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蒙毅当即一惊,心中不禁生出些许疑惑。
要知这张大人面对铸造司的事情一向是不苟言笑,做事认真,甚至有些眼高于顶的。
这要从张大人嘴里听到一句认怂的话来,那当真是打着灯都找不着的稀罕事。
正当蒙毅竖起耳朵准备听听这“烟花”的前因后果的时候,却是见得赢丹丝毫没有半分怪罪之意,反而笑嘻嘻的拍了拍张大人肩膀道“烟花做得不错,张大人无须多虑。这几日好好完善烟花工艺便可,本公子信得过张大人。”
说罢,也不等蒙毅这个瓜众,以及张大人作何反应,赢丹径自出了铸造司驻地。秦皇历三十七年冬,第一缕寒风吹进关中。
那沉寂了许久的“咸阳奏乐”奏响了咸阳城内外,一顶镶着金色玄鸟的软轿从咸阳宫一路响乐到了太子府。
自不用说队伍最前面,骑着四蹄如火的高大神驹,身着黑杉红带的青年是谁了。
赢丹那张镇定自若的外表下,一颗鹏怦怦直跳的心正在无声的诉说着他的不平静。
看着自家太子府大门前站满了观礼的百姓,赢丹便不自禁的暗骂嬴政这老丈人乱搞幺蛾子。
按照赢丹原本的想法,嬴政既然下嫁女儿给自己,那么就应该按照太子府的六礼之俗,而非当着老百姓的面结这个婚。
可赢丹愣是没能掰扯过嬴政,居然要以皇家“六礼”在太子府门前完婚这个念头。
因此,这便有了当下这一幕。
看着赢丹大婚,其嘴脸不怎么自在,池子华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怪异,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挂在脸上。
便在此时,赢丹莫名觉得身侧有异,随即扭头看了一眼,随后看到池子华那眉开眼笑的样子,赢丹不禁愣了下。
但此刻花轿已然落地,由不得赢丹多想,遂礼貌鄂首,专心迎接自己的人生大事来。
毕竟结婚这种事儿,赢丹后世两千年想都没想过,如今身处两千年前,反倒是领了人生中的第一支红签。
泱泱众人,成百上千双眼睛,若非赢丹此前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今非昔比,恐还当真会怯场。
待花轿落定,与门前那青石街道发出砰的一声轻响,赢丹这才迈出两步,翘首以待的看向花轿前那幕纱帘。
奉常丰石一改往日老态,板正的整理了一下作为礼官的衣衫,随即高喝道“新妇却扇。”
话音未落,却又听到身旁此起彼伏的恭贺声入耳,“恭喜太子殿下新婚……”,赢丹瞬间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丰石这么喊,属六礼之一,是为让新嫁女子不过于尴尬,遂让其出轿前遮住面容,所谓遮羞。
待轿前纱帘徐徐拉开,一位小巧的女子半遮着面容出现在众人眼前。
对于百姓而言,生平之内,始皇帝或许可见一次,但想要见到吐蕃人,吐蕃公主,却是甚少能有一睹芳的机会。
如今吐蕃公主半遮面容,低着头缓缓走上台阶,在与赢丹同肩之后方才停下,遂有些羞怯的慢慢抬眼偷瞄了一眼跟前之人。
这一看不要紧,吐蕃公主那小巧玲珑的身形不禁一怔,随即美目睁圆。
而赢丹也正好打量着眼前这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吐蕃公主,却是看到了吐蕃公主的面纱动了动。
为何吐蕃公主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霎时间,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让赢丹不禁愣了神。
而丰石作为礼官,原本就不情不愿,如今见这一向专横的太子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愣了神,随即老脸一抽,连忙咳嗽两声。
见赢丹投来目光,丰石那张老脸随即扯动了一下,硬生生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并拱手说道“恭喜二位新人面首。”
此言一出,赢丹心知秦朝六礼进入第二步,互相揖礼。
说来也巧,正当丰石话毕,赢丹同吐蕃公主互互看了一眼,当即又连忙扯开目光,随后才相互行揖礼。
待揖礼完毕,丰石当即摆了摆手,示意太子府的下人抬来一盆清水。
随后又道“新人面首,相互礼让,其情可鉴。手为食作,亦为情之桥梁,二位新人可共沐之,行沃盥之礼。”
沃盥之礼,用赢丹的话理解,那就是洗手,有互相扶持之意。
当然,若有轻浮之人,也大可趁机摸一摸准新娘的小手……
咳咳,言归正传。
话说赢丹只是入水轻轻一沾便抽回了双手,遂听得奉常丰石那门子老烟嗓忽然高亢了起来。
“惟天地以辟,万物滋养于斯;日受其精,月润其华。天理之奥含于其中,人以婚姻定其礼。三牢而食,合卺共饮……”
丰石以特殊的语调语气念着口中赞词,竟然出奇的有种超然物外的感觉。
而一头烤羊不知何时起,被人放在门前那特制的案几上,案几前又摆放着两副银筷,两对酒盅,显然是“六礼”之四五,同牢礼跟合卺礼,也就是共食,并同饮交杯酒。
面对老秦人这繁琐的礼节,赢丹却是觉得有些麻烦复杂。
但也就是此时,也才是整个“六礼”礼节最为的部分,旁人吃瓜正酣,自然是不会错过。
“这太子殿下与吐蕃公主当真是天设地造的一对,眼看都要喝上交杯酒了,也不知礼后可有我等小百姓的红红赏钱。”
“李老七,你丫忒没长进了吧,能看到太子殿下与吐蕃国的公主结婚成礼,已经是天大的美谈了,你这老小子却还惦记着有没有赏,我看呐,你这凑热闹恐怕就是奔着事后有无赏钱来的吧。”
被人看穿了心思,李老七也不在意,只是有些悻悻的嘿嘿笑了笑,随机说道“得,穷老幺也别嫌人家贪便宜,咱两彼此彼此。”
话说到这份上,倒也不得不题前几日。
正当婚期临近之际,礼部忽然派蒙毅告知赢丹,其婚礼现场需改在太子府门前举行。
闻言此事,虽不知秦朝哪些繁琐的婚礼习俗,但赢丹作为人精,那还能猜不到自己父皇这个便宜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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