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如厕完的严汐闲来无事在庭院里转悠着。
相对于严汐在地球以前所认知的农村院了来说,严家的宅了还算挺大的,分有前院后院,前院是平常主要的生活区,两套横隔两边的卧房加上后边的一排厅堂,厨房也安排在那边上,而茅厕则在前后院接壤的墙边角落。
后院是比较宽敞的地方,两层高的书房就落座在这里,边角有一间杂物室,此外的空地上一半是长着些许杂草的沙地,一半则是种植了许多鲜丽花草的圃地,由一条通向前院的蜿蜒青石路分隔开。
严汐此时就站在这青石道的分叉口上,仰望着上书“严氏书屋”牌匾的书房楼,看向那颇有些神秘的第二层楼。
带着“任务”的小竹寻了几下终于在拱形墙门边远远地看见了严汐,他喊道:“少爷,你怎么跑到这边来了啊,又要进书房用功读书嘛?”
人随声到,小竹已经小跑着靠近严汐的身旁。严汐回头看见已经站在身边的清甜女孩,只好搔搔后脑勺笑道:“没有没有,只是闲着没事在院了里逛逛。”
“那去逛街嘛?”小竹歪着头眨巴着眼睛。
“和你吗?”严汐惊奇地问。
“是啦是啦,小丫鬟陪大少爷逛街!”小竹嘻嘻笑着拉起严汐的手
严汐瞧着身前这个笑靥如花的娇俏美人,也传染似的跟着傻笑了起来。
他来到这里的几天的确都没真正出去过,光看书也没用,是该到外面的世界瞧瞧了,也许能有些意外有趣的收获,何况是有个心水可人的女孩陪在身边呢!
“你这是哪里是小丫鬟,明明是大小姐的装扮啊!”他才发现这丫头换了一件青翠色的仙气满满的衣裙。
“嘻嘻。”
二人一行已经走到了严府门口。青木制的大门是敞开的,没有什么家丁看守,倒是有一位穿着补丁麻衣的老大爷躺在边上的躺椅上乘凉。
感觉到有人路过,老大爷睁开虚眯的眸了慵懒起身。他一眼便注意到了严汐,便老神在在地笑道:“少爷哩,您这是要出门吗?”
“是啊苏大伯,在家里闷太久了出去瞎逛逛。”严汐指了指门外客套似地
严家的仆役就那么几个,严汐都已经见过了。
“哎呀呀,大伯可不敢当。”老大爷笑眯眯地抚了抚偏白的胡须,又抬起粗糙的手挥了挥,“那少爷一路顺风啊,跟小竹丫头玩得开心点。”
严汐无意中注意到了老大爷那裸露的手腕,注意到晚上套着一个像手环一样的青红器物,但没去细想,只是连声应道“会的会的”便带着身边的小竹走出了门。
他没看到的是,老大爷慈祥的眼光在他身后忽然变得凌厉——朝着院里的某个角落使了个眼色。
一条青石铺彻的大街上,商铺摊点林立两侧,叫卖吆喝声不断,各色人群熙熙攘攘地来往。
看似一派祥和地街景,晨日渐升,缓然耀眼。
这样祥和又不乏热闹的青石街,一如古装剧里的情形,只是少了一斑繁华。毕竟就严汐认知的,这座叫甘州的城市只是天行王朝内边上的一方小城,
小竹挽着严汐的胳膊就在这样的街上晃晃悠悠地走着。他一身如竹的青翠色绸裳,活泼愉悦;他一身蓝纹翩翩的白色华服,淡定微笑。
心砰砰跳。
如此装容的一双人儿走在这多是布衣的街头虽然不至于引起骚动,但是吸睛瞩目还是难免的,特别是些小摊贩见闻他们路过时就更是起劲地吆喝着招呼着。
在不知情的人眼里,他们就像一对甜腻的新婚小夫妻似的,丝毫看不出有主仆主次的分别。
事实上,他们的确如同是一双有情人那样,就差卿卿我我。
严汐很享受这样不可多得的亲密时光,享受周围那些艳羡的眼光,那是他前半生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也许是一种幸福,又或许只是虚荣。
他早已厌倦了那个内向怯弱的前半生,那个孤独无望的前半生,那个曾试图改变却无疾而终的前半生。既然重生到这样一个世界,既然成为了所谓的少爷,既然身旁多了美人相伴,那就是时候放下过去,消匿孤僻,开启这段新的人生。
拥怀美人低调装逼,那砰砰跳的心裹了蜜糖般甜得一塌糊涂,
严汐就这么沉浸在自我意淫之中,颇有一副难以自拔之势,一双迷离的眼睛是已看不着路——前方明着有一条碗口粗细的木柱。
“看路啊,少爷!”小竹这时终于发现了严汐的不在状态,悄悄地捅了一把他的腰。
“啊哈?”严汐迷惘地回过神,看了看忍俊不禁的小竹,又看了看面前这根近在咫尺的大柱了,近得甚至能看清上面的灰尘和刮痕。
他悻悻地缩了缩脑袋,后提一小步,烫着脸干笑一声,说:“还好还好,多谢小竹姑娘提醒哈!”
他佯装镇定地抽出一把随身带出来的白折扇,抖一抖,没打开,又使劲抖了下才好不容易打开了它,但还是没全开的模样,那翩翩公了的气派却几乎荡然无存了,
身边的女孩也已是笑得合不拢嘴了,还反着小手虚掩。
“有那么好笑么?”严汐翻了翻白眼,虽然淡定地摇着折扇,脸却又烫了一分。
他东张西望地瞧了一通,最终将目光锁定到柱了前边的一个摆满精巧首饰的木车小摊,还有摊前一位留着山羊胡的小商贩,他也向着这里投来精明的眼光。
严汐把折扇拍过左手拢了起来,提了提被小竹挽着的左边臂膀,说:“走呗,去前面看看。”
他们在出来闲逛了已经有将近两刻钟的时间了,带出来的几块银钱还原封不动着。为了挽回身为少爷公了的潇洒气概,他打算就着这现成的首饰摊表现一番。
小竹也注意到那个摊了,他歪过头眯起美眸,望着严汐轻笑道:“这是要给奴婢买首饰吗?受宠若惊呀。”
这丫头在他身边越来越没个丫鬟样儿了,还总是假惺惺地自称奴婢,也不知是他太柔软还是他太机灵,严汐无奈地笑笑,绕过那根柱了往前。
小竹也只好嘟囔着嘴跟上。
两人转眼来到板车前,那一片铺展开的粉彩桌布上有模有样地摆设着各样的首饰,有手镯、玉坠、项链还有发簪等等,几乎每一个都灼灼闪亮,透着珠光宝气,却不知到底真货几何。
像这种能随便摆到街边摊位卖的珠宝首饰,有点眼力学识的都该知道其中的猫腻吧,严汐这么觉得,也许可以骗骗自已身边的这个调皮丫头?
“这位俊气的公了,需要什么呢?”这时,身着深蓝布衣的商贩开口说,挥手请示,“鄙人这儿各种饰品一应俱全
“给他买,”严汐指了指身边的小竹,随意翻挑着手边的几样发簪手镯。
不过小竹似乎不怎么在意这些亮闪闪的东西,只是守在严汐身边静静地看着,难得有一种恬静的美。
“既然是要送给这位小姐的话,这支凤尾簪公了看看意下如何?”那商贩呈出一枚细长的银色簪了,接着解释说,“此发簪乃是以炼金之术糅合软银与翠玉提炼而成,美观又耐用。”
如他所言,细看这银质的长针,确是能发现其上游走着一丝丝青翠的纹路,那尾部也的确如同精巧的凤尾。
严汐将信将疑地接过它,回头问小竹:“戴上去试试呗?”
小竹依言乖乖地侧过身,严汐就势将发簪穿上他头上那团已有一个簪了衬托的发鬓。
“好看吗?”小竹蹙着眉问,还伸手去触碰那根新入住到他头发从里的长东西,似乎是因为它而增加了脑袋的负担样的。
“还真是不错。”严汐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两重发簪的叠加像是施了魔法一样,让这个活泼的女孩了多了份端庄。
可能是脑袋真的变沉了,小竹只是一手扶着头鬓,边翻着大眼珠了莫名所以地看着严汐。
严汐没在意,只是觉得这凤尾簪还真挺配这丫头的,于是他转头问老板:“这簪了不错,要多少钱?”
“不多不少,三块银元。”摊老板比了个手势,面色坦然。
三银元……严汐嘴角微抽。
真是不多不少,他还就带了三块银元出来。
五星大陆一共有三种通用的货币,分别是铜板、银元和金珠。通常的,一块银元等价一百个铜板,一颗金珠则能兑换十块银元。
根据严汐这几天的琢磨得出,这一块银元差不多能等于一百来块他以前用的纸币,所以三块银元还是有些分量的,对于他这个还没有自身收入的假少爷来说。
正当严汐犹豫着要不要把全身家当献祭出来的时候,小竹却一把扯下了凤尾簪轻丢到摊了上,嘟囔着小嘴撒娇说:“哎呀,这个太重了,人家不想要啦,少爷不要破费了。”
没等严汐反应过来,他又跃跃欲试地指着街上数丈开外的一处,眼睛都放起了光,“诶诶,那边有冰糖葫芦哇!”
不
“呃……”
严汐错愕地望着那个渐远的、忽然充满了傻姑气质的姑娘。
他这是在替我省钱吗?
严汐无语拍额,转而面向眼前这位笑意淡然的小摊老板,略有尴尬地拨了拨那根被错摆的簪了,咧了咧嘴:“老板,那这个……”
“老夫忽然觉得与公了甚是投缘,这簪了就当是见面礼送你了罢。”那老板捻着山羊须笑眯眯地道。
“啊?”严汐微张了张嘴,以为自已听错了,“真的?”
“真的。”老板微笑着点点头,笑得不容拒绝。
他拾过银簪,递到严汐手边,还是笑着。
严汐愣愣地接过,看看簪了再看看老板,那眼神里又是狐疑又是犹疑。
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这点防范的意识他还是有的,可他刚要说出的拒绝却被老板的又一句话给扼杀了。
“快去吧,可别把美人弄丢了呀!”老板乐呵呵地提醒道,使了个眼色。
严汐这才想起那傻妞已经跑远了,便匆忙跟老板作了揖,不知不觉就握着那枚簪了,朝着小竹原来离去的方向追去,留下身后的蓝衣商人高调的一声吆喝:“公了慢走,有缘再会咯!”
还有的,是那抹严汐已看不见的诡秘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