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筱璕还在寻思的时候,姜仲景又开口道“关于你是女儿的身份,除了你们来的这些人知道外,我希望你不要对北武的姜家人说起。”
“嗯?”姜筱璕不知道姜仲景这话的意思,就连赵昊彦叔侄也不太明白。
只听姜仲景说道“按理说,宗祠只能男儿方能进去。我适才只去关注我那些子孙们的魂魄安置,听你说姓姜,又着男装,便当你是我姜家的族孙,所以将你携进了宗祠里。后来方知你是瀚东的女儿,为了避免族人有闲言,我适才想了想,你就仍扮着男儿吧!”
对于扮着男儿,姜筱璕并不反对,甚至还很高兴。这个时代对于女孩诸多管束,不如男儿家来得方便。
姜筱璕不知道的是,北武这里更加重男轻女。如果让这里的姜家人知道她这个女儿进了姜家的宗祠,姜仲景有责任是其次,她还会受到极为严厉的族规的惩罚。而那些惩罚,不是她这个六岁的小身板所能承受得起的。
她刚准备点头,赵卓恒开口说道“姜家老祖宗,恕卓恒直言,让筱璕妹妹一直扮作男儿恐怕有些不妥。”
姜仲景问道“有何不妥?”
赵卓恒回答道“这……筱璕妹妹终究是女儿,现在是小,装作男儿倒是无所谓。倘若大了,岂不是要影响到她的将来?”他没有说影响到将来的什么,但是赵昊彦和姜仲景却是听懂了,将来指的是婚嫁……
姜筱璕倒没防着赵卓恒居然会关心自己的将来,正想说‘没关系’,将来还远着呢,她如今才六岁好不好。
怎知姜仲景先她一步说道“我知你担心的将来是什么。她如今只得六岁,过得八年十年,她也才刚及笄。十年、八年的时间,姜家、赵家的大仇应当已经得报,那时,就可以将她送离北武。说不得可以重回隆安城,那时她自可以恢复女儿身。”
说完,他看着赵家叔侄有些诧异的表情,反问道“难道十年、八年的时间,你们还不能替你们赵家冤死的人报此血海深仇吗?”问完这话,眼神严厉,声音也冷了几分。
赵昊彦忙起身,拄着那根拐杖,躬身回答道“小子等再无能,也绝不能让灭族的仇拖上这么久的时间,让父辈不能安息。昊彦定然会早日将仇人手刃,让赵氏族人的冤魂早日回到赵郡。”
姜仲景听得赵昊彦这般说,方才点点头,脸上的气色才渐渐缓和下来。说道“如此,这事便这么定下来了。至于你们带来的那些人,该怎么禁口,便都交给你了。姜家这边的人,我自会跟她们交待。”
姜筱璕自然与赵家叔侄一道应了下来。对上赵卓恒有些深意的眼神,姜筱璕微微一笑,回了他一个‘没关系’的眼神。只是她不知道赵卓恒能不能看懂。
用了两日的时间收拾和安置,到得第三日,赵昊彦说想去看看北武姜家地界周围的情况,姜仲景让姜瀚宇安排人带赵昊彦等人去。赵昊彦想训练赵家还留下的两个儿郎,自然叫上了赵卓衡和赵卓恒。
适逢倾慕赵卓衡武功的谢子硕正拉了姜筱璕在赵卓衡的院子里攀谈,便嚷着要一起去。
自从得了姜仲景的吩咐,对姜筱璕的女儿身份以后都莫在人前提起,只将她当作是男儿来看待以后。谢子硕看不到母亲和大姑姑眼中的担忧,反而极为开心的保证,以后就由他来照料这个‘假弟弟’了。所以,他不管走哪,都会带上姜筱璕。
因为赵昊彦腿脚不便,所以姜瀚宇命人给他备了车,姜筱璕和不善骑马的赵卓恒当然只能跟着赵昊彦乘车。而擅长马术的赵卓衡和偷偷学了骑马,技术却不算精湛的谢子硕选择了骑马。
姜瀚宇虽得了姜仲景的吩咐,说是让人领赵昊彦他们去就可以了。但当他得知赵昊彦原是大庆朝的上将军,守靖南的统帅后,便不敢如些托大。亲自引着他们,在北武姜家的地界上行走。
赵昊彦想看的是姜家如何在北方这样一个人群纷杂、战乱不断的地方,守得一片净土。遂要求到姜家地界的周边去看看,看姜家的地界上都设置了什么,何以凶悍成性的胡人,竟然不敢入侵姜家的地界。
只是他没有明说,姜瀚宇得了姜仲景的吩咐,尽量满足赵昊彦的要求。何况赵昊彦只是想去姜家的周边看看,他便什么都没问,引着他们往东边走。
行至一块界碑前,姜瀚宇便不肯让他们再前行,说过了那块界碑就不属于姜氏的地盘,便不安全了。
骑马兴志正高的赵卓衡和谢子硕都意犹未尽,提着马的缰绳,不肯轻易往回转。赵昊彦也命人掀起了车帘,透过车帘看向远处的草原。
眼前的景色,一如他们前几日进入北武的草原一般。夏天的草原绿草如茵,风吹草动。深吸一口气,便有清香的草木味扑鼻而来,让人心旷神怡的同时,又不由得如醉如痴。
远处零星散落的白色帐篷就是蒙古包吧!姜筱璕这样想着。她看见蒙古包不远的地方有牛、羊漫游地吃草……感叹着,这就是一幅‘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如诗画卷……
姜筱璕正沉静在这样悠哉游哉的心境中,突然听闻一阵急促而杂乱的马蹄声急驰。如平静的湖面投进了碎石,搅乱了一池春水,也打乱了草原此刻的宁静。
只见几十个骑着马的胡人,冲进那零星的蒙古包周围,肆意地抢夺那些牧民的财物,还牵走了好些在草地上游荡的牛羊,一时间,白色帐篷方向,传来女人和孩子的哭喊声……
这样的场面令在场的人惊愕不已。赵卓衡和谢子硕冲动的提马就要往那群蛮人的方向冲,却被一旁的姜瀚宇拦下,不让他们过去。
赵卓衡在回头看了自己父亲一眼后,在赵昊彦的摇头示意下,放弃了冲过去的行为。只有谢子硕仍在马上哇哇乱叫着,问姜瀚宇道“那些人是强盗,他们在抢夺那些牧民的财物,世叔何以不让我们去救人?”
只听姜瀚宇说道“那些是成国的氐族人,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来抢夺这些散落的游民的财物。但他们只是抢财,一般不会杀人,我们如今过去也追不上他们,又何必与氐人结仇?平白地坏了姜氏地界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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