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孙珂兰。
她战斗天赋一般，但不管是在制定路线还是在后勤方面，都不愧为楚州军武院的高材生。
只是没等两人叙旧，也没等孙珂兰询问王战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已经尽到了工具人责任，证明了明月身份的她，就被请了下去。
星辉交映的夜晚，一个躺在轮椅上生活不能自理的慵懒少年还有一个穿着一身飒爽军装的冷艳女人，共享这寡淡月色，或俯瞰或仰望地看着脚下这处战争巨城。
“需要我帮你向他们解释吗，一路突飞猛进的黑马，到头来是怎么变成一个残废的？”
明月身形笔直，月色拉拽下的影子虽然同样笔直，瘦成了一道竹竿，但真人却是奥秃有致、身材养眼，像一朵独自绽放清净高冷生人勿进的雪莲，可远观不可近看。
王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女人，说话也太不客气了点，要是放在往日…当然，他得先能打过。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我和你不熟，没必要这么绕来绕去的，直接说出来不好吗。”
“四个消息。第一，李成元托我问你一声，你准备好了没有？机会不等人，但他会在军部一直等你。”
王战明白了，这女人也是和李成元那个坑货一路的，虽然不说同穿一条裤子，起码也是同坐一条船。
“第二，你如今正逐渐在成为联邦人的英雄，所有人好奇、渴望，想要知道关于你的一切，以后你需要做好准…”
“等等！”
王战听不下来去了，身体虽然抽痛，还是用力将自己的脊背板正起来，沉声问道。
“我什么时候变成了英雄，为什么我不知道？”
“你斩杀源十三的消息已经传播了出去，一个为联邦立下巨大功劳的天才少年，为什么不能成为英雄。”
明月淡然道。
“简直就是放屁！”
王战破口大骂道，脸上尽是愤怒。
“李成元他凭什么将功劳都饱揽在我身上。我他娘就是一个跑腿的，不是什么狗屁英雄，你们凭什么为我自作主张！”
明月一下子愣住了，脸上满是惊愕，旋即回过神来，当即冷声道。
“你刚才说什么！”
王战针锋相对。
“我说了，我就是一个跑腿的，你们凭什么将功劳都包揽在我身上，你们有想过为那张地图死掉的士兵吗，有想过那些为了人类失去了手脚、眼睛甚至是性命的人吗！”
“我是说，你刚才骂我什么？”
王战顿住，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胸膛高低起伏的样子，好像很凶。
可是听到这些人居然无耻的剥夺了那些战士的功劳，甚至还给自己立了一个牌坊，心里就有无尽的怒火，一字一顿道。
“我-他-娘-的-说-你-简-直-就-是-放-狗-屁！！”
呼呼呼…
像是一头凶兽在月色底下蛰伏，又像一头巨狼在月光之下低吼，明月缓缓抬起手来，指着脸上冷若冰霜的王战，久久说不出话来。
“你！”
她哪里知道王战本身就是在贫民窟里出来的少年，最近更是和那些粗糙的老兵们时常混到一块不分彼此。骂起人来即便是她这朵冷艳的玫瑰，也只会变成路边一朵娇羞的忍受不住风雨摧残的小花，毫无还手之力。
气氛一下凝固了起来，结果还是她忍受不住王战的粗鄙，交代了最后两条消息后直接转身走人，一刻也不愿意多待。
她好歹也是三十八岁的女人，算起年龄起码是王战的阿姨辈分，哪里忍受得了这样的言语。
…
王战仍旧端坐在轮椅上，面若冰霜地看着眼前的风景，悄然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小战…”
一声有些小心翼翼的声音忽然响起。
抬头看去，只见这些天来与他相处的很好的一个老兵七头儿，手里正提溜着一瓶啤酒，递到他的面前。
“我刚才听见你们好像在吵架，那女人是怎么回事儿？我滴个乖乖，刚才我可是看见了，她的军衔居然和将军的一模一样，这才多大啊！你喝不喝，喝就张嘴。”
“喝。”
七头儿随即笑呵呵地灌了王战一口啤酒。
王战这才脸色舒缓，看着这个左眼泛白，没了一只眼睛的半老男人，笑道。
“不知道哪里来的疯婆子，不用管她，你怎么上来了？”
“这不是担心你吗，你这小子，岁数还这么小，就因为一个他娘的军功这辈子都的坐在轮椅上。那娘们不会是来骂你的吧，要真是这样照我说你还得骂几句，该！”
王战咧嘴。
是啊，就因为一个他娘的狗屁军功，就要坐在轮椅上面一辈子，怎么想怎么不值。可他只是暂时的，眼前如七头儿这样的老兵，他们一辈子又会不会觉得委屈呢？
“照你这么说，你也给凶兽打瞎了一只眼睛，那还不得恨上军部了，你不会是故意来我面前指桑骂槐的吧？”
七头儿狠狠拍着自己满是伤痕的胸膛和肚子，笑骂道。
“放狗屁。老子虽然瞎在了凶兽的手上，可好歹也杀了十几头凶兽，炖了好多顿大锅的。不亏，一点都不亏，就那该死的凶兽也不知道吃了咱们多少兄弟，我吃它们那就是在报仇雪恨，让兄弟们不用再惦记，好转世投胎…”
一个老大哥，一个小年轻。
说着一罐罐瓶酒下肚，好像彻底打开了话痨，有说有笑地讲着自己经历过的一些趣事，又迎着月色喝上几口，很是开怀。
直到穿着一身白色衣裳的护士在巡视房间的时候见不到王战，就知道这小子肯定又跑上了天台，可谁知道他居然还敢喝酒？
“姐姐，姐姐，帮帮忙，尿急，要尿裤子了…”
等到王战央求的时候，一声高亢的声音骤然响彻了整栋楼，很是尖锐。
“你还想撒尿？王战我告诉你，就算你是英雄，你还这么小，也不能有事没事儿就跟那班老混球喝酒，好的不学就知道学坏的，看老娘憋不死你！”
“哈哈哈哈…”
听到护士的教训后，楼道中传来了一道接着一道的爽朗大笑，穿过了混凝土和各种阻碍，回荡在筒子楼的里里外外，格外热闹。
…
就在护士姐姐要惩罚王战，最后又狠不下心，只能哼哼唧唧地顶着一张臭脸给他通渠时。
一个普通寻常的身影，悄然走进了这一套筒子楼，抬头听着筒子楼里的欢声笑语，他也乐得吹起了口哨，加入其中。
哒哒哒的脚步声不断在筒子楼的楼梯里面响起，目标很是明确地来到王战所在的七楼，施施然地打开了王战门外的一扇门，轻易到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
啪嗒声响。
王战募地抬起头来，脸上肃穆，一身骇人的气势吓得正在给他做护工的护士小姐姐心里一跳，直接踉跄跌坐在地上。
“王…王战你干嘛？”
这一刻的王战和先前嬉皮笑脸的少年，几乎是天地之别，身上煞气凝重，好似面对征伐凶兽时候的老兵一样，根本不像同一个人。
“进房间，现在，立刻！”
王战柔声道，最后一句猛地变得高亢，彻底让整栋楼都安静了下来。
护士小姐姐本能似的赶紧手脚并用，连爬带滚地跑进了房间里面，下一刻只见到一道迅猛的身影，直接如同一列汽车一样，狠狠撞在了王战的身上。
轰隆一声响起。
只见王战连同着轮椅，一起被撞飞了起来，然后被巨大的力道冲击在墙壁之上，只留下了一道人大的窟窿。
“王战！！！”
护士姐姐尖叫着，就要冲出去查看王战的情形，那道人影却忽地回头，直直吹了一道口哨，带着心里的畏惧和对来人的未知，护士再次跌倒在地，嘴里却高亢的叫了起来。
“啧啧，好泼辣的小护士。王战你倒是艳福不浅，怎地所有好事儿都给你撞见了…”
无声无息之间，即便时间紧迫，这道人影还是来到了窟窿面前查看一番，觉得死定了之后才
回头露出一丝笑脸，眼睛眯成一条线。
“白白咯！”
咻的一声，人影直接从窟窿掉落了下去，不见踪影。
咚咚咚…
听到王战怒喝还有护士姑娘尖叫声的老兵们，，不过三四秒左右，就已经带好了自己的武器，匆忙而急躁的闯进了王战的房间，一眼看见了那个窟窿，还有窟窿旁边已经被撞散架的轮椅。
“怎么回事儿，除了什么事情？”
“王战，王战，王战怎么样了！”
这个时候，刚好赶在神秘人跳楼的后面。
护士姐姐看着众人，心里难过地捂着嘴巴哭嚎不已。
“王战，王战被人撞出去了，他根本就动不了，这里是七楼啊！他，他还能活吗？”
“什么！”
所有人都被这句话吓得不轻。一位曾经也是士军的老战士赶紧吩咐道。
“快下去找，不管王战是死是活都要给我找回来！另外去出个人去通知将军，让他封城。现其余人和我一起在四周戒备，绝不能让杀手跑掉！”
瞬息间，身为军人的纪律性即刻有条不紊地行动了起来，脚步匆忙却有条有理。同时，更多的人也被惊动，数不清的残障老兵们，纷纷带上了自己的武器。
这一次，巨城就是他们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