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迦没有做出回应,只平视着防护罩外的海域。
宁浥尘试着去感知茫茫深海间来自云自在的魔气,可除了她本身还有斐夜身的气息,再无其他。许是云自在修为高出她太多,她无从感知。但元伽说他在附近,那必然就在了。
元迦忽然专注地遥望着一个地方,伸手朝着那边一握,那处的防护罩便被撕裂开一到口子,一个人影被提了进来,那道口子随后便又合了。
那是一个穿着一身如雪白衣的男人,被元迦扔了进来,头发与身仍是利索洁净。他眉宇俊朗,眼神却似薄云遮挡下的太阳,有股让人瞧了觉着不太舒服的阴翳感。
斐夜大步流星地跑前,看清来人,颇为吃惊:“云自在?你怎么也在这里?”
果然是云自在,而他的腰间,恰恰悬挂着那柄寒意逼人的孤月剑。
只是他并未与斐夜交流,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元迦。眼神由微微的愣神,变为不思议般的惊愕:“程弈,小师弟?真的,是你?”
斐夜笑出了声:“小师弟?你疯了吧云自在,这可是天道的元迦仙尊啊,尊贵无比,启会和你这种魔师出同门?”他刻意提高了声量,讽刺着天人那种自以为是高傲,还给云自在心里添了些堵。
“阁下大约认错人了。”元迦目光中透出几分被冒犯后的不悦。像斐夜那样对神仙直白的厌恶,他并未表现过什么。可被人认错,他便不太欢喜了。
云自在仔细地去分辨元迦周身的气息后,有些颓然道:“声音都没变,可果然不像是一个人了。你当真不是程弈么。”
“元迦,是本座的名号。”听闻程弈这个名字,元迦没有觉得熟悉,心头却有一种恍如午间小憩时的浮梦般的不真切。只是一瞬,便消失了。
“是了。他即便飞升,顶多也是位仙君,而不是强悍如你这位仙尊。”云自在的身体微微松弛,错认了人,脑中随期望落了空,成了一片白。
斐夜似是极度看不习惯云自在这般泄气的模样,难以置信:“不是吧云自在,魔道众人周知,你素来最厌恶你那位小师弟,你成魔的原因有一部分也是因为他吧?”
云自在已调整了心绪,身子挺拔如松,墨发如泉水柔亮,真真是个谪仙般的人物。
他对斐夜道:“我在外面盘桓许久,确实是误认了元迦仙尊的缘故。想不到,你这么快也找到了这里。”转而又对宁浥尘说:“想来你就是浥少师了?”
翩翩君子,温文尔雅,说话间令人感到如沐春风般地舒适。
宁浥尘可不认为他会如表面这般和煦,她还记得当日拜访八少师时,他府里看似如仙境一般,实则处处暗藏杀机。她大方道:“是我。大少师果然名不虚传,眼力见也非凡。”
云自在抿唇微笑,对元迦道:“元迦仙尊还要留在此处么?我魔道中事,仙尊难道也要掣肘?”
宁浥尘和斐夜听闻此言,浑身都警醒了起来。云自在这是想要对他们二人下手了。
元迦依旧纹丝未动:“本座不管魔道内部之事。”他指了指宁浥尘:“但她,本座是要带走的。其余的,请便。”
斐夜朝元迦翻了个白眼,迦琐罗也察觉到了宣战的气息,赶紧将宁浥尘护在身后,大有一副母鸡护崽儿的架势,向她道:“阿浥,我也会保护你。”
云自在额间飘下一缕乱发,如不慎坠入笔洗的墨般随性飘逸,晕出一抹阴郁的笑意:“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云自在成魔前,差点就得道修成了仙。又修炼了这许多年,此时怕是已有仙君般的实力。而斐夜不过千年道行,宁浥尘虽承袭魔君心血,毕竟成魔时间尚短,相对来说非常稚嫩。即便还有个迦琐罗,但他封印未解,也不算什么六道大腕。三人加一块,赢面确实很小。
宁浥尘扫了一眼元迦,他言语中明确着向着自己,只是不知道会怎么做?而云自在,真的以为简简单单说这样一句话,就能激得元迦不插手此事吗?只要元迦真的出手,那么她便更能确定自己在他心中已经有了一席之地。想到此处,她竟有种盼着云自在对自己出手的危险念头。
只为了搏一搏,他是否真的在乎?
云自在腰际寒芒一闪,宁浥尘只觉一道刺目的白光晃过眼前,直叫天灵穴处都染寒意,不由地紧闭双眼。下一刻,便听到了兵刃交接的声音,云自在已和斐夜缠斗在了一起。迦琐罗见斐夜没经几招就已隐隐有败退之势,立即出手相助,共同御敌。
宁浥尘也不想袖手旁观,他们三人,少一个,面对云自在都扛不了太久。此时元迦依然稳稳地站在一旁,发丝都不曾动一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那三人扭在一起,他似乎倒是对云自在更关心些,眼中波光偶尔落在云自在身。确切地说,是那柄孤月剑身。
宁浥尘没有过多犹豫,也加入了战斗。孤月剑吸取月亮精华数百年,又浸在卧龙深潭底数百年,寒凉无比。云自在一招一式本就缥缈且充满杀意,有了孤月剑,杀意中更裹挟着一股避无可避的刺寒,与他接近就被这些寒芒剐到一分。
一下两下虽无伤大雅,却仿佛不断地往人身泼一勺水,且沾之便立刻化成了冰。时间一久,整个人便会牢牢裹这种可怖的寒,挥之不去。
宁浥尘与斐夜的功法恰好都属寒,恰恰正中云自在下怀。而迦琐罗炽热的功法,倒不惧这种寒意,可僵持下去并不是办法,他实力不如云自在,迟早也会落败的。
云自在显然也意识到迦琐罗的光热,便将矛头对准了他,因此迦琐罗成了三人中第一个被云自在打伤飞了出去的。第二个便是斐夜,很快也倒在了迦琐罗身边,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体内紊乱的气息让他痛到无法起身。
宁浥尘目光发沉,凭她一己之力,怕是撑不了十个回合。
“本座说了,不准动她。”元迦终于动了,背后的发丝因周身气息浮动而飞扬,下一刻,他便会对云自在动手。
一点星芒从此处结界炸开,又一位不速之客闯入。
这道白芒的目标是云自在,径自向他击去,将他震飞。
元迦已平息了体内仙力,沉声道:“天女,你不该打探本座的行踪。”
白芒落地,一朵虚幻的洁白雪莲绽开,白君见从中出现。
“尊,一个魔女,值得你屈尊与一个魔头动手吗?”白君见冷冷盯着宁浥尘,话语间满是比孤月剑更冰寒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