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座诸位不知,此时此刻,远在秦国咸阳,朝廷之中,局势更为剑拔弩张。
李斯最终把刀剑架在了百家脖子上。
为了让所有人都满意,李斯可谓是也将剑架在了他自己的脖子上,他放弃了秦法家,选择了齐法家。
而嬴政,他的初次东巡之行,也已经被定下。
此时此刻,嬴政身在咸阳宫,听着李斯的奏报不断皱眉。
“糅合百家于齐法之中,乃诸子门生之意。”
嬴政用食指微微敲打这剑柄。
“齐法?”
“正是。以齐法为皮,秦法为骨,镶以百家之术,勒令天下。”
李斯的回答,还是和扶苏最初的建议的差异很大。
在秦国立儒。
儒家百无一用,但是它有个可以弥补秦国致命缺陷——虎狼之名的优点,那就是儒家的名声好。
嬴政希望,这个主张,该由李斯自己提出来的。
扶苏显然不应该去做这件事。
而他,这个帝国的主人,更不适合去做这件事。
这将是一件动摇秦国国本的事情。
而就在不久之前,嬴政已经微微尝到了一统天下之后的做错选择酿造的苦果。
他失去了那些将领的拥戴。
嬴政现在想的并不是弥补诸将的损失,重获信任,如今嬴政在打着另一套牌。他要尽快完成同姓分封,而后寻找别的晋升方式替代军功爵制。
面对沉默的始皇帝,李斯开始拿不准了。
陛下是对齐法家也不认同。
而重铸一统思想的本初,就是因为秦法的思想不合时宜。
秦法家的严刑峻法主张已经被否定。
难不成,要立儒家。
太可怕了。
李斯现在也怕了。
皇帝陛下不是万能的。
郡县之议,让他已经在朝中得罪了太多人。
若是改立儒家,朝中诸位大臣必定弹劾于他。
“秦法与齐法,对于天下百姓而言,似乎也并未又太大区别。早先,淳于越曾进言,儒家愿意担此重任,容纳百家。”
李斯听了,头上冒出来一层冷汗。
“于秦国立儒,朝中诸臣必定不服,还望陛下三思。”
“朝臣的意见,比之天下民心,孰轻孰重,李斯,如果你是朕,你会如何抉择?”
李斯沉默了好一会,而后拱手作揖道。
“陛下之意,臣明白了。”
“李斯——知道朕为什么选择你去做这件事吗?”
李斯现在已经拿不准嬴政的心思了。
“臣不知。”
“因为,整个天下,唯有你李斯是最懂朕的心意的。”
“如今,朕要收束天下百姓之心,如今看来,这个代价将是极为沉重的,但是朕甘愿付出这样的代价。”
“朕希望,朕的大秦,可以延续万世。而始终站在朕身边,支持朕的人,朕绝对不会辜负于他。”
嬴政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
李斯被嬴政喂了一颗定心丸,自然果断答应下来。
“臣必定不负陛下重托。只是……”
“只是什么?”
“即便是立儒家,韩子之帝王术,方为内核。彼之儒家,非博士仆射淳于越所提立之儒家。”
“这就是朕选择你而非淳于越为太学祭酒的缘由。淳于越,他是孔孟之道的传承者,而非朕大秦帝国的辅佐之臣。”
“有陛下此言,臣明白当如何为之了。臣原先也设想过立儒,考虑到要让儒家完美融入韩子帝王之术,臣有个不情之请。”
“何者?”
“于儒家之中,留孔子之仁义礼法主张,删孟子之说,另尊吾先师荀卿儒家之大成者。”
李斯复道
“昔日三家分晋,七雄并起,孟子言人性本善;而先师主张性本恶,两者相悖。而荀卿为儒家大师,且吾与韩非二人所学帝王术皆出自先师,故尊荀卿为上。孔子次之,至于孟子,实乃妖言惑众之说。”
嬴政自道
“便依你之计为之。“
————
会稽,大秦行宫,凉亭。
扶苏和王贲眼神对峙了数秒,王贲立刻软了下去。
扶苏下令。
“那就先饿他们半天,将他们和菜肴关在一起。”
“唯——”
而后,扶苏看向范增。
这主动送上来门来的,自然不是很香。
而且他方才对自己说的都是什么云气,面相,扶苏这个现代人觉得这玩意太玄了。
而且,士人就喜欢玩这种把戏。
非得要他俯身以请,才肯说些有用的话,他今日偏要反着来。
“素闻范先生频出奇策,不知先生对于如今扶苏之困境,有何见教?”
范增可没这么快就答应做扶苏的幕僚。
而且,范增也看得出,这秦国太子,对他的那一套,很是不以为意。
“吾出自乡野,朝政之事,并不擅长,怕是帮不了太子这个忙。”
“我听闻真正的有识之士都是自己择主侍之,而非人主一道招募之令便可请去的。而范先生这般仙风道骨的人,想必是前者。今既见我,却又不肯为我谋之,莫非是要另寻他人为之谋?”
范增听了,这秦国太子确实慧眼如炬,他竟然看出来了他的想法。
范增不动声色回道
“君侯恕罪,鄙生确实无计。不过是仰慕君侯名声久矣,故请郡守殷通帮忙引荐之。且鄙生擅长的正是观气,而太子需要的,并不是鄙生这样的人。”
扶苏却道
“扶苏此来,可不是为扶苏一人之运气,而是为秦国之运气。既然殷通说先生精通《易经》不若为我大秦占卜一卦。测测我秦国之运气。”
范增捋捋胡须。
“实乃殷郡守夸谈了,范增不过中人之资,不足以测国事。不过,鄙生倒是知道,荆楚之地有楚人楚南公,其人年近八旬,但是上至天文,下知地理。楚南公必定能解君侯之惑。”
“善。扶苏明日便命人去请。”
范增摇摇头。
“君侯,此人怕是非得君侯亲自驱车去拜见。”
王贲也不喜欢这个说客,他听了这话,很是不满
“君侯乃我堂堂秦国太子,去拜见楚之南公,未免屈尊。难不成,范先生有办法能让这楚南公变成秦南公?”
范增脸色微微一白。
这秦人,好生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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