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陈峰将沈雪凝母女接回家。
房子是父母留下的老国企职工房,一条长长的楼道住着十几户人家,各家各户或紧闭门户,或门上隔着门帘,楼道跟小仓库似的,摆满了各家杂物和瓶罐,个别邻居甚至把炉灶安在楼道上,滋滋冒着烟火气。
时值9点多,楼道里仅剩一些退休老人,或三两小聚打趣聊天的大妈,或翘着二郎腿戴着老花眼看报的大爷,嘈杂声中时不时传来收音机几声沙哑的戏曲声。
陈峰一手牵着老婆,一手怀抱着孩子,承载前世记忆的他,哪怕此时落魄,身上依旧保留着上位者的气息,加上这副身躯名声不好,一路上无人理睬,倒是沈雪凝为人憨实,一路上这大妈那大爷的叫着,显得格外亲切。
只是较比以前,今天邻居们虽然客气,但陈峰能感到背地里这些人有些指点,似乎在议论着什么。
“爸爸,你看,过春节贴春联了。”
刚到门口,妮妮就指着自家大门奶声奶气喊了一声。
陈峰循声望去,不看还好,乍一看无名火顿时升起,门上贴着红纸黑字赫然写着“欠债还钱、小人盗酒”几个大字,不用猜想,准是耿少华的杰作,陈峰一下子明白为什么觉得邻居们的表情怪异,原来由头在此。
陈峰二话不说,趁着沈雪凝正跟邻居打招呼,上前一把撕毁了红纸。
“妈妈,妈妈,爸爸撕了春联……”
恰逢此时沈雪凝回头,妮妮似模似样地打起了小报告,这让呆萌的沈雪凝有些疑惑不解,愣呆呆盯着陈峰。
“什么春联,不年不节的,就一张广告纸,你别听小丫头乱说。”
陈峰胡扯了一番,边说边将对方拉进家门,反手对着妮妮肉嘟嘟的脸蛋蹂躏了一番,小丫头还可爱地撅起嘴满脸不服,似乎在抗议自己并没胡说。
沈雪凝呆呆的,自然不会去怀疑陈峰的话,乖巧的哦了一声便进了家,然后又忙着收拾起屋子。
“呼!”
幸亏老婆够憨,丫头不懂事,陈峰呼了口气,暗暗摸着兜里的红纸,气得牙痒痒的,他可不希望糟心事让家人担心。
早餐后
,看着手中仅剩的41元3毛8分,陈峰开始构思下一步该干点什么。
“好小子,本来只是想耍耍你们,没想到你们居然上门找茬,那就怪不得我了。”
陈峰暗自嘀咕一声,心中已有计划,他翻箱倒柜,将自己仅有的一套衬衣西裤翻了出来换上,又特地倒腾了一下头发,看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笑了。
“爸爸,爸爸,过春节了……”
小丫头看到陈峰大变样,手舞足蹈蹭蹭蹭地帮忙取来了皮鞋,笑得格外开心。
陈峰一阵无语,小丫头咋天天念叨春节呢,但女儿的懂事让他觉得格外窝心,他穿上鞋,将小丫头一把抱了起来,特溺爱地亲了一下,小胡子扎得女儿咯咯咯笑着。
沈雪凝呆呆地看着父女亲昵的一幕,完全不敢相信,她感觉一切就像在梦里一般,那么的不真实,曾几何时,自己做梦都希望的场景显现于前,她都有些傻了。
“妈妈,妈妈,水……”
随着丫头一声喊叫,沈雪凝才意识到自己倒着的水杯早已满患成灾,溢了一地,吓得她呀的一声大叫,手忙脚乱了起来。
可当她找来拖把时,发现地面和桌面的水渍早已被陈峰收拾干净,并直勾勾盯着自己。
“对…对不起!”
祛生生低下了头,她以为自己又要挨骂,岂料陈峰眉头一皱,上前捏住了自己的脸笑道:“你啊你,都当妈妈了,怎么感觉比女儿还马虎,以后小心点,幸亏不是开水,否则这手,难以想象。”
陈峰的话,摇头晃脑啧啧疼惜的模样,再次撞击着沈雪凝的心,她傻乎乎地盯着对方,暖意渐起,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自己老公吗?她第一次感到,原来被人疼的感觉这么美好。
“哦,对了,我有事出去一趟,午餐和晚餐兴许不回家吃饭了。”
重新换上鞋,陈峰又捏了捏沈雪凝的脸蛋,揉了揉女儿的脑袋然后出了门。
直到陈峰不见,沈雪凝依旧愣在原地,摸着自己的俏脸,感觉自己云里雾里一般梦幻。
“妈妈,羞羞,羞羞!”
听着女儿俏生生的话,沈雪凝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早
已涨了个大红脸,呀的一声大叫跑进了里屋。
半小时后,陈峰来到一个餐馆,头顶上一把吱吱作响的吊扇,一张四方桌,几张长凳,墙上小黑板歪歪扭扭写着今日的菜单,餐馆里稀稀落落坐着几桌人,实在话,环境很是一般。
陈峰找了个靠角落的桌子,品着茶,抽着烟,目不转睛盯着餐馆门口,留意一个身肥体胖嘴角有颗大黑痣的大背头男人,据两包烟跟保安换来的消息,井泉酒厂的厂长潘洪波每天中午都来此用餐。
陈峰重生前就对井泉酒厂有一定的了解,他深知此时酒厂外强中干,产品滞销,内部管理混乱,曾辉煌一度的井泉白酒在市场上让对手打得片甲不留,濒临破产。
这则消息对先前的陈峰而言就是一则茶余饭后的谈资,可重生的陈峰却不是这么想,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一个空手套白狼的机会,而今天的相遇,目的也是为了拿下井泉酒厂白酒代理权,而且是不花一分一毫的代价。
时间又约莫过了半小时,就在陈峰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目标人物终于出现,正如保安描述一般,衬衣西裤外加大头皮鞋,大背头,夹着包,只是面色凝重,愁眉苦脸有些沮丧。
对方的处境显然早已风光不再,陈峰微微一笑,掐灭了手中的香烟,快步上前拦住了潘洪波:“潘厂长,您好。”
潘洪波一上午被各方催债,早已心烦意乱,此时被陈峰无缘无故拦住去路更是火大,他扶了扶眼镜瞪了陈峰一眼,正欲发火,岂料陈峰的突如其来的一句“我能解决您工厂困境”让潘洪波定在原地。
“你是谁?胡说八道什么?”
潘洪波虽然惊讶,可现如今骗子太多,他仔细端详了陈峰一番,还是小心翼翼问道:“谁告诉你,我工厂出问题了?”
“真没问题吗?”
陈峰挑着眉毛似笑非笑地盯着对方,凌厉的眼神如毒蛇般令潘洪波感到惊颤,不知不觉后脊背有些发凉。
“你究竟是谁?目的何在?”
潘洪波压住内心的惶恐,怒视着陈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