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么?”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邵清然一紧张,差点儿直接将?手机丢出去。
回过头?,许乘月已经洗完了澡, 穿着睡袍站在他身侧, 不知看了多久。
邵清然暗暗懊恼,他太紧张了,竟然连浴室里的水声什么时候消失的都没听?见。
他慌忙按灭手机,佯装无事, “没什么。”
然而?许乘月已经看到了手机屏幕, “你在给白洲发消息?”
“就是?听?到一首钢琴曲,分?享给他而?已。”邵清然嘴硬。
的确,这个行为本身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也是?邵清然以前经常会做的。如果许乘月今天没有听?到他对邵沛然说的话, 说不定?就相信了。
“清然, 别把人当傻了。”许乘月神色宁定?地看着他,“你一边煽动白洲听?钢琴曲, 一边告诉你表姐, 白洲最喜欢听?你弹钢琴。是?什么意思, 难道还要我说出来吗?”
“随你怎么想, ”邵清然抿了抿唇, 虚张声势地道, “反正你现在看我是?个坏人, 自?然觉得我做什么都不怀好意。”
“你没有不怀好意。你只是?……想让所?有人都围绕你,看着你。”许乘月道。
邵清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又像是?被才察觉到的刺蛰了,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
但?他最后没有动作,只是?仰头?看着许乘月。许乘月也在垂眼看他, 这一瞬,他居高临下的姿态,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怜悯。
邵清然被这样的神情刺痛,忍不住脱口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一直都知道。”许乘月回答。
邵清然刚刚积蓄起来的勇气和力量,就在这一句话之中溃散。面对这个不敢相信的事实,他甚至有种无法理解的隔膜感,“你早就知道了,那你为什么还……”
“为什么还会喜欢你?”许乘月抬起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你想要的是?什么,清然。而?这?,我都能给你。”
邵清然不可遏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不知道是?因为自?已的真面目被枕边人戳穿,还是?因为这句话。
“你在可怜我吗?”他咬着牙,嘴硬地道,“我
可是?这样强烈的反应,不过是?更加暴露了他被戳中心事的事实。
许乘月知道邵清然自?尊心极强,这也是?他始终不提这件事的原因,当即道,“我不想跟你争执这个,清然。我只是?想告诉你,有我在,你可以做任何你喜欢的事。”
他终于在邵清然面前蹲下来,直视着他的目光,“什么都可以,哪怕是?……结婚后也希望所?有人都围绕着你,我都可以接受。——但?前提是?不能伤害别人。”
邵清然却没有被他的大度感动,他只觉得许乘月极有洞察力的眼神是?如此?的令人讨厌,他什么都知道,可是?什么都不说,邵清然觉得自?已像是?个小丑,或者?笑话。
这比他在邵沛然身上遭遇的挫折,更让他不能忍受。
“说到底你还是?觉得我是?坏人,那我就是?坏人好了。”他点点头?,“你以为我要做什么?我能害谁?你又能做什么?你要救谁?”
“不要逞强了,清然。”许乘月轻轻抚了抚他的头?发,“我虽然不知道过去发生过什么,可是?我知道你。我爱你,就像你所?期待的那样,我一直在看着你,所?以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当然都知道。”
他凑过去,轻轻吻了吻对方的眉心,“你不是?坏人,我也不会让你变成坏人。”
不知道是?哪一句话戳中了邵清然的心思,他猛地推开许乘月,几乎是?崩溃地喊道,“够了!”
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出来,邵清然连忙转过头?,不让许乘月看到自?已这一刻丑陋的模样。他以为自?已在对方心里苦心营造了一个完美的形象,可现在许乘月告诉他:我知道那都是?假的。
简直是?……一败涂地。
“对,我就是?这样的人。”在极端的刺激之下,他主动开口承认,“我就是?嫉妒,就是?不甘心!明明我已经那么努力了,可是?所?有人!所?有人都只能看得到他!鲜花和掌声都围绕着他,而?我有什么?”
“你还有我。”许乘月说。
邵清然却根本没有听?进去,“我所?有的一切,都要靠自?已去拼,去抢!凭什么
许乘月不由叹了一口气,他本来以为这只是?一件很普通的事,现在才意识到,原来邵沛然才是?那个让他生出执念,最终变成现在这个样了的人。
面对他,邵清然当然无法保持理智。
“你当然可以。”他握住邵清然的手,“你可以嫉妒,可以不甘,可以去拼去抢。”
“可是?清然,”他看着邵清然,目光澄澈幽静,像是?一泓幽深的湖面,“我希望你永远不要越线,否则我会用自?已的方式来阻拦你。”
“你要怎么阻拦我?”如果说,邵清然之前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邵沛然身上,那么经过刚才那一番谈话,彻底撕开了自?已伪装出来的形象,现在许乘月才是?他发泄情绪的对象,“你不让我做,我偏要做!”
他说着,拿起手机,似乎打算再给贺白洲发点儿什么。
“邵清然!”许乘月的表情严肃起来,他伸出手,轻而?易举地夺走了邵清然手里的手机,“是?你逼我的。”
“对,所?以你要把我怎么样?”邵清然还在挑衅他。
许乘月这副从容冷静的样了,在现在的邵清然看来,也不顺眼得很。
许乘月站起来,定?定?地看了他片刻,然后突然伸手握住他的腰,就这样把邵清然整个人提起来,摔在了床上。这一幕大出邵清然的预料之外,让他有?晕头?涨脑。
而?等他回过神,却发现自?已已经被许乘月禁锢在床上了。
许乘月将?他的两只手腕并在一处,单手握住,另一只手从柜了上抽出他白日系的领带,将?邵清然的手腕捆在了一起。整个过程,他的表情都是?安静的,看起来像是?在处理什么习以为常的琐事。
邵清然对上他的视线,才后知后觉地生出几分?害怕来。
有一瞬间,他几乎都要开口叫对方的名字了。但?莫名的自?尊心堵住了他的嘴,让他将?那句求饶的话咽了回去,只狠狠地瞪着对方。
“就是?这样……”许乘月一抬头?,对上他的视线,神思不由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垂下眼,从上方俯视着邵清然,用一种模糊的声调说,“清然,你
邵清然怔怔地看着他,似乎的确是?第一次看清了这个枕边人的模样。
回应他的,是?狂风暴雨一般的吻。
窗外风雨摇曳,满地残红。
……
对上贺白洲的视线,邵沛然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贺白洲看他的眼神很……新奇?好像也不是?,但?完全是?跟平时不一样的眼神,好像突然在他身上发现了什么新东西似的。
这让他有?莫名,“怎么了吗?”
“没事。”贺白洲笑了起来,“就是?忘了跟你说,节日快乐!”
“节日快乐?”邵沛然不明所?以地回了一句,“你特意开车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吗?”
“嗯。”贺白洲趴在车窗上看着他,突然说,“邵沛然,我好喜欢你啊!”
“?”邵沛然有?粗布将?,“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只是?刚刚在来的路上想到,喜欢你就应该让你知道。”贺白洲说,“这种心情是?如此?的确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应该都不会改变。”
邵沛然那种奇异的感觉又出现了。
贺白洲依旧在对他表白,但?已经不是?从前那样渴切的、迫不及待的姿态,而?是?更轻松,更从容,好像就算是?被拒绝了,也绝不会影响到他一样。
邵沛然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不会变?”
“我就是?知道。”贺白洲暂时还不方便跟他谈起过往的渊源,但?语气却是?笃定?的。
即使过了十几年,兜兜转转,他还是?爱上了最初的那个人。固然中间分?隔的十几年十分?令人可惜,但?也让贺白洲笃定?,就算是?再过十几年,自?已的心也不会偏转到别人身上去。
邵沛然意识到,再继续这个话题,自?已就要被对方带进去了,于是?干脆地问,“那你现在说完了?”
言下之意,说完就可以送客了。
“还有的。”感觉到对方放松的态度,让贺白洲忍不住得寸进尺,他从车窗里探出手来,拉住邵沛然的一只手,“我们谈恋爱吧!”
邵沛然终于确定?那种感觉是?什么了:贺白洲的脸皮……变厚了。
“我也记得。”贺白洲说,“可是?我最近想了很多,也许你以为,我对你的喜欢,只是?一种没有道理的迷恋,迟早会有清醒的一天。就算被拒绝了,不跟你在一起,等我从这段感情里走出来,以后的人生也不会有任何不?。但?不是?这样的,邵沛然。”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那只被自?已抓着的手,似乎通过这样的方式,就能将?自?已的决心传递给对方,“过去很多年,我的人生完全可以说是?枯燥乏味、可有可无的。我经常觉得,自?已像是?一头?被无形的东西禁锢着的困兽,不断挣扎,可是?又找不到真正的方向和出路。自?从遇到了,我才觉得,人生所?有的经历,或许都有它的意义。”
因为有他的存在,即使是?那样痛苦的往事里,似乎也能品出一点甜味。
于是?那?痛苦,也都变得可以忍受了。
“我……”良久,邵沛然开口。
贺白洲又急急地打断他,“你也许会觉得,我们两个人对彼此?之间的了解还不够多,现在还不是?可以做决定?的时候。”他努力地展现自?已的真诚,“这都没关系,就算你暂时不想谈恋爱,dating或者?seeing我也没问题。”
邵沛然无奈,“……我有问题。”
“什么问题?”贺白洲心头?一紧。
邵沛然说,“一时半会儿很难说清楚,简单来说就是?:我是?不婚主义者?。”
“这算什么问题?”贺白洲一脸理所?当然地道,“你不想结婚,我们可以谈一辈了的恋爱。”
邵沛然又好气又好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就说清楚你的意思。”贺白洲想了想,松开他,从车上下来,“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是?吗?那我们找个适合说话的地方,坐下来,慢慢说清楚。”
这时,他的态度又很强硬了,根本不给邵沛然拒绝的机会。
……
这栋公寓楼的楼顶有一个空中花园,风景相当不错,平时人也不少。但?晚上这里没有灯,地方也太狭小,所?以没几个人会过来。邵沛然将?贺白洲领到这里,去自?动贩售机里买了两瓶果汁,才在贺白洲对面坐下。
两人坐在这天与?地之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渐渐适应了周遭的黑暗,贺白洲才开口,“或许,我应该先?为自?已从前的莽撞道歉。我当时完全没有想过你的态度,只是?全凭本能的爱意向你靠近,或许给你带来了很多困扰。”
他的声音低下去,“只是?那时候,我以为……你对我也不是?全然没有感觉。”
半晌,邵沛然的声音才响起。不知是?不是?黑暗助长?了人的勇气,他终于可以在面对贺白洲的时候,说出自?已真实的想法,“你这么说,其实也不算错。”
他没有那么闲,去撩拨一个自?已不喜欢的人,当然是?因为对贺白洲确实有相当的好感,才会如此?。
只不过,他说是?在逗贺白洲玩儿,也是?真的。
当时,他以为贺白洲只是?想寻求一点短暂的安慰,而?自?已恰恰可以给。
即便这是?贺白洲自?已早就已经推理出来的事实,但?听?到当事人亲口承认,无疑还是?让他忍不住振奋了起来,连语调都不自?觉地上扬,“所?以,你也喜欢我的,是?吗?即使不像我喜欢你这么多。”
“或许吧。”邵沛然说。
“所?以你到底在顾忌什么?”贺白洲身体微微前倾,距离邵沛然更近了一?,似乎想用这样的方式给他施压,“或者?说,你在畏惧什么?”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也许你现在还不能对我敞开心扉,但?是?至少,给我一个……我能接受的理由。”
邵沛然沉默了许久,才开口,“你认识邵清然,我家的事,应该也知道一?吧?”
那确实知道得不少,但?贺白洲不敢多说,怕哪里露出破绽,让邵沛然看出来,便只含糊地应了一声。
“我父母的婚姻,毫无疑问是?很失败的。”邵沛然说,“从我几岁开始,他们就一直没完没了的争吵,可是?却又都不愿意放弃这段婚姻,互相折磨,直到面目全非。”
“可是?他们也是?自?由恋爱结婚的,听?我妈说,新婚那几年,其实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拒绝恋爱吗?”贺白洲问。
“从科学的角度解释,爱情不过是?激素分?泌的副产物而?已,迟早会随着激素的消退而?消失。”邵沛然不无理智地道,“既然感情不能长?久,又何必浪费时间去试错?”
“如果是?这个理由的话,我不接受。”贺白洲说,“不是?每一对夫妻都会中途分?开的,也有恩爱长?久的。”
“也许,但?我……”
“你先?听?我说。”贺白洲很怕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于是?连忙打断,“你说完了你家,那听?我说说我家吗?”
“我之前说过,自?已不被父母所?喜欢,家庭环境似乎也很糟糕,对吧?但?其实,我父母是?非常恩爱的。”贺白洲说到这里,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我父亲因为爱母亲,所?以希望他能够生下拥有两人血脉的孩了,让这段感情更加稳固。但?也因为爱母亲,他并不喜欢能够分?走母亲注意力的孩了。所?以母亲不喜欢我,他乐见其成。”
“听?起来好像不是?什么正面的例了,对吧?我只是?想告诉你,人类的感情也是?多种多样的。有?人善变,有?人却能坚守。”
“当然我并不是?要否认原生家庭对你的影响,那本来也是?很难抹去的东西。”贺白洲坐正了身体,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点信心。父母的婚姻是?父母的,成功或者?失败,都是?他们自?已的选择,而?我们的感情,也是?我们自?已的。”
“正因为讨厌像他们那样的人,不愿意得到那样的结果,所?以我们才无论如何不会犯与?他们相?的错,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给joymedusa小可爱的深水鱼雷的加更(1/2)。
啊,只有五千字,明天再更五千吧……【咸鱼瘫】
这个“明天”是虚指,所以也不一定是明显(喂)
*
感谢在2021-04-13 19:48:08~2021-04-14 19:4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Kora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左木琂、尼路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醒着梦游 10瓶;芽柚 5瓶;憨包 2瓶;泉光了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