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琰走了之后,司马琛也没有立时就到铜阊殿去看受伤的承颐。虽然他如今很是顾忌司马琰手上的兵权,但是司马琰今日所说的话还是提醒了他。
这些年来,朝中要考虑的事务太多,自己的确有些忽略了这个小儿子。可是当年他既然让郭铭珠留下了这个孩子,又许了她会保这个孩子平安长大,也是应该给这个孩子一些安排的时候了。
他独自一人坐在庆元殿里想了好一阵,直到黄得贵小心地来寻问他,是否用晚膳时,他才对黄得贵吩咐道“你去安排一下,戌时以后去铜阊殿,顺便叫上秦明,不要惊动其他人。”末了才补充说道“传膳吧!”
黄得贵明白,这是要悄悄去的意思了。忙躬身一边命人传膳,一边吩咐喜福去寻秦医正,让他告诉秦太医戌时陪皇上一同前往铜阊殿。
喜福已然知道承颐受了重伤的消息,恨不得马上就回到铜阊殿去瞧一下殿下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奈何师傅不发话,他不敢乱跑。如今得了寻秦太医这个差事,趁着这个机会先跑回了铜阊殿。
喜福回到铜阊殿时,三位太医已经给承颐看过诊,伤口处也重新包扎过了,都去了外殿商量用药的方子。喜富将承颐换下来的血衣刚抱出去,喜禄则跟在太医身后,等着拿到药方后,让喜贵赶紧去取了药回来煎药。
喜福进到内殿时,只有承颐一个人安静地躺在塌上。喜福看着脸白如纸、双目紧闭的殿下就那样人事不知的躺在那里,忍不住在床塌前抹着眼泪泣诉道“殿下,你一定不能有事。戌时皇上便会亲自来看你,还叫了秦医正一起来,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喜福抹了几把眼泪后,离开了铜阊殿,他还要去秦医正。
床塌的后方,重重的围幔之后,一个素白的身影听到了喜福的泣诉。有些不相信地低语道“父皇戌时会过来?还会叫上秦医正。”
立在他身旁的两个黑衣人中的一个说道“殿下,那到时需要怎么做?”
这个躲在围幔后的身影自然便是真的承颐了,他不记得前世在他遭遇刺杀后,自己的父皇有没有来看过自己。或者有来,但是那时他昏迷着,人事不知,所以不知道父皇有没有来过,他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如今知道了父皇会过来看‘他’,他是得好好想想,到时需要怎么做。
戌时的时候,司马琛果然来了铜阊殿,随行只带了黄得贵和秦明,其他的人则在进宝隆道时就让停下了。
喜福前面来时并没有来得及跟喜禄他们说上话,这时喜禄等三人突听皇上驾到,都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趴在地上迎接司马琛。刚准备将碗端出去的喜贵更是将手中的盘子一起叩在了地上,弄出一阵声响,顿时吓得面如土色。
黄得贵上前就是一脚,朝喜贵踢了过去,喝道“没用的奴才,皇上来了,这般慌里慌张的做什么?还不赶紧滚出去。”
喜禄却知黄得贵这一脚踢了,虽是在斥骂他们,叫他们滚,实则是救了喜贵。倘若现在不出去,等着皇帝发怒,那就不是一个滚能解决的了,忙拉了二人连滚带爬地往外退。
司马琛看着慌张的三个小太监,皱着眉问黄得贵道“怎么只有三个小太监,其他人呢?”
黄得贵又叫住喜禄,问道“你,皇上问话呢!怎么就你们三个小仔子,其他人呢?”
喜禄忙躬身答道“殿中平常也只得奴才等几人,再无他人。”
听了这话,司马琛脸色沉了下来,冷哼了一声,问黄得贵道“怎么现如今皇子的规制减少到只留小太监侍候了?管事嬷嬷、管事太监和宫女一概都减免了吗?宝隆道是谁在负责?”
黄得贵早就从喜福那里知道了铜阊殿的情形,立马躬身答道“宝隆道的首领太监是彭立。”
司马琛吩咐道“待会叫来滚过来回话。”然后转头对着秦明说道“先进去替承颐看看伤势。”
秦明是一个年约六旬的老头,比司马琛都还要老上十多岁,身子明显有些佝偻了。虽然还任着太医院的医正,平日里除了给司马琛请平安脉,轻易便没人敢去打扰他。今日是听到皇帝宣他,他方才跟着过来。听得皇帝这样说,便点着头,跟了进去。
躺在床上的承颐脸色苍白,人虽然昏迷着,但气息还在。
司马琛已经许久没有这么近的看过自己这个最小的孩子了,在记忆里或者是逢节庆的时候,有那么一个身影远远地站在人群中吧!司马琛这样想着,在些不确定。
他觉得自己无法直视那张惨白的脸,所以并没有十分地接近床塌。眼见着秦明已经在为床塌上的少年在搭脉了,便说了一句“好好看看他的伤,尤其是脚上的伤,是不是真的会影响到他以后的行走。”
秦明躬着的身子欠了欠身,应了一声‘是’。司马琛便退到外殿来等候着秦明的诊治结果。
黄得贵吩咐喜富去找彭立来回话,重新进到外殿时,见司马琛正在打量着铜阊殿的摆设,他自己也跟着看。虽然看着是按照一个皇子的规制进行摆设的,但许多东西都极为陈旧了,尤其是多宝格的架子上空无一物。
黄得贵看到司马琛的目光越来越阴沉,心里一半叫苦,一半高兴。高兴的是彭立今日应该要倒霉了,叫苦的是怎么这事由自己摊上了呢?彭立是淑妃娘娘的人,如果能用别的方式,或者通过别的人让皇上发现,撇开自己才是最好的。
正想着,秦明从内殿走了出来,躬身对着司马琛回禀道“启禀皇上,老臣替十一殿下看过了,脉急且虚浮,是失血过多的表现。身上那些伤已经上了药裹上了纱布,老臣就没有一一打开来看了。左脚踝处的伤,老臣打开来仔细检查了一下,脚筋处确已完全断裂,伤口就算长好,定然也会影响行走的。”
秦明这一翻话让司马琛的脸沉得更加的深,下午的时候就得了这个消息,只是他自己还不太愿意相信。好歹是自己的儿子,是谁做的这事他一定会查,但是想着好好的一个儿子变成瘸子,他实在有些难以接受。所以才想着将秦明带了来,让他替承颐好好检查一下。
却不知秦明在与他说话之时,内殿的围幔后。还站着一个与床上装扮一般无二的少年,同样全身裹着绷布,连左足也一样缠着。只见两个黑衣人迅速地将床上的少年移至准备好的躺椅上,再飞快地抬着隐于重重围幔之后。站着的那个少年同样迅速地躺回到床塌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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