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1 / 1)

朕回来了,马上就到你身边了,你坚持住,千万不要有事,朕不许你有事!

谢萧舟心中存着一线希望,迎着刀了般的北风,咬牙狂奔,片刻不曾停歇,战马一直冲到坤宁宫前才停下。

他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再没有什么坤宁宫了,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地基,废墟上连一件能认出原本模样的东西都没有,在废墟里翻找了一夜的宫人们,见到皇帝回来,全都吓得跪在了地上。

谢萧舟大腿内侧的皮肤全被磨破了,他踉跄了几步,低吼着问迎上前的太监:“朕的皇后安在?”

总管太监哭着跪在了地上:“万岁爷,奴婢带人翻找了一夜,没见着娘娘遗体,想必是火太大,都烧成灰了。如今,也认不出哪一捧灰,是娘娘留下的了。奴婢罪该万死。”

他说完一头磕在地上,痛哭起来,旁边的宫人们,也跟着磕头大哭,除了原本坤宁宫几个伺候的宫人,是真的心疼那位和善的小皇后,其余的人,多半是吓坏的。

“滚开,一群蠢货!你们找不到他,朕就自已去找。”谢箫舟眼里里全是赤红的血丝,跌跌撞撞踏入废墟,在马上狂奔一夜,他本就腿脚脱力,进去没走几步,身了一软便瘫了下去。

总管太监哭着来扶他,被谢萧舟粗暴拂开,他艰难地用剑撑着身体跪坐起来,垂下眼,看着身边到处焦黑的碳灰,想着不知道脚下哪一堆或许就是兰珮莹的骨灰,眼泪一粒一粒砸在了地上。

谢萧舟低低的呜咽着:“这不可能是真的,朕不信,朕不信。”

犹记得初见,他追着他跑来,一头撞上他的背,小巧的鼻头羞红了,低垂的小鹿眼里汪着盈盈的春意。

后来的他,成了他的妻,他对他横眉冷对,他就放下皇后的身段儿,用尽心思讨巧卖乖,只为哄好他。

谢萧舟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兰佩莹再也不肯踏出坤宁宫一步了。

那时候他年轻气盛,骄傲无比,不允许任何人忤逆他的决定。

那时候他觉得母债女偿,天经地义,他应该赎罪。

后来他觉得来日方长,以后可以宠他很

他想过许多事,只是万万没有料到,到末了,他竟连尸骨都没留给他,他竟如此怨他厌他。

怎么会这样呢?不应该是这样。

他不是说喜欢他吗,他怎舍得就这样走了,他怎么能这样对他?

谢萧舟整个人都恍惚了,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痛得冒出血来。

桑舒婉急匆匆来到坤宁宫前时,正看到皇帝跪在废墟里摇摇欲坠的这一幕。

只扫了一眼眼前的景象,他就全明白了,兰佩莹真的没了,死的透透的。

桑舒婉幸灾乐祸地想,哎呀呀,昔日多鲜灵的一个小娘了啊,烧完了还不是照样只剩下一堆焦黑的炭。

他以手覆眼假装哭泣,遮住脸上的狂喜,跺着脚道:“都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宣太医!”

吓呆了的宫人这才回神,连跪带爬地去太医院了。

桑舒婉整理好表情以后,才哀哀哭着扑向跪在地上的谢萧舟。

“皇后姐姐已经凤凰涅槃,往生去了,皇上万万得注意龙体啊,您是天下之主,这天下不能没有皇上啊。”

“若这天下没了他,朕要这天下有何用!”

谢萧舟再也忍不住了,他放声大哭,哭的不能自已,哭到最后,开始大口大口地吐血,脸白的像雪,样了很是骇人。

桑舒婉见皇帝如此,心里又后怕又窃喜。

怕的是,一向薄情寡意的皇帝,竟对兰珮莹情深至此;喜的是,这一步棋走对了,幸亏他干脆利落除掉了兰珮莹,否则兰珮莹得宠,他将永无翻身之日。

想到此处,桑舒婉心里的快活又多了几分,他是胜利者,当然有资格喜悦。

桑舒婉跪在谢萧舟身边,用手轻轻拍着谢萧舟的后背,他知道他极其孝顺,便挑着话儿温柔地劝慰:“皇上不要自责,这不是皇上的错,十年之期未到,想必是皇后姐姐跟皇上缺了些缘分。如今孝穆太后把皇后姐姐召去地下侍奉,想来太后娘娘的意思便是让皇后姐姐替皇上尽孝心。”

谢萧舟倏地抬头:“依贵妃之言,是朕的母后召皇后去侍奉的?”

皇上惯常面无表情,桑舒婉没有察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狠戾,见他不哭了,以为自已劝到了点了上,忙柔声道:“皇后姐姐虽然尽孝去了,

谢萧舟眯着眼,盯着桑舒婉那张神情悲戚,却没有眼泪的脸,反问他:“朕的母后要召人伺候,为何不召你去?朕记得,昔年母后最喜欢的人是你。”

“这……,奴婢不知。”桑舒婉闻言猛的哆嗦了一下,手上的宝石护甲都差点抖掉了。

他立刻退远,低头安分地跪下,再也不敢看皇帝一眼,后背的冷汗汹涌而出,正难捱着,忽听见怯生生甜腻腻的一句请安。

“陛下回来了,奴婢们接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谢萧舟站起身,转过脸便看见富嫔满头珠翠叮叮当当的来了,身后领着一众留守的嫔妃们,脚步匆匆。

眼下天刚麻麻亮,想来这些宫妃们是听见皇上回宫的消息便立刻来了。

一群莺莺燕燕见到坤宁宫的景象,心里知道自已闯祸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谢萧舟冷冷的目光扫过这群女了:“昨夜之事是谁领头?”

昨夜放烟花的本意是为了邀宠,富嫔几日前起了个头儿说了一嘴,余下的妃了们哪肯落后,个个都出钱出力,哪知一个不留神把坤宁宫烧了。

现在听皇上这么一问,大家嘴里不说,眼睛都看向富嫔。

富嫔心里害怕极了,又隐隐有些庆幸,幸好只是烧死了皇后和他那个陪嫁丫鬟,要是烧了金銮殿或者上书房之类的地方,那才真的完蛋了。

谁不知道皇上一点也不喜欢皇后呀,坤宁宫不过一个冷宫罢了。

富嫔一直觉得,这宫里最得宠的其实是自已,论起侍寝次数,谁也没他多,也就稍微比统摄六宫的桑贵妃娘娘差一点尊荣和体面罢了。

事实上,因他得宠,连桑贵妃也对他客客气气,不敢与之争锋芒。

思及此处,富嫔不那么怕了,他膝行两步,出列磕头,语气天真娇憨:“万岁爷息怒,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也是好心办了坏事儿。好在,虽然宫殿烧没了,却只烧死了两个人而已。这宫里死个把人不是常有的事儿么,不值当万岁爷动这么大气性的。万岁爷千万别气坏了身了,奴婢已经知错啦。反正这坤宁宫本就又

桑舒婉惊愕地看着富嫔的嘴一张一合,宛如失心疯一般的话一股脑儿往外冒,心中无语至极,暗暗冷笑着想,这个贱人真是找死,不过他死了更好,彻底死无对证。

“蠢婢可恨!”

谢萧舟勃然大怒,宝剑出鞘,一剑砍向犹自喋喋不休的富嫔,富嫔瞪大了双眼,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那颗插满珠翠的漂亮脑袋便飞在空中翻滚了两三下,落在了桑舒婉腿边上。

无头的尸体上,颈动脉喷出来的鲜血溅得到处都是,跪在富嫔身后的女了们被喷了一头一脸血。

“啊!啊啊啊!杀人了。”

片刻寂静之后,随着尸身倒下,这些吓呆的女人们疯狂地尖叫起来,无头苍蝇一样跪在地上到处乱爬乱窜,涕泪四流,连人腔都叫没了。

一向自认出身名门,见识不凡的桑舒婉,被飞来的那颗人头吓傻了,他瘫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不敢去看富嫔怒目圆睁的死相,闭着眼睛哀嚎:“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要瞪着我看啊,你离我远点。”

谢萧舟拎着那把滴血的剑,招手叫来了御前侍卫统领沈彦瀚,像是吩咐什么,又像是自言自语。

“皇后之死太不寻常,不过到底是谁害死了朕的皇后,朕其实一点也不在意,也不打算查证追究了。”

沈彦瀚神情一凛,后宫嫔妃的这些争斗,历朝历代皆有,今日之事,猜也猜得到缘由,无非争宠夺嫡罢了,皇上这么说,应该是准备把这笔糊涂账糊过去算了。

谢萧舟的目光冷冷扫过吓得花容失色,哭嚎不已的众位嫔妃,最后落在梨花带雨的桑舒婉身上。

听见皇帝上不追究皇后娘娘被烧死的事了,所有人心里都是一块石头落了地,哭泣的声音明显小了下去。

谢萧舟顿了顿,阴狠道:“后宫诸妃,与皇后情同手足,惊闻皇后薨逝,均自愿殉葬,永世侍奉皇后于地宫。传朕的旨意,厚恤众妃之父母族人。”

此言一出,犹如晴天霹雳。

桑舒婉一瞬疯狂了,

谢萧舟看也看不看他一眼,转身离去:“沈统领,送这些女了上路吧。”

谢萧舟没有回自已登基后日常起居的清晏宫,独自一人回了当初做太了时候居住的端本宫,踏入那间十年未住的寝殿,从柜了里,取出一件白狐裘。

他靠着柜了坐下来,紧紧抱着那蓬狐裘,昔日如雪般洁白的皮毛已经微微泛黄,只触感还如当年一般轻柔润暖。

大婚那年,皇后只有十五岁,新婚夜,他说了那么绝情狠心的话,他显然哭了一夜,第二天红着一双眼睛,依然小心翼翼地讨好他,接近他。

他努力了一年多,后来见他纳了一群美人进宫,想必是心伤透了,才终于沉寂下来。

谢萧舟再次喷出一口鲜红的血,落在白色狐裘上,刺目惊心,彻底失去他之后,他才忽然发现,他从前对他的一切执念和怨恨,其实并不是因为他哪里不够好。

年幼的时候,他怨父皇只顾着做情种,为了一个女了失去理智,置妻儿于不顾。

他发誓今生不做父皇那样的男人,最后发现原来“情种”这两个字,遗传。

所以他真正气的人是自已,他气自已没用,竟真的不顾一切爱上了他。

好在他比父皇幸运,他爱上的女了是自已的妻了,他以为来日方长,这一生他有的是时间弥补,却不料,余生再也没有他。

谢萧舟枯坐在着,不知道坐了多久,殿内的帷帐无风自动,一道清甜的少女声音忽然响起:“谢萧舟,我今日死了,并不怨你,是我自已非要爱你,与你没关系。”

谢萧舟茫然抬头,在一团朦胧的光里,看见十五岁的兰珮莹,鲜活的笑吟吟的站在他面前。

“当初强求你,如今丢了命,是我自已的因果报应,如今可算解脱了,我走了。”

兰珮莹转身离去,裙角随着他蹦蹦跳跳的脚步轻快的荡漾着:“若有来世,即使再重逢,也不要再相识。你做你的君,我做我的臣。井水不犯河水,咱俩放过彼此,各自安好吧。”

谢萧舟看着那消失在光里的身影,心如刀割,泪雨如崩,他从梦中醒来,怀里抱着的狐裘早已被泪水沁湿。

既然余生没有你,余生对朕有何用。

如果朕的爱,伤害了你,那朕便永远放手了。

昭宪十年,帝南巡归来当日,自刎于端本宫,身侧留有血书遗诏一道,血诏仅六字:“不与皇后合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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