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乔乐刚睁开眼睛,就听见外面敲锣打鼓,人声鼎沸,这热闹的,简直跟天炸了似得……
乔乐:“下聘?谁下聘啊?”
叫来沉香一问,乔乐直接满头问号。这谁特么下聘这么热闹,能把她从床上吵起来?
要知道,她们家可是很大……
不是。
下聘?他们家?这么热闹?
猛地一抬头,乔乐瞬间从沉香那一脸欣慰的表情中,读懂了某种了不得的东西。
翻身下床,一秒穿衣,她几乎是立刻带着沉香等人奔向了府门。
“君晏,你这个败家玩意儿!”
半个时辰以后,乔王府门前的人山人海散去,众人总算获得了一丝清净。
但取而代之的,是前院被堆了个满满当当,无处下脚。
知道的明白这是在下聘,不知道的还以为君王府想把乔王府给买下来呢。
这,这简直豪横的不讲道理……
这不,连又来串门儿的祯帝,都看直了一双眼睛。
要不是知道说那句话可能会被打,他真的想问问君小王爷还缺不缺侧室,他有好几个女儿呢。
不是他没出息,主要是人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国库?
他觉得他那儿最多只能算仓库,还是堆木头那种。
瞧瞧他那好兄弟,脸都快笑烂了。见谁都要夸一句他家贤婿好,一顶一的妙。
就是那脸上一片潮红,一看就是昨晚没少喝,不知被谁喝趴下了。
还有他那贤侄,你就别绷着个脸了,朕知道你想哭,别装了!
就一直给哪儿抱着你那个棋盘,连沁儿都拉不动你。
输了吧?
是不是输了!
活该!
谁让你们乔家忽然暴富……
这边的祯帝在疯狂恰柠檬,而另一边那个被大家酸的柠檬,乔大王爷口中的贤婿,乔大世子下棋的噩梦,正于凤谛阁中谨小慎微,唯唯诺诺。
时不时,还会在跪搓衣板的边缘反复徘徊,不断横跳。
君晏:“乐儿,我错了。”
乔乐:“你错哪儿了?”
君晏:“错在那日只揣了几张清单,还有二十几张忘带了。”
乔乐:“???”
所以,只要是我没没收的单子,你就默认可以送?
是你傻还是你当我傻?
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这句话,乔乐瞬间气到不能呼吸。
很显然,君晏当她傻……
想到这里,她更气了。抬脚便要揣君晏一脚,以解心头之恨。
可惜,看着少年依旧单膝跪地,安安静静的待在她面前,她又迟疑了一瞬。
终于,微风吹起窗帘,一缕阳光斜落,优雅的洒落在了少年的侧脸……
清晰而精致的下颌线,白皙而细腻的肌肤,以及那微微挑起,洋溢着一抹笑意的薄唇。他就那么静静地望着她,似可怜,似委屈,似乖巧……
可到底,还是有么一点点自信的欠。
君晏就是欠收拾,可偏偏乔乐被他的皮相所惑,怎么也下不去脚。
哎,乔乐啊乔乐,你就宠他吧。
没出息,太没出息了……
乔乐正咬牙埋汰着自己,却冷不丁的被君晏按倒在了榻上。
好家伙,我不踢你,你还想占我便宜?
眼见乔乐想给自己一记断子绝孙腿,君晏终于轻轻地摁住了她,温柔的吻了她一会儿。
吻罢,他才可怜兮兮的道:
“乐儿,这腿不能随便用。不然,我们以后可就不幸福了。”
乔乐:“……”
现在的君晏,已经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对着她开车了。
而且一句比一句有深意。
就算她是个现代人,都有点顶不住了。
乔乐:“你还敢说,我一不盯着你你就败家,聘礼……”
君晏:“聘礼是一定要送的。”
乔乐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君晏接了过去。
君晏是很有礼貌的,即便身为男主角,他也很少打断别人说话,尤其是乔乐。
但这一次,他不仅接了话,语气还异常的坚定。
乔乐:“为,为什么啊……”
与少年四目相对,乔乐望着少年眼底沉溺的温柔,险些失了神。
君晏:“因为只有以聘为信,才能让整个天下知道。乐儿是我的,是我君晏的。”
他垂眸沉思了片刻,竟又道:“别人都有聘礼,所以你也要有。就算你反对,也要有。”
乔乐:“……”
我能怎么办,我男人竟该死的上头……
两人就这么在床上嬉闹了一会儿,直到沉香来敲门,说世子与五公主殿下已在青云阁上等他们了。
青云阁,乔王府风光极好的一处楼阁,而今日的会面,乔乐就安排在此处。
因为那里,曾经是沐鸢前世最喜欢的地方。
她曾在那儿陪乔轩读书,也曾在那儿为乔轩抚琴,甚至商量一切的削番要务,为对方背负所有的狠毒。
她就像一盏灯,竭尽全力的燃烧着自己,只为照亮乔轩前进的路。
都说待我君临天下,许你一世繁华。
可人生在世,又有几人能得繁华二字?她们等到的,不过是兔死狗烹,红颜枯骨,此生之痛,更与何人说?
跟着乔乐一步步走上楼阁,沐鸢的双眼已不自觉的发红。
她的手在抖,整个人空落落的,犹如水中浮萍,无处可依。
因为所有的回忆都在此刻涌来,犹如最锋利的刺,袭击着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痛彻心扉,不过如此。
如果是之前,她或许已经崩溃了。
但今天,她不会的。
视线上移,沐鸢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上阁楼的,她只知道当她再抬眸时,她已经坐在了青云阁上。
而在她的对面,是她最恨的两个人,她曾让他们平步青云,而他们,却将她推下了地狱。
乔轩:“乐儿……”
抬眸看向乔乐,乔轩的眼底有惊异,更有一丝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惊慌。
因为他总觉得,眼前的沐鸢给他一种异样的感觉。
既熟悉,又陌生。
不止是他,那身着一袭紫裙,安然坐于他身边的楚沁,也有着相似的感受。
这种感觉没有来由,却让人异常不安。
就好像乔轩刚一开口,便被对面的沐鸢打断一般,猝不及防。
沐鸢:“乔轩,楚沁,我,能问你们几个问题么?”
没有尊称,没有礼数,更没有铺垫。沐鸢就这么冷冰冰的开了口。而这种冷,竟有着一种诡异的压迫感,让人窒息。
不知怎么得,乔轩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也许是他内心深处早就想知道,他与沐鸢究竟有什么恩怨了吧。
因为从很久以前开始,他便发现沐鸢了。
这个总是注视着他,眼中却只有仇恨与冰冷的女人。
他很好奇。
所以他同意了。
而楚沁见乔轩点头,亦缓缓放下了茶杯,屏住了呼吸。
此刻,沐鸢三人是当事人,而乔乐与君晏,则是旁观者。
终于,沐鸢在垂眸间冷声道:
“你们曾想利用我,对么?”
“对。”
这个答案,乔轩给的毫不犹豫。
面对外人,他永远冰冷。就像极北的冰雪,万年不化。
“为什么?”
这三个字,仿佛用尽了沐鸢所有的力气。
这么多年来,无数个日日夜夜,无数次辗转反侧。
她一直都想问乔轩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要那么对我?
为什么?
终于,乔轩开口了。
他说因为她是沐家失势的嫡女。
因为她能为他所用。
因为她能给他带来无数的利益,为沁儿铺就一条没有荆棘的帝皇之路。
因为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
还有好多好多的因为,每一条,都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权臣,最最真实的写照。
终于,沐鸢笑了。
再抬头,她的眼睛已一片通红。但那笑,却透着一抹别人看不懂的悲伤。
沐鸢:“所以,只要有一个嫡女,只要她能符合你的条件,能为你带来利益,你就可以,对么?”
楚沁:“你……”
似乎听出了沐鸢话中的嘲讽之意,楚沁想发作,却被乔轩轻轻地按住。
乔轩:“是。”
望着沐鸢,乔轩给出了他所能给的所有坦诚。
他听说,沐鸢在北关帮了乐儿很多。
既然如此,对方就是他们乔家的恩人。她问,自己自然要答。
而且说实话,并不可耻。
沐鸢:“那如果,如果你骗的人,她爱你呢?你还是会踩着她的心,踏着她的骨,扯下她的皮,去达成你想达成的一切么?”
语气渐渐平静,沐鸢仿佛在陈述一件事,而不是在回忆她自己。
终于,她再次得到了答案。
“会。”
仅仅一个字,却锥心刺骨,痛彻心扉。
没错,乔轩没有心,他从故事的一开始,就不明白爱为何物,他没有一颗爱人之心,更没有惜花之意。
无论是沐鸢,还是李鸢,又或者着京城千千万万爱慕他的女子。
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
她们不是人,而是筹码。
是权臣手中,用来争夺天下,辅佐他身边之人的筹码。
而她沐鸢呢……
她傻,真的很傻。
乔轩只是顺手给了一朵花,而她却红着脸,想用余生做代价……
值吗?
如果值,便不会有落雪之日了。
抬手,沐鸢几乎是瞬间便取下了发间的珠钗。
阳光下,珠翠晃眼,钗尖如刀。
刀锋下落,转眼间,已扎向了乔轩的胸口,直逼心脏。
鲜血顺着沐鸢的指尖滑落,殷红至极,绝美而妖异。
乔轩,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