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姑迎着六公主司马子媛进来时,冯庚已经退了出去。
自从上次司马子媛让承颐帮她把寿礼送到郭府后,又过了大半个月,两人再没有什么交集。承颐不知道他这个六皇姐今日过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司马子媛今日着了一身淡粉色的宫装,身后跟着上次随她来过一次的宫女环儿。只是这次环儿的手上没有捧着漆盒,却提着一个食盒。
‘食盒’,承颐的眼神微凝,想起上次那幅秀品中藏着的猫腻;又想起今日连着两次有人提醒他入口的东西要小心,承颐不得不好好审视自己这个六皇姐。
前世,承颐对这个六皇姐的记忆并不多,司马子媛的存在感极弱。那么前世,在自己受伤之后,六皇姐有没有来看过自己呢?承颐仔细的回想着,却一时想不起来。
司马子媛的确是来问候病情的,只听她问道“十一皇弟,昨日听闻你被刺客所伤,六皇姐便想着要来探视于你。又恐妨碍了太医为你诊治,所以今日才敢前来,太医可有说你的病情如何?。”
承颐只得答道“太医替承颐诊治时,承颐还昏睡着,并不知道太医的诊治结果。晚上父皇带了秦医正过来,承颐虽是醒着,秦医正对父皇说起承颐的病情时,却是避开了承颐的,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病情不想让承颐知道。”
听得承颐这般说,司马子媛思索着说道“皇姐倒是听说,十一皇弟身上的刀伤并未伤及肺腑,虽是失了些血,并无性命之忧。只是……”
说到这司马子媛不说了,等着承颐问她。承颐果然面色紧张地问道“只是什么?皇姐。”
司马子媛表情甚是为难,一幅想说又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样子。眼睛里却满眼都是你快来问我,再问问我就告诉你的意味。
承颐果然不负她所望地问道“皇姐,你倘若真是知道些什么,不怕直接告诉承颐。承颐在昨日受伤时也有些感觉的,已经有了心里准备。”
司马子媛听得承颐这般说,睁大了眼睛问道“真的?十一皇弟当时也有感觉?”
承颐点了点头。
司马子媛立时表情极为无奈,又似极其难过地说道“既然如此,皇姐便不瞒你了。皇姐只是听说,十一皇弟的脚也受了伤,就算是好了之后,只怕……只怕也不良于行了。”
“不良于行?皇姐的意思是,承颐以后这只脚就废了?”承颐惊骇地问道。却在心里明白,如今躺在隔间的那个人的脚确实是废了。
昨日送进宫来时,七皇叔和魃都检查过,受伤的左脚并不至于瘸,却在胡光伟检查过后就说废了。而且连着后面的两个太医,以及晚上来的秦医正都说出了一样的结果。
胡光伟诊治的时候,承颐和魃、魈三人一直躲在围幔之后。承颐是看不出来,但魃和魈都看到了,是胡光伟动了手脚,把没有完全断裂的脚筋割断了。
想来前世的自己,也是这样才会残了的吧!想到前世的惨状,承颐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起来。
承颐这样的反应在司马子媛看来才最为真实,任谁在突然听到自己残了的时候,能够保持平静?遂出口安慰道“十一皇弟不要担心,既然父皇叫了秦医正来为你瞧伤,定然有办法将你的脚治好的。毕竟当年秦医正不也治好了母妃……”
司马子媛的话说到这,她身后的环儿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插嘴说道“我们六公主整夜都在为十一殿下担心,又担心殿下身子弱,一早就亲自下厨熬了滋补的参汤送来。”说着将手中提着的食盒举了起来。
立在承颐塌边的瑾姑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很想出言斥责环儿不懂规矩,哪有主子间说话,当奴婢的插嘴的。但因她刚到铜阊殿,不知道承颐对司马子媛的态度,便没有冒然的出口。
司马子媛听了环儿的话,似得了提醒,忙收住了话头。说道“正是呢!”忙命环儿将食盒打开,她亲手从食盒里取出了汤盅,又取出了碗。当场就将汤倒了一碗,自己端着就往承颐的塌边行来,竟似要亲自喂承颐的意思。
承颐正不知一会要如何拒绝,瑾姑已经踏前一步,挡在了司马子媛的身前,对着司马子媛恭敬的说道“这汤瞧着热气直冒,想来还是极热,公主不如交给奴婢晾一下,待温一些再给殿下饮。”说着伸手去接。
怎知司马子媛却不递给她,说道“这汤只是看着有热气,并不很烫,本公主自然也会吹凉了再喂十一弟。”说着竟是要绕过瑾姑,继续往承颐的塌边前行。
瑾姑侧移了一步,再次挡了司马子媛前行的脚步,双手已然抓着了盛汤的碗。对着司马子媛说道“公主有所不知,秦医正昨日有吩咐,殿下服药期间,恐饮食与药有冲克,交待所有入口的东西都需经他检视过后,方可饮用。”
司马子媛听了瑾姑的话,脸色微变,,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不饮了。”用力地抓紧了碗边不放手,转头对环儿说道“将汤装回盅里去。”
环儿自然也听到了‘秦医正检视’的话,慌慌张张的上前,帮着司马子媛夺碗。
瑾姑侧脸看向承颐,见承颐微微地点了一下头,便放开了抓碗的手。不想司马子媛与环儿正使力地往回拽碗,瑾姑手一松,那碗便猛然地被司马子媛扯回,碗中的汤便从碗中荡出。淋了主仆二人一身,也溅了一些在瑾姑的手上。
不待瑾姑赔礼,司马子媛就因衣裳被弄污浊为由,慌里慌张的告辞离开了铜阊殿。
待司马子媛离开,承颐问瑾姑道“你可是看出了那汤里有古怪?”
瑾姑抬手闻了闻手上溅着的汤汁,躬身回答道“奴婢在这宫里四十载,在尚食局又做了十余载,该见的都见过了。如果奴婢的鼻子没有弄错的话,这汤里落了绝子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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