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未涨过水的怒江,两岸青木竞松百鸟争凰,倒有几分江河霸者的热闹。
行舟于这怒江往天穹间眺望,只觉一条很宽阔的丝带漂流在其中。怒江的美,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欣赏到的,因为在这一份美艳之中,隐藏着太多的危险。
早些年,有很多船家依赖着怒江,挣一口饭钱养家糊口。近些年嘛,他们大多改行了,不敢来抢这一碗秤砣大的饭。
晌午刚过,这条客船行进的速度就提升了一倍。但它再快,落在怒江水面上,和一片顺流的小叶子是没有区别的,看不出哪里快了。
船舱里的众人,各自在想着些事儿,没有多大的闲情去看一下,外头这些四窜而去的船只。
船家他们兄弟几人,则是一心窝的惴惴不安,努力着让船快些滑过,这翠州与昙州两不理的水域。
咚隆的几声响,似有人从高处跳到了船上来,而船也在这时候摇晃了一下。
轮流抱着个小娃的这对小夫妻,还是没能让熟睡中的孩儿继续熟睡下去。哇,那小孩哭闹了起来,引得舱里头的众人,往这一边看了来。
也在这个时候,两个大汉站在了舱门口,居高临下般往里头瞧了瞧,仿佛在看一群待宰的猪羊。
“每人十两银子,不想掉到江里去的,一边走出来,一边交钱……”
将腰间这一个小麻袋解了下来,这俩大汉也不认为大白天,忙这种事情有什么不妥,一人站在了一旁,就等这些羔羊挨个给他们送钱。
满意地看着他们都乖乖地走了出来,其中的这一个大汉,便将小麻袋里的钱,倒向了同伴的袋子中。一看加起来还没一整袋呢,他俩不由地多看了一眼,这群怕死觅活的家伙。
有人给少了钱?这是他俩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于是,这两手空空的大汉,耐心地数了一遍又一遍,才发现不是他们给少了钱,而是他们人太少了。
也难怪,这年头没胆子的都被吓跑了,有胆子的也没剩几个钱。既然钱不够,总得有个填补的法子才行。
加钱那种事儿,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能够做的,会坏了这江面上的规矩。思来想去,他想到了个折中些的办法,向那抱着个婴儿的小夫妻伸手。
婴儿也是人,是人就得给钱。
“大哥,我们身上就那二十两银子了,真的没有了……”
身为丈夫的这位小哥,扑通一下,跪倒在了那大汉的面前。为了表示自己并没有撒谎,他还不忘将怀里剩下的,这三两银子尽数拿出来。
他不是没听过这江面不太平,可一家子总要有个活路呀。在列州活不下去了,又不敢去汀州,只能顺江而下回老家东州了。
“还欠十七两银子……你这娃儿长得挺俊俏,值七两银子,剩下的就让你娘们来还好了……”
一脚踹开了那小哥,这大汉一手抓了来,要将人家的小孩往小麻袋里装。至于说那小娘子嘛,自然是要抓去卖个有钱人家当小妾的。
“这是什么?”
肖安用左手食指和中指比划了个手势。
“一只手……”
二傻不明白肖安,究竟想要他说个什么意思出来,瞧了在场的众人一眼,随意地说出了这么个答案。
“这个是谁?”
“蒜尤姐姐……”
“那个是谁?”
“姜尤姐姐……”
“那他又是谁?”
“我说他是救椒尤姐姐们的少侠,你们都说二傻笨二傻呆,那我只能说他是小师弟了……”
顺着肖安所指,二傻对曹祐还是比较伤脑筋。这些人里头,就曹祐最让他感到困惑。本来就是认识没多久的人,非要说是什么小师弟。
“那她又是谁?”
不指向邢鑫那丑丫头,肖安故意指向了邢鑫身旁的李端蓉。
若这二傻不认识曹祐,照理来说除了他那三位姐姐之外,其她任何人都是不认识的。
“丑妹妹!和三位姐姐站一块,她真的好丑耶。”
也不怕讨来邢鑫的一顿胖揍,二傻兴高采烈地笑呵了几声,有些想要从这椅子上挣脱起来,去搂一搂漂漂亮的椒尤姐姐们。
“得了,真是个傻子,无药可治了。你们谁是他家亲戚呀?趁早给他建个房子,别让他随便到街上去闲逛了。”
轻拍了一下二傻的脑袋,肖安又准备来忽悠在场的众人。嘿,谁让他是鼎鼎大名的肖大夫呀。
别人的话可以不听,他肖大夫的话可是金玉良言,值钱呐。
“大夫,二傻真没得治了嘛?”
为了下半辈子的幸福,椒尤可不能眼睁睁看着,让这个结果出现在她的面前。换上了沈盈雨的旧衣服,再加上这一抹关切模样,她的存在无疑是这屋里少有的美人。
“这……虽然无药可治,但可以用刀子来治。简单点来说,就是把这二傻的脑袋给切开,然后看一看里头有没有瘀血块。不过这个法子最大的风险,就是他以后会变得比傻子还要像傻子。”
活了这么大一把岁数,肖安什么没有见识过,就是没有见过这么楚楚动人的美女抓着他的手。
原来和一个美女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会是这样子一种享受呀。
“啊,二傻不要切脑袋,二傻怕……”
好似知道了肖安在想什么坏心思,二傻摇晃起了个身体,要往椒尤这一边倒来。
亏了那苏弥一把拉了住,不然椒尤姐姐没有碰到,他就先摔坏了。
“二傻别怕,姐姐们陪着你呢。”
瞬间忽略掉了肖安,椒尤往前多迈了两步,心有不忍地站在了二傻的身旁。
唉,早知如此,何必前些时候呢。如果二傻一直都这样子,那该如何是好呀。
这沈家的宅院是那沈姑娘的,早晚是要离开的,就看人家想不想赶她们走了。离了沈家能够到哪里去?二傻又没个亲戚朋友的。
再说那一天三餐的钱财,也是一大笔开销。
“……”
悄然走了出来,邢鑫这丑丫头可不再想遭了二傻的取笑。一个曹祐,她都够讨厌了,哪里还有闲情去讨厌,这般可怜的二傻呀。
也许,二傻的可怜,只是对于她们这些外人而言,没准二傻自己是觉得挺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