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过夜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贝曦问。
徐晋知温和地弯起唇:“我是想今年就办了, 不过还得依她的意思。”
“全依她的也不行,这丫头今天一个想法明天一个想法, 跟小孩儿似的。”贝曦笑了笑, “你们俩要是都没意见,就交给我和她爸爸来安排,我看今年也合适, 上半年吧, 开春四月正好。可以早点领证,到时候再办婚礼。”
徐晋知满眼抑制不住的兴奋:“那就辛苦伯母和伯父了。”
他话音刚落, 后面小板凳上传来小姑娘刚睡醒的朦胧嗓音:“你们在说什么呢?”
贝曦调笑道:“说要把你给卖了呢。”
“……”沈棠心一脸懵。
“你这能吃能睡不干活, 把你卖给小徐我都不好意思。”贝曦揶揄地看她一眼, “回头我去打听打听今年的猪价。”
沈棠心气呼呼的又忍不住笑:“妈妈!”
贝曦用笑了笑, 转身进屋, 把暖棚里的空间留给他们。
徐晋知脱了手套, 从花盆里捡起一支花苞,走过去蹲在她面前:“刚说咱俩结婚的事儿呢。”
他把那支花苞递给她,白色边缘有一圈浅浅的粉。沈棠心不认识是什么花。接过来时, 整个人却都柔软下来, 还有点害羞, 略低着脑袋:“这么着急呀。”
“你都跟我求婚了, 还不着急?”男人嗓音温柔地诱哄, “我这儿时刻准备着把自己送出去呢,你打算什么时候接手?”
沈棠心脸一热, 用花苞戳戳他的脸:“……随便你。”
嗯, 人比花娇。
她怎么这么会挑男人呢?
“我们明天去订戒指吧。”徐晋知握住她的手, 放在唇边亲了亲,“鸽子蛋我现在是买不起, 不过,我会尽我所能给你最好的。”
沈棠心目光一颤,摇了摇头,反手与他十指相扣:“我不要那么贵的戒指,我们买普通的就好了。”
这种没有实用性的东西,也就是圈里那些名媛阔太们用来攀比炫富的工具,她向来很不齿。在她看来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不需要用这种东西来证明。
“明天去看看再说。”他笑了笑,握紧她的手。
沈棠心乖乖点头:“好。”
第二天,两人去首饰店选戒指。
接连逛了好几家,徐晋知觉得店里款式单一没特色,于是约了个设计师做定制。但那位首席设计师行程太满,见面要等一个星期。
初三贝曦夫妻回老宅,沈棠心就将自己打包送到了徐晋知家里。
他还有最后两天休,初五上班。
“晋哥哥,我们出去旅个游吧。”沈棠心突发奇想。
徐晋知正在做早餐,最近她爱上了日式玉子烧,他特地买了个煎锅煎蛋皮。闻言,稍稍侧了侧头,“后天就上班了,你也得去实验室,还能去哪儿?”
沈棠心抱住他的腰,在他后背蹭了蹭:“不远不远,一天就够。”
徐晋知发现小姑娘像在暗戳戳谋划着什么,若有所思地唇角一勾:“行,都听你的。”
吃完早餐,两人去超市买了点特产和补品。两小时后,已经在去往青湖市的飞机上。
沈棠心买的是头等舱,到青湖机场下飞机后,也是她提前安排好的车和司机。
开车很累,徐晋知初五上班,她不想让他太劳累。
过年这几天天气不错,下午阳光斜斜的照进车里来,都不用开暖气。午后犯困的小姑娘懒洋洋靠在男人怀里,眼皮耷拉着,轻轻浅浅的呼吸将他胸前晕得微微湿润。
沈棠心像是已经睡着了,不然以她小话痨的性格,就算困着也会跟他叨个不停。
徐晋知帮她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然后抻开外套盖在她身上,目光温柔而宠溺,却夹着些深沉的情绪。
二十几年过去了,要说他对外婆还有多深刻的责怪也不尽然。这世间任何事都会随着时间淡去,更何况他也知道,外婆心里是记挂着他的。
只是有些东西他不会表达,便只好任其保持原有的样子,仿佛只要这样,所有人都会活得轻松自在一些。
可相比于他对于一切的消极态度,沈棠心是截然不同的。
她似乎总想把一切引导向更好的方向。
比如这次,连哄带骗地叫他去给外婆拜年。
然而,有几分是被哄骗,又有几分是刻意装傻,他自己也衡量不出。
车子停在那个小宅院前,几乎是同时,睡着的沈棠心醒过来,揉了揉眼睛,望向车窗外的景色,神色激动起来:“这么快就到啦!”
“嗯。”徐晋知笑着拿走外套,替她理理头发,却没说她睡了一路,他胳膊和肩膀酸了一路,少说也有两个小时。
“我去叫外婆,你和师傅拿一下东西。”沈棠心像个小主人一样安排好一切。
徐晋知看着开门下车跑得飞快的小姑娘,无奈地弯了弯唇。
院门开着,外婆坐在廊下,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眼镜,正在用毛线织东西。
沈棠心叫了一声,外婆手里动作一顿,看过来,满脸不可置信和惊喜。
“你怎么过来了呀?”她颤巍巍地从椅子上起来,放下针线,迎过去,“晋知呢?”
“他也来了。”沈棠心回头看看,男人正拎着几个大袋子进门,“我们给您带了好多吃的用的,还有一个理疗仪,您膝盖不舒服可以经常蒸一蒸,我外婆用着可好了,现在冬天都不会疼。”
外婆握着她的手连声道谢,眼眶都红了。
屋里生着火,还像上次一样温暖如春。
沈棠心给外婆试了试理疗仪,外婆笑得合不拢嘴:“高科技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是吧?而且这个操作很简单,您晚上坐这儿看电视就可以用。”沈棠心仔细看了看控制面板,“这个温度可以吧?”
“可以的。”外婆握住她手,满眼的羡慕,“你爸爸妈妈把你教得真好。晋知能遇到你这么好的姑娘,是他的福气。”
话音刚落,沈棠心感觉屋里气氛一滞。外婆似乎感觉到不妥,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眼自家孙子。
徐晋知却没有丝毫反应,倒是跟着浅浅地笑了笑:“您说得没错,是我的福气。”
说完,他便起身去了洗手间。
沈棠心安安静静地看着外婆,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满脸愁绪,连连叹了三声。
“是你叫他来看我的吧?”外婆看着沈棠心,了然地勾起唇,“这孩子往年也就是往我这儿打一个电话,从来不会亲自过来。”
沈棠心摇了摇头,压低嗓音:“他要是不想来,我骗他来也没用呀。他可不是那种任凭摆布的人。”
外婆微微错愕,过了几秒,释然地点了点头:“倒也是这个理。”
“其实他心里也是记挂您的。”沈棠心认真道,“只不过男人嘛,有些话就是不喜欢说出来,您不说,他也不说,都以为对方还在意过去那点事儿呢。其实依我看他早就放下了,他只是自己在跟自己较劲。”
外婆叹了叹:“这孩子,就爱自己跟自己较劲。”
他们在这儿待了一下午,跟外婆闲话家常,但多数是沈棠心和外婆在说,徐晋知默默地听着。
晚上吃了饭,徐晋知打算回去。
外婆送两人到门口,表情始终带着些犹豫和挣扎。眼看着徐晋知拉开车门就要坐进去,才终于忍不住说:“晋知啊,要不今晚就在这儿歇吧。”
徐晋知回过头,很浅地笑了笑:“不了,您早点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
“不打扰,这怎么能是打扰呢?你这孩子总跟我这么客气。”外婆眼眶红了红,“天都黑了,你们开车去省城多不安全,大半夜坐飞机也好累的呀。就在我这睡一晚,明天早上吃了饭再走,也不耽误上班啊。”
车里,沈棠心拽着他衣角,冲他点头。
车外老人沧桑的声音也格外叫人可怜:“我还有好多话要和你媳妇儿说呢,下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了。”
徐晋知淡淡地答应:“好吧。”
外婆高兴得合不拢嘴,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赶忙叫保姆去铺床:“换那套新的床单和被子,我年前去县里买的,大红色,喜庆。”
晚上吃得有点多,两人散步消食,在村里逛了一圈,回来后走到妈妈的墓前。
沈棠心把路边摘的不知名小野花放在墓碑上:“阿姨,新年快乐呀。”
徐晋知从背后抱住她,轻笑了声:“叫妈。”
“我们还没结婚呢,你别想提前占我便宜。”沈棠心仰头瞪他一眼。
“嗯。”男人俯身在她头顶亲了亲,煞有介事地对着墓碑说,“妈,棠棠已经跟我求婚了。”
沈棠心扁了扁嘴,不搭理他发神经。
男人却仿佛听到了回答,继续开口:“好的,您放心,我们会努力的。”
沈棠心好奇地盯住他:“阿姨跟你说什么?”
“我妈说,”男人顿了顿,勾唇一笑,夜色下璀璨的眸子里满是揶揄,“下次要带着孙子孙女来看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