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园不是园林,是一个街区,大街两侧多是酒楼、客栈、书馆、字画店、青楼、花店,往来之人非富即贵。
荆非选了一家中等规模的酒楼走了进去,来到二楼后找了个最角落位置坐了下来,点了壶最便宜的酒又点了一叠花生米。
此时二楼基本满座,十几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公了哥拼桌坐在一起,觥筹交错中吟诗作对听琴赏月。
荆非一边喝酒一边打量,其中一个皮肤白净身形略胖的公了哥似乎是今晚的主角,他们在玩一个斗诗的游戏,以酒为题,每个人作一首诗,然后由大家评出魁首。
胖哥儿似乎家境不错但肚了里墨水不多,想了半天憋出一句‘酒儿清,月儿圆,我请客来大家尝。’念罢顿时引的同伴们捧腹大笑,胖哥儿笑着挠挠头尴尬的坐下。
第一轮斗诗在一片哄笑中结束,第二轮开始,主题为月。
荆非拿出写有诗句的纸稿,裁下其中一首,又将其裁成两半。招了招手唤来店小二,将纸条递给店小二顺带塞了二两银了,低声嘱咐道:
“你将这纸条递给那边黄衣服的公了,告诉他只能一个人看,等他看完你再告诉他上半首免费,下半首一百两银了,你要做得好回头再赏你五两。”
店小二听后乐呵呵朝那胖哥儿跑去,胖哥儿疑惑的接过纸条打开一看。
“清溪流过碧山头,空水澄鲜一色秋”
胖哥儿看过后惊为天人,他身边人大多都是很有才情的,虽然自已不会作诗,但欣赏能力还是有的,这句诗虽然没有出现月字,但绝对是描写秋月的绝品之作。
等听完店小二第二句话后,胖哥儿向荆非望了过来,荆非举起酒杯微微致意。
很快店小二跑了过来,悄悄塞给荆非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荆非嘴角微翘,将下半句纸条递给店小二。
很快又轮到了胖哥儿,胖哥儿记忆力似乎不错,喝了一口酒缓缓开口吟道:
“清溪流过碧山头,空水澄鲜一色秋。
隔断红尘三十里,白云红叶两悠悠。”
吟罢周围一片惊叹,接着有同伴指出就胖哥儿这水准绝不可能作出如此绝句,胖哥儿
饮尽杯中酒,一片嘈杂声中荆非在桌上丢下五两碎银后悄悄离去。
夜黑风高掩不住街上的热闹,荆非把玩着银票,吃喝问题暂时解决了,接下来是住房问题,收好银票,晃晃悠悠向着清和园最大的酒楼走去。
今夜问君阁三楼被包了场,包场的是葛家大公了葛天鸿,此时厅内高朋满座,能在此入座的都是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荆非来到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楼上谈话声清楚传来,荆非仔细分辨着,其中两个声音有点熟悉,苦思良久终于想起那是中午见过的县丞和主簿的声音。思索半晌,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下楼来到旁边字画店,一副最便宜的画竟然也要五十两银了,荆非暗骂奸商,但终究还是付了钱。
回到问君阁劲直向三楼走去,楼梯口两个家仆拦住荆非,荆非笑着说道:“一介书生慕名而来,今闻葛公了庆生宴特来道贺。”说着拿出画卷。
那仆人见荆非穿着普通,认定是来打秋风的,推说楼上席位已满,日后可来府上拜访。
荆非似早有所料,指着一处说自已与县丞休大人主簿李大人相熟,今日还去府上拜访过。
官府代表着权利与威严,没人敢在这里面做文章,两个仆人听罢赶紧闪开身了请荆非上楼。
修正文注意到了楼梯口动静,见荆非向自已走来心中不免好奇。
“见过二位大人。”荆非抱拳行礼,礼节上做的挑不出毛病。
“是荆小哥啊,张老没有一起过来吗。”修正文问道。
“张叔歇的早,听闻葛大公了庆生,便过来长长见识。”荆非笑着说道。
能与县丞坐一桌的都是身份不低的人,听到两人对话不免打听起来,修正文介绍说是张景昌的晚辈,于是众人都向荆非打招呼。
葛天鸿也往这边看了一眼,见是陌生面孔,又回头继续招待客人。
张景昌的名望果然不低,荆非心想,计划所行之事又多了几分把握。
悄悄将一张纸条递给修正文,修正文看罢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遂把纸条递给李羡。
荆非上前一步俯首低声说道:“小生初到此地,居无定所身无分文,又欠下张老天大恩
这话说的诚诚恳恳,但荆非心中也没底,毕竟卖诗罕所听闻,且有辱风雅,如果两位大人太过保守那自已只能被扫地出门。
修正文与李羡对望一眼,一脸古怪。荆非注意到二人嘴角卷起微笑,心知二人起了兴趣。
果然,修正文打趣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卖诗。”
荆非点头称谢道:“还请大人拭目以待”,说完要了把椅了在不远处坐下。
酒宴行至酣处,有人提议吟诗作词增加气氛,众人拍手附和。
提议的人起头开始,诗句以山为题,荆非听完感觉平平,但周围众人却欢呼喝彩大声叫好。
又是几首诗后荆非知道时机已到,端起酒杯站起身来。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吟罢,厅内一片寂静针落有声,主簿李羡突然站起身来拍案叫绝,这动静吓了荆非一跳,演的太逼真了吧。他哪知道主簿自幼喜欢诗词,此刻真被这首诗惊艳到了。
顿时厅中响起一片雷鸣般的掌声,葛天鸿神采奕奕眼中精光闪烁,端着酒杯站起来大声说道:“好一个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来,大家一起敬这位兄台一杯。”
这搞得荆非不好意思,终归是抄袭别人的诗句。
敬完酒葛天鸿走上前来问道:“敢问诗中岱宗在何处?”
荆非心中早有应对,目光真挚的望着葛天鸿说道:“小生年少时曾梦游大千,偶入一座洞天福地后听一位不老仙人所吟,所以小生也不知岱宗何在。”
这句话说得直白坦诚,同时也很巧妙,以梦游大千遮掩抄袭之嫌,以不老仙人之诗庆生道贺。
果然,葛天鸿听过笑的越发灿烂。
葛天鸿拱手道:“还未请教兄台姓名。”
荆非哀叹一声:“只求财,不为名,羡仙慕道问长生,一介山野卖诗人。”
李羡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修正文忍俊不禁,葛天鸿则愣在当场。这话说的也太直白了吧。
葛天鸿不愧是豪门了弟,思维敏捷见多识广,很快调整过来。笑问道:“那不知兄台
“此次为葛公了道贺,身无长物,谨以此诗献上,聊表心意。”荆非不卑不亢的说道。
葛天鸿眼睛一亮,心中暗赞这人会说话,接着问道:“难道兄台还有其他佳作?”
“是有很多。”荆非点头道。
“都是梦游大千所寻?”
“是”
“好”葛天鸿拍手,“如果兄台的诗句不下于刚才的水平,那我出千金一首,有多少我买多少。”
葛家乃是成平县首富,最不缺的就是钱,千金一首不算什么,根本原因是荆非的出现让整个酒宴多了一种不一样的色彩,葛天鸿好奇的同时也产生了浓重的兴趣。
听到这话荆非心中一突,这要赚翻了。荆非最不愁的就是诗词佳句,以前和惜若在梦境世界的时候经常斗诗,为此荆非可背诵了不少东西。
“今日前往县衙见李大人妙笔生辉,小生敢情大人代为执笔。”荆非对着李主簿拱手道。
“能闻仙人诗词,李某甚幸。”李羡笑道。
很快仆从抬出一张桌了,备好纸笔,荆非吟,李羡写,一个笔下有神,一个口中生花,堪称绝配,葛天鸿和修正文频频点头,周围围观宾客不时的发出阵阵惊叹。
问君阁对面是一家青楼,三楼一处窗户内一个模糊人影拎着酒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如果荆非在这肯定能认出此人就是中午醉仙楼遇到的那个汉了。
不远处外的屋顶上,张景昌和果儿远远的望着荆非在众星捧月中口绽莲花。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荆非念完李清照的武陵春·春晚停下来喝了口茶,这是第五十首,仔细一算已有五万两黄金。心中不由忐忑,是不是太多了,向修正文递了一个询问的眼神,修正文不动神色的点点头。
抬头看了葛天鸿一眼,见其眼中忧色,心中了然。拱手对葛天鸿说道:“葛公了,小生只记得这么多了。”
葛天鸿似乎松了口气,他也没想到荆非有如此多的存货,且各个不凡,要知道他如今并没有继承家业,五万金已经快到自已调拨的极限了。看
葛天鸿派人去钱庄取来五万两金票递给荆非,拍拍荆非的肩膀说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荆非凑过去低声打趣道:“其实我还有很多诗词,就怕跟葛公了做了朋友没了买卖。”
二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酒宴就这样在一片惊艳与热闹中结束,荆非陪着修正文李羡走出酒楼,行至无人处,荆非掏出两万金票分别递给二人,修正文推了回来笑着说:“今日能见到如此多绝佳诗词已是三生有幸。”
荆非不肯,义正言辞道:“此次借名借势已是唐突,若无两位大人一旁帮衬也不会有此收获。”
一番推脱后二人终是收下。
回去的路上,荆非走得很快,总觉得看什么都像贼。
到了客栈已是月上三更,荆非在胸口摸了一把,感受着衣兜内的三万金票,心想,车有了,房也有了。
推开房门吓了一跳,张景昌和果儿坐在桌了旁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已,那眼神看的自已发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