少。”焦然说。
任千帆稀奇:“那你们平时都在干嘛?在一起不说话?这也能待得住吗?”
“有薛靖西在,哪能有尴尬掉的场子。”焦然转移了注意力,低头吃完那份糯丸子。快要凉掉了,但还是很香,焦糖的焦香味四溢。
“也是。”任千帆捂嘴笑道。
食堂开始打午休预备铃。
两人相视一眼,麻利地收拾了餐盘。
焦然回到教室,
从书包里拿出牙具去了厕所。
卫生间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右边裤兜里的东西鼓鼓的,存在愈发的强烈起来。
刷完牙,焦然回到班级,走廊上站着几个男生,在往七班的窗口里探,像在找人。
班里的学生正要准备午休,看着挡在窗口逆着光的几个黑影,有些好奇心被勾起,有些只觉得走廊上的人吵闹,打搅到自己的睡眠。
焦然本想置之不理,但一进班,视线几乎都集中在自个儿身上,才想起自己就任班长一职。
她转了回去,扒着门框,看着走廊上的人。
“找谁啊?”
靠近前门的男生转过头。
“你们班上的……”那人想了想名字,没想起来,挠着头看一同来的男生。
过了一会儿,他身后的人说:“焦然。”
“哦对,焦然。”挠着头的男生说。
“不在。”焦然说。
“走读的吗?”男生诧异道,回头跟那几个打着商量,“要不下午来,下午总在了吧,或者找一下江御……”
班里有些人在低头掩饰着笑意。
焦然眯起眼睛,促狭道:“没事就走吧,我们班要开始午休了。”
男生话音被打断,面色不善地拧头看她。
“干嘛。”
后面传来声音。
男生遽然转头,骤不及防对上江御的视线。
那句‘干嘛’应得是之前他们口中的,‘或者找一下江御’。
江御杵在后门门口,手抄着兜,神色自若地看着几人。
“有事?”
“哎,没事……”那几个男生没再说多余的话,讪讪地从他那边贴着墙经过,走了。
江御视线睥睨着地面,待到纷杂交错地步伐声走远,才堪堪抬眼望去。
眼睛是他身上最沉默的部位,眼窝浅,单眼皮,眼皮子素淡,抬眼阖眼都叫人不易察觉,睁开眼时总是波澜不惊,闭上眼,很平整的一条线朝太阳穴伸延,焦点汇聚在他眼睑下的泪痣。
焦然还站在前门,面无表情的样子。
见他望过来,脸上立即挂起转瞬即逝的笑容,继而进了班。
几分钟后,袁
柏水抱着一沓作业本来到班上。
午休铃正式敲响。
午休这一觉是极其重要的,尤其他们这些应届生每天早晨五六点起床,如果中午不睡好,下午的课根本没精神去学习,要么就是没在学,要么就是很疲惫的在学,这两点都是不可取的,等于在浪费时间。
这也就是袁柏水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什么时间就该干什么事。
班上的同学这一个月都是这么过来的,一早上频繁用脑,加之午餐时间刚过,大家正处在于犯困的状态。铃声敲打后没几分钟,天花板上开了一档的风扇在呼呼地打转,中和四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这一觉,焦然睡得极安稳,醒来全然没有了疲惫感。
下课铃声一响,学校恢复了喧腾的景象。
趁着大家还是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样子,焦然拿着两个杯子往水房的方向去。
走廊上没几个人。
午休结束这会儿来水房的人不多,大家习惯了午睡前就打好滚烫的水,拿回去虚掩着盖子晾一中午,午休结束刚好能喝上温热的水。
焦然站在水房外,刚要打开盥洗池的水龙头,清洗代餐杯。
水房里传出声音,有几个女孩子在闲聊。
“刚刚路过七班你们有没有看到?江御他真的好帅啊。怎么能有人连干坐着的时候都这么帅,好羡慕他女朋友啊……”
“真的好看,是帅哥的氛围感,难怪孔念薇笔记本上都写满他的名字。”
“孔念薇,笑死,别说了。”
“怎么了?”
“呃没怎么。”
“哎呀说嘛,别说一半不说一半,吊人胃口。”
“你别扯我衣服。好吧,我说,但你们发誓不能说出去。”
几个女孩儿纷纷保证之后,她们没再继续打水了,安静下来听那个女孩儿说话。
“昨天我去失物招领处等我妈下班,这几天好像失物挺多的一直找不到丢失者,我就在里面等她,结果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一个笔记本,里面的内容全是在对江御告白。”
她旁边的人惊讶:“真的?谁的啊?有写名字吗?”
“没署名,里面只提到
了江御的名字,是江御的朋友拿来登记遗失的,笑死,幸好没署名,好丢人啊,人家根本不领情。但是吧,”她轻轻一笑,“我妈已经拿着笔记本去跟每个班的班主任认领笔迹了,笑死,简直大型社死现场,所有老师都知道这件事吧应该。”
她对面的人帮江御说话:“但是我觉得江御也没做错什么吧,他只是不想领这份情,又不知道女生是谁,只能这么做了吧。”
“那还是好过分啊,他偷偷扔掉的话谁知道?如果那个女生被捉到,说不定要通知家长做思想工作的,我们学校哪有暗恋告白就被捅到老师家长那儿去的?不都是捉到实打实在谈恋爱之后才会通报家长吗?”
“是这样没错啦,但是……”
水房外,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几个人吓了一跳,面面相觑,纷纷不约而同地闭上嘴巴,走出去。
一个女生微微低着头,在清洗杯子。中短的头发遮住半边侧脸,分不清是谁。
但她的形象太有辨识度,还是有人认出了她。
背后说人坏话,陈瑜瑶心有余悸,牵着朋友的手怏怏地离开。
水龙头没关,焦然扶着盥洗池的边沿,不声不响地回头看了一眼,辨认出了那个走在几个女生中间,马尾辫飞扬的背影。
打完热水,焦然端着两个杯子回班。走廊上,刚好碰见迎面而来的袁柏水。
隔得还有一段距离,袁柏水叫了她的名字。
“中午好老师。”焦然应着。
“哎,中午好,回班是吗?”
“对的老师。”
“叫江御来我办公室一趟,就现在,别让他拖下节课。”
“好的没问题,老师。”
焦然诺诺连声。
回到班上,江御又趴在桌子上,私服外套罩着头。
焦然犹豫了片刻,没再让薛靖西帮着传话,自己走了过去。
江御桌子上的东西很少,整洁干净,教科书码得很高的一摞叠放在右上角,左边就空了出来。
他午休的睡姿是千篇一律的,右手垫着额头侧枕,左手便伸出了桌沿外。
焦然站在他的手旁边,看了片晌,才伸出手,手
心向上,轻轻叩了叩光滑的桌面,像在敲门一样。
江御动了动,下一秒没了动静。
焦然不厌其烦似的,再度伸出手,就要往桌面上轻敲。
下一秒,她的手就被精准地攥住了。
焦然呼吸一窒,就要抽离。拔出了一点点,指尖却是怎么也溜不出来了,被紧攥在他的虎口之中,温度相连,肌肤隐隐发烫。
江御动了动,似也才察觉到不对劲,右手飞快地拉下外套。
黑发被这么一扯乱糟糟的,但谁都没理。
他全神贯注地,定定地盯着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