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张克死了?!
到底是因为他早就被灭了口,还是因为他们的调查泄露了……
范青瑜浑身一震,一时间脑海里闪过太多的念头,过了一会儿才强自镇定下来,细细询问阿禾其中的内情。
原来张克在她来盛京之前就在京郊被人杀了,只是京郊距离远,探子又一时之间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并不敢确定那就是张克。
但探子买通了京郊府衙的仵作,和官府记录的画像比对之后,确认了那被杀之人的身份。
如此看来,他在回京后被灭口的可能性很大。
只是,她追查真凶的线索就要到此中断了吗?
“小姐,那探子又找到了新的消息,说是另一个车前街的小贩见过这个人,”阿禾咽了咽口水,“他从李府的后门进去了!”
李府……车前街的李府,是户部尚书李叙的住处。
范青瑜的手微微收紧了些,手里的茶杯被她握的用力。
如同水波一般清澈的明眸闪过一丝决然,范青瑜决定她不能再等了。再等,说不定又会出什么变数。
“碧珠,我们过几日便搬出江府。”
她的药,碧珠已经学会怎么熬了,无需再麻烦江老,而她接下来也许要以身犯险,更不能牵连他们。
她拿出银票,派阿禾带着府里的其他小厮帮自己一起去找一处称心的宅子,又让碧珠替自己整理了一下仪容,便去江氏夫妇住的主院里拜访。
简单寒暄了几句,范青瑜便说明了来意。
“江伯父,伯母,青瑜非常感谢这一段时间你们的帮助,但我不能再麻烦你们了,我近日便会搬出府去。”
范青瑜言辞恳切,认真地解释道:“为了找到背后的真凶,我可能会不惜一切代价,但我不能再让他们伤害到你们,否则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到盛京这段日子,江府中人如何待她,她都看在眼里。若她仍执意留在江府,那岂不是恩将仇报了?
无论如何,她是势必要搬出去的。
江家夫妇沉默了一会儿,江老叹了口气,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伯父只愿你能够珍重自己。”
让一个人放下仇怨如何容易?更何况他其实能理解范青瑜的处境,她已经孑然一身一无所有了,便也无所畏惧了。此生活下去的盼头,便是希望能亲眼看着自己的仇人伏诛罢了。
“是啊青瑜,你还如此年轻,一定要珍惜自己。”江夫人终究是忍不住红了眼眶,握住范青瑜的手,“伯母还等着你回来与我一道赏花饮茶呢。”
范青瑜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
待一切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她一定会回江府来的。
有了银子,阿禾他们倒是很快定下了一处不错的大宅院,也是那户人家家主举家外迁,范青瑜也去看了一圈,觉得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便定了下来。
她又请人牙子买了一些身份清白的下人,打扫刷洗,置换一新,这座府宅也变的很舒适了。
范青瑜便挑了个日子,搬了过去。
那日她让人打听关于景公子和梁王的事情,听说是某位侍郎的公子冲撞了梁王车马,那位侍郎并不姓景,范青瑜也放下了半颗心。
虽然和那人只是萍水相逢,范青瑜却不知道为何,难以忘掉那段记忆。
甚至在盛京再见到那人时,也忘不了他的那双眼。
这让她有些烦恼,被她强压下去。
她现在,还不能分出心神来想这些。
至于乔迁宴,她心思更不在此,行事要一切以低调为主,在盛京更没有什么亲朋好友,只有江家人与柳绮了,便不大费周章办什么宴席了,只请了人到盛京闻名遐迩的大酒楼品尝一下美食。
虽然如此,他们还是为她准备了一份丰厚的贺礼,范青瑜只得满怀谢意地收下了。
她预定了二楼的一间雅座,应当是阳月楼景致最好的地方之一,能从窗外看见盛京名寺清岩寺中佛塔。
“这阳月楼,果然名不虚传。”范青瑜笑着收回自己眺望繁华盛京的目光,请桌上的江家夫妇和柳绮用餐,“只可惜江大哥一家不能来。”
江至松和妻子家中有贵客,不能过来,却也托人送礼到了范青瑜家中。
因为是宴请亲朋,今日范青瑜是没有做那些掩饰的伪装的,她进了雅座之后便摘
下了帷帽,露出一张娇妍明媚的脸庞,今日穿着淡紫色的衣裙,更衬得她肤色胜雪,容姿绝佳。
江夫人看的更是在心里暗暗惋惜不已。
这样的美貌姑娘,应当是被人娇宠着才是,为何要被牵扯到那些朝堂仇怨中?
她念在今日是乔迁之喜,才强压下那些情绪,笑着说起了吉利话,“我和老头子先祝你一定会达成所愿,顺遂如意。”
柳绮在一旁点头,虽然她并不知范青瑜有什么心愿,但她清丽的脸上带上了淡淡的笑容,“范姑娘,我祝你平安喜乐,心事了结。”
范青瑜愣了一瞬,旋即便微微笑了起来。柳绮是个很容易能察觉到别人内心的人,但她却从不多问,与这样的人结交,相处起来很舒服。
“多谢各位。”她为众人斟酒,几个人刚吃了几筷子菜,便听到雅座外人声渐大了起来。
——
“‘清风’这间里面是谁?让他们换给我,我可以付双倍银子。”
“客官,这……这恐怕不妥……”
一个娇俏中带着傲气的女声忽然传入耳中,混合着店内小二的声音,雅座内的几人都微微皱起了眉。
不巧的是,范青瑜定的这间雅座,正是“清风”。
“怎的遇上这种事?”江夫人微微叹了口气,望了敛下眉眼不语的范青瑜一眼,低声劝慰她,“若是遇上蛮不讲理的,让给她们也罢,我们换一间就是。”
范青瑜也知道江夫人说的话有道理。
她在盛京人生地不熟,江府也没有多大权势,在盛京这种到处都是世家大臣的地方还敢如此嚣张的千金小姐,想必身后站着的家族也一定不简单。
江老也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什么人,如此骄横。”
他的话音刚落,雅座的门便被一股大力推开了,那开门的小厮模样的人退了下去,来人的情况顿时一览无余。
打头的是一个身着鹅黄衣裙的女郎,妆扮得华丽高贵,七分的姿色衬成了九分,气势更是傲然恣意,盛气十足。
跟在她后面的蓝衣女郎,容色更盛几分,一副出水芙蓉般沉静的面容天生带着淡淡的忧柔一般,也抬眼望
了进来。
乍一看到桌上有位雪肤玉貌眸若秋水的美人,两人都怔了一瞬。
那黄衣女郎眼里闪过一丝妒意,很快就回过神来,目光扫视了这雅座一番,见只有一对老夫妻和两个年轻女子,不像是有什么她们得罪不起的人物的样子,脸上的笑容顿时带了些轻慢。
“我是苏太傅的独女苏晴然,因为进宫见苏太妃耽搁了一会儿,我常来的雅座竟然被别人订走了,不知各位可否割爱呢?”
她的语气骄横,话里话外都透着她高贵的出身,对于平头百姓来说,确实是不能得罪的存在。
“这……”江氏夫妇看了范青瑜一眼,柳绮面上平静,眸里却闪过一丝担忧。
范青瑜其实并不感到多么无奈和气愤,只是对这些人的行为感到不齿罢了。
就算让给她们也对她没多少影响,只是她想,她们如今以势压人,风水轮流转,她们所为,以后说不定也会有同样的报应。
她对他们安抚一笑,站起了身,正想好了措辞待开口。
“吱呀——”
隔壁的雅座包间门忽然开了。
一个穿着月白锦衣的男子缓缓走了出来,面庞俊美,剑眉斜飞入鬓,清冽的眸子淡淡扫过苏晴然和后面的蓝衣女子。
“如今,盛京贵女皆是这副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