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一直持续到深夜才结束。
周金儒走出会场,看见星熊早已在外面等了。
“博士,凯尔希医生让我来接你。”
话带到了,周金儒只有跟着她上车,一路开回罗德岛在大骑士领的办事处。
透过车窗向外面看,不时有征战骑士在路上巡逻,原本繁华的街道也冷清了许多。
星熊看着后视镜里的博士,淡淡道:“听说很快就要宵禁了,相信很多人都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那当然,最后一次乌卡战争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到足以让新生代忘记什么是战争。”
周金儒收回视线,问道:“我记得我有一个俘虏,他开口说话了么?”
“我不知道,”星熊双手扶着方向盘,“负责审问的人不是我,博士应该去问凯尔希医生才对。”
凯尔希啊……
周金儒有点头疼,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去面对大猞猁,先前和银灰外出侦察也是为了避开她。
如今人就在前面,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星熊忽然问道:“博士和凯尔希医生之间的感情怎么样?”
“还好吧,为什么这么问?”
“我在想你们会不会打起来,毕竟……”
星熊想说有几次前车之鉴,但考虑到博士的脸面,她还是忍住了没有继续往下说。
周金儒脸色一黑,的确被大猞猁打过几次,但那些都是让着她的,放到现在,哪怕没有刚性护盾,大猞猁想打也打不动了。
这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周金儒慢吞吞道:“这是我们的事情。”
熊熊后背一靠,不再言语。
博士嘛,多少要给点面子。
周金儒叹了口气,想起在会议室里看见陈和炎国人坐在一起,便问道:“陈怎么跟炎国大理寺混到一起去了?”
“这件事,说来话长……”
星熊表情抽了抽,仿佛遇到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长话短说吧,发生什么了?”
“那个炎国人说老陈是什么郡主,也就比魏大人低一级,便拉着她一起去开会了,再加上博士不在,老陈又想和惊蛰小姐聊一聊……反正我拦不住,她可是郡主,我才是什么小人物?”
难得能听见星熊的抱怨,周金儒觉得格外新鲜,原来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有趣的新闻。
至于她口中的炎国人,估计就是余则林了。
前大理寺卿在会议上一点没客气,包括开口的第一句话,全程讽刺各国的参会者,不管怎么样,嘴瘾先过足了。
“她的事情先等一等,我有点头疼。”
周金儒实在没力气再去折腾什么。
……
回到驻地后,他径直走向凯尔希的临时诊疗室,刚到门口,看见大猞猁拎着热水瓶也要进门。
“这么巧啊?”
周金儒尴尬地抓了抓头发。
凯尔希平淡道:“刚回来?”
“是啊。”
周金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脏乱的外套,他有整整一个月时间没洗澡,连每天洗漱都是野外求生那样将就着弄,总之,现在的样子很不好看。
他考虑是不是先去换一身衣服再来时,凯尔希已经打开了门,歪了歪头:“先进来吧,我的房间里有盥洗室,你洗一洗,我去给你拿衣服。”
“哦。”
周金儒下意识跟她走进去,毫无生涩,直到站在盥洗室里脱衣服时,才想起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原来已经好到这种程度了。
温热的水冲刷着身体,门外传来大猞猁的声音:“衣服我放在外面了。”
“哦。”
最后那点尴尬也消失不见。
周金儒认命的闭上眼睛,任由水流淋在脸上。
镜子里的他脸色依然苍白,强壮的散发着淡淡的水蒸气,他的手指一点点从脖子向下挪移,触碰到胸腔前一道狰狞的疤痕时,眼中神色的涣散逐渐凝实。
穿好凯尔希准备的衣服,周金儒走出盥洗室,看见大猞猁还坐在书桌前在写什么。
他有种错觉,曾经何时,见过类似的画面。
一步步向前,探出手掌,轻轻放在女人的肩头,确认了她不会从自己面前消失,不会吝啬的只留下一个背影。
下一秒,周金儒又像触电了一样,飞快缩回手。
听到身后有动静,转椅慢慢旋转,凯尔希仰起头,问道:“你怎么了?”
周金儒声音沙哑:“我想起以前看过的幻觉。”
“不要将幻觉和真实混为一谈,博士,外出侦察辛苦了,我帮你泡一杯咖啡吧。”
凯尔希站起来,为周金儒准备了一杯咖啡,她重新坐回去,转着手里的笔,另一只手撑着头:“临时开会没有结果吗?”
周金儒轻轻喝了一口速溶咖啡,口感什么的无所谓,主要是凯尔希泡,没想到有朝一日也能享受到凯尔希的专属服务,说什么也值了。
“能有什么结果,我看到的无非就是相互扯皮,彼此提防,连最基础的信息互通都做不到。”
周金儒举起咖啡杯:“卡西米尔担心乌萨斯在背后捅刀子,莱塔尼亚和维多利亚素来不和,炎国和伊比利亚各玩各的,东国急于表现自己,雷姆必拓跟维多利亚混,这都一个月了,我还没看见萨米的代表,萨尔贡更好,散装的,帕夏们谁也不服谁。”
“听起来不太妙。”
岂止不太妙,当年十八路诸侯讨董卓也没这么零碎啊!
不同地域,不同文化,不同种族,隔阂比大峡谷都要深,周金儒难以想象他们到底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完成磨合。
签字笔在纤细的指尖旋转一圈,凯尔希又说道:“你从一开始不就是这么预测的么,既然连你都亲自跑去侦察了,肯定对他们没抱多大希望,为什么还会这么失望?”
“因为我竟然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以为他们能摒弃前嫌联合起来。”
周金儒喝完咖啡,将杯子放在凯尔希身后的书桌上。
他叹了口气:“说点别的吧,阿米娅最近怎么样?”
“她还好,只是出了一点小问题。”
周金儒挑起眉毛:“什么问题?”
凯尔希正要开口,门口忽然传来当事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