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那位炼丹师?”晏明婳气若游丝的问道,眼中迷离之色渐渐淡去,转而化作澄净的清明。
裴凌一怔,立时回道:“不错,我是王高。我刚才其实是被这学塾中的‘诡异’所惑……”
王高……
琉婪皇朝此番论丹大典的魁首!
晏明婳迅速想到了对方的身份,这是一名散修炼丹师,传闻对方在丹道造诣上,堪称惊才绝艳,当初在“小自在天”里炼丹的时候,极短时间内,就解开了丹祖留下来的两道考题……
若非无始山庄的魔头攻打“小自在天”,导致论丹大典最后一关考核提前结束,此人会走到哪一步,也未可知。而且,琉婪皇朝那边对这王高的风评,乃是此人虽然出身于鱼龙混杂的万虺海,但宅心仁厚,怜恤弱小,行事极为正派……
此番魔道四宗攻打九嶷山,此人身在邈城,帮助炼制辟邪丹,显然也证明了这一点。
眼下“诡异”还在恶化,而这王高既非魔修,且还是半个同盟,却不是跟对方计较刚才之事的时候,得赶紧离开才行!
想到此处,晏明婳飞速传音道:“你只要回答是那位炼丹师就行,不用暴露真名。”
“不过,现在既然已经说了,那就得趁着下课之前,赶紧离开这间学塾。”
“你身上有这‘诡异’里的‘法’,我现在跟你接触,能够渐渐恢复一些记忆。”
“现在,你去将琉婪皇朝的四殿下也带上,我们一起离开!”
闻言,裴凌立时回答:“好!”
紧接着,他搂着还有些虚弱的晏明婳,朝终葵镜伊走去。
终葵镜伊还在阐述着自己对于某门神通的理解:“其对资质、心性要求都极高,修炼的第一步是……”
就在这时候,裴凌上前,一把抓住她手腕,传音道:“四殿下,跟我走。”
终葵镜伊疑惑的看着裴凌,问道:“王夫子,怎么了?”
眼见终葵镜伊一点没有恢复记忆的趋势,裴凌顿时一怔,但这时候,晏明婳却是直接出手,一记手刀直接切在了终葵镜伊的颈侧。
终葵镜伊立时晕厥了过去。
晏明婳简短的说道:“带上她!只要出了学塾,便什么都不需要解释。”
裴凌回过神来,立刻一把将终葵镜伊扛到了肩上,尔后带着二女走出丙字学堂。
学堂外,那些被罚出来的学子们还在继续站着,刚才对于裴凌与晏明婳的出入,他们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没看到一样。
但一见到终葵镜伊被二人带了出来,空洞的目光,立时齐刷刷的朝三人望去。
※※※
乙字学堂。
昏昏沉沉的室内,气氛低沉。
“啪。”
戒尺形状的法宝重重落下,面前的学子没有丝毫反抗之力,被拍成了一滩肉泥,血花四溅。
嵇长浮神色平静,微微侧头,避开溅向自己面颊的一溜儿污血,这是他以上课不认真为理由,打死的第二名学子。
学子惨死当场的刹那,他对于双修之法、采衤卜之术的记忆,再度恢复了部分。
学子们望着嵇长浮的目光,已然恨意滔天,几乎随时随地暴起,择人而噬!
学堂里短暂的沉寂了下,有一名学子阴恻恻的开口:“夫子已经责罚了一人,现在该给我等演示了!”
“不错,夫子不要再推辞了,你是夫子,授业解惑,理所当然。”
“如果夫子再不演示,那我们就演示给夫子看……”
“拖延是没有用的,不要再浪费我等时间……”
嵇长浮听着他们满怀怨毒的催促,波澜不惊的说道:“刚才的课程,我还没有讲完,我还要接着讲。”
“你们都闭嘴,不要打扰我授课。”
“夫子果然藏私!”学子们瞪视着他,牙齿咬得格格响,“快讲!快讲!”
嵇长浮又望了眼手臂上的血字,其上原本只有两行,而现在,又多了一行血字,这是他处置完第一名学子之后,就刻上去的:“学子愚顽,夫子自可责罚。”
他顿时冷冷一笑,虽然记忆还是没有恢复,但他已经找到破局之法了!
当下,他平静的说道:“采衤卜之术,还有一个要注意的地方,那就是……”
※※※
甲字学堂。
昏黄的屋子里,蛇鼠似乎受到了某种惊吓,只偶尔发出瑟缩的动静,其余时候,整个学堂都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学子们已经扎完了所有的纸人,地面上仿佛下了一层雪,俱是被扎得七零八碎的纸屑。
然而夫子却还没有回来。
“该死的!夫子骗取我等承诺不逃课,自己却逃课去逍遥自在,这种夫子,禽兽不如,等晚上玩游戏,我要将他吊起来,用剪刀扎上三千个窟窿!”
“功法呢?功法呢??说好的教授我等的功法呢??我等起早贪黑的进学,为的是增加学识,将来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这夫子,言辞凿凿要教授我等,却如此疏忽懈怠,根本就是将我等的前途当做儿戏!”
“我要出去!连日下雨,溪畔必定多鱼虾鳝蛙,我在芦苇丛里藏的鱼钩跟竹筐,正是为了这种时候准备的……该死的夫子,等晚上,我要将他切成碎块,拿去钓虾!”
“这夫子貌忠实奸,根本不配为人师长。晚上我等将他拆了,明日请山长给我们换一位夫子。”
“没错!这王高夫子必须千刀万剐,下课之后,去禀告山长,换一位夫子!”
学子们一半厌学,一半好学,但都对王高充满了憎恨。
他们无比渴望立刻去找到王高,用尽各种手段将其折磨千百遍……然而,此刻却只能坐在座位上,喋喋不休的咒骂着……
※※※
丙字学堂外,大雨还在哗啦啦的下着,雨水拍打在屋檐上,弥漫起一层濛濛的水雾。
轰隆隆……
紫电掠空,整个庭中一瞬间光华大盛,愈显学子们面容惨白,看过来的目光,空空洞洞。
四周温度似乎一下子降了很多,阴冷之意,阵阵袭来。
学子们直勾勾的看着他们,一声不吭,不知何时,一个须发花白、青衫飘摇的老夫子,出现在庭院的雨幕中,挡住了三人的去路,眸光沉沉的开口:“考校未过,你们要去哪?”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