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浥尘踏入锦小思的房间,便闻到一股暧昧的痴缠,不由地皱了皱眉。只瞧见锦小思单穿着件红色绣着金菊的肚兜,一条黑色薄纱裙遮蔽住双腿,模样颇为香艳。她正跪伏床沿,着迷地闻着床头燃着的用男人的骨灰制的香。
宁浥尘不知自己是佩服,还是挖苦:“为了气走他,你倒是豁的出去。”
锦小思对自己亦是一声哂笑:“我的身体早已不洁,多一个男人少一个男人来过,又有什么区别。”
“能不能投胎转世的区别。”宁浥尘冷冷说道:“既然铁了心不想见他,何不收了方才那个男子的魂魄?还留他贱命,让他气走李华年。你既流连于他,舍不得转生,又不愿见他。这是为哪般?”
锦小思身子一滞,木然回头道:“他今生,也叫这个名字?真是冤孽。”
“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他的灵魂力量一定特别纯净。我要你拿下他,要不然,你就用永不超生的代价,去换他安然离开女人汤。”
“你放心,我那么恨他,怎么会放过他。”锦小思答应地很快,而宁浥尘察觉到的,是她言语间那股自欺欺人般的肯定。
“我很清楚。”宁浥尘定定地看着她,嘴角若隐若现的笑意直让锦小思心中发颤。她看上去是如此平静随和的主子,可总让人猜不透她想要什么。
宁浥尘在房中把玩着风华逝,但不敢再轻易启用。泣幽姬比她更熟悉,若再被强行打断,她必然承受不住反噬。她只能怪自己是个魔道新人,不精通术法,不能布置像宙洪荒所设的那般强大的结界。
兰儿敲了敲房门,得到示意后恭敬进入,只见她端着一个描着精致花纹色彩明艳的瓷罐,旁边放的是吸魂瓶:“宁姑娘,那男子已被处死,这是用他的骨头制成的香。按着您吩咐,用地狱熔火一点点熬死的,过程极是痛苦,惨叫了半个时辰才死透。他的灵魂,也已收入吸魂瓶。”
宁浥尘只瞥了一眼,继续打量着手中的风华逝:“在极度痛苦中死去,也含不了多少力量,但总不能便宜了他立刻去转世,再过百儿千年的也无妨。这香拿去送给锦小思,我这不用此等男人骨头制的香,骨灰都透着一股子渣,浊气太重。”
“是。”兰儿只放下了吸魂瓶,又按照吩咐去给锦小思送香了。
兰儿出门后,又有人敲门。宁浥尘以为兰儿折返,便道:“还有何事?”
“君主请你去一趟紫华殿。”原是斐夜的声音,听上去带着隐隐怒意:“君主以如此真心待你,你却这般不识好歹。”
宁浥尘抬头看去,他双臂交缠横在胸前,依靠在门框上,看都没看她一眼。她很快明白了,她在泣幽姬面前极力撇清与宙洪荒的关系一事,自然也已传入宙洪荒耳中。
一声短叹,难道他真的对自己如此在意?若真如此,她觉得自己这样做,委实会令宙洪荒不愉快。不知此番被传唤去紫华殿,他意欲何为。
宁浥尘随着斐夜来到了紫华殿,宙洪荒正端坐于君位之上,俯视着两人。被他那平静的目光笼罩着,却生出一种被震慑之感。
待两人行过大礼,宙洪荒直直地盯着宁浥尘道:“你跪下。”
终于要惩罚她了吗?宁浥尘周身一颤,明明是不咸不淡的话语,倒让她惊出一身冷汗,即刻下跪,臣服地颔首,静候他的下一句。
“既然你已在女人汤为本君效命,便少不得给你一官半职,办事也更名正言顺。如今你已承本君魔血,修为资质自然优质过人。九位少师中,经过与阿修罗道一战后折损了一名,一直空着一个位置。本君就封你少师一职,封号‘浥’。往后,你就是魔道的浥少师,与斐夜并尊了。如此,九位少师倒也圆满了。”
宁浥尘于斐夜皆是不可思议地抬头望向宙洪荒,之见他漆黑的眸底,正含着一缕笑意凝视着她。
斐夜急道:“君主,只要成为少师,便需要执行魔道的最高任务。可她才十六的年纪,这样一个女娃娃懂什么?”
宙洪荒眉头微蹙,形成一个淡淡的“川”字,对斐夜的质疑很是不满:“你也就一千来岁,不也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还是说,你觉得一个和本君有着相同血脉的人担任这个职位,不能胜任?”
“臣不敢。”斐夜忍气吞声,极是不满地瞪了宁浥尘一眼,便不再言语。
宁浥尘先是错愕,随后又想通了什么,满怀感激地向魔君拜下:“多谢魔君成全。”说罢,她的腰际出现了一个和斐夜一个样式的精致碧色玉牌,只是上书的字不同。斐夜的是“夜”,而她的是“浥”。这,便是魔道少师的身份象征之一。
起身与他相望,宙洪荒淡然若水,仿佛无欲无求。
宙洪荒又命令道:“所有人都退下吧,阿浥,你留下。”
高阔威肃的大殿内,很快只剩下了两人。宙洪荒从宝座上起来,迈下一步步台阶,走到了宁浥尘身前。面对她时,他整个人便撤去作为一名君王的威严,仿佛只是一位高雅的贵族。
宙洪荒牵起宁浥尘的手,仿佛握住一件易碎的珍宝,不敢用力,也不愿放松:“听兰儿说,你受伤了。可好些了?”
“多谢君主关怀,只是一时气不顺,血气翻涌,已好了。”宁浥尘试着将手抽回,但他的力道偏偏会更重一分,不愿放。
“只有我们两人,何必还拘着君臣之礼?我知道你在这里的顾虑,你也明白我刚才那样做的目的。阿浥,你应该清楚我对你有情,只是我不愿强求。”
魔道后宫的算计,她不怕。臣子的反对质疑,她也不怕。她只是怕宙洪荒这突如其来却深似海的情,却能将她全部吞噬,尸骨无存。
宁浥尘道:“可我终究只是个白白承受你恩情的凡人。我如今的一切,都是你的恩赐。你可以给我无上荣耀,但同时也将我推往风口浪尖。君主,我实在不明白我对你的意义。”
宙洪荒只笑笑,并不急着解释:“以后,你会想起来的。眼下更重要的是让你掌握魔道的术法,你已拥有和我一样的天赋,若不好好利用实在可惜。今日,我先教你如何布下结界,这样当你驱使风华逝的时候,便不怕有人打扰了。记住,以你现在的能力,只能撑半个时辰。时间一到,便要停止。今后,每日都来紫华殿一趟,我一样样亲自教你。”
宁浥尘紧闭着双唇,只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他虽是魔,却待自己如此情深义重。元迦是仙,纵然与他有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往,可如今也成为泡影。她留在魔道,不过是为了伺机向元迦报仇。宙洪荒明知她的目的,却对她这般用心,她突然对他产生一种愧疚感,无以为报,只求能多为他做些事。想起方才斐夜的话语,她追问道:“方才斐夜提到的最高任务,是什么?”
宙洪荒却不急不躁:“是关于上古神器,这不仅是魔道的最高任务,六道皆是无比重视。以你目前的状况,断然无法参与执行。等你再强大些,我便会一五一十告诉你。”
宁浥尘回到女人汤后,所有人都已知道她被封为少师。兰儿贺道:“恭喜宁姑娘,此番成为女官了。少师一职,堪称是极大的荣耀。多少魔界的分支统领想回到魔君身边谋个一官半职尚且十分困难,更何况人人敬仰的少师呢。不过,姑娘毕竟年轻,又身居高位,以后怕是少不了被质疑。这个消息一传来,我便听到各宫娘娘们对您的非议了。”
“就由着她们说去吧。有了这个身份,她们便不会把我当成争宠而欲除去的对象了,我也乐得清静。只是今后我的对手,便换成真真正正有铁腕手段的那些臣子们了。”说及此处,宁浥尘回想到了最高任务,便抱着一丝希望问道:“兰儿,你可知那关于上古神器的,魔道的最高任务?”
兰儿开始回想,皱眉道:“我有幸依稀听魔君提起过,仿佛是女娲石,其他的便概无所知了。”
“终究还是我太弱小,不能真正为他分忧。”宁浥尘一面说着,一面又祭出了风华逝:“你且退下,留意李华年和锦小思的动静,有事便向我禀报。”
兰儿担忧泣幽姬或是其他妃妾又会来打扰,正欲提醒,却见她以一个较为繁复华丽的术法在房中设下了一个结界,便赞许地点了点头,放心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