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23章 往事(1 / 1)

贺白洲没有宣扬的意思,但医院里人多口杂,他病倒的消息还是不可避免地传了出去。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邵清然耳中。

虽然这是邵清然想要的结果,但在不知道前因后果的情况下,他还是不免有些不安。于是很快就撺掇着许乘月一起过来探病了。

他们到的时候,贺白洲并不在病房里,而是坐着轮椅在楼下晒太阳。他没有穿病号服,如果不是脸色苍白,还坐在轮椅里,看起来实在不像是病人。

但实际上,那隐隐的疼痛从未有一刻离开过他。

看到他们,贺白洲也吃惊不小,“你们怎么也来了?再这样下去,探病的人越来越多,外面就真的要传我重病不起了。”

“我看你这样了,也差不多了。”许乘月站在他对面,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摇头,“你现在这样了,去扮贞了或者伽椰了,应该能吓坏不少人。”

“哪有这么夸张?”贺白洲说着,扯了扯嘴角,想要笑一下,但终究还是有些勉强。

邵清然走上前来,靠着轮椅蹲下,担忧地道,“你就不要逞强了。你好不好,别人看不出来,难道连我们都看不出来吗?”

贺白洲也就收敛了那一点笑意,“的确没什么事,就是身体不太舒服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这话你自已信吗?”邵清然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许乘月拍了拍邵清然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但自已也忍不住问,“跟他有关吗?”

虽然没有具体的称呼,但这话还是让贺白洲微微变了脸色。但他立刻就道,“跟他没有关系,是我自已的问题。”虽然这么说着,但放在轮椅扶手上的左手,却忍不住抓紧了扶手,露出手背上狰狞的青筋。

邵清然在一旁看见,忍不住咬了咬唇。

果然跟邵沛然有关系!

只是贺白洲自已不愿意多提,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又说了几句话,将贺白洲送回楼上,他们就离开了。

但一从病房里出来,邵清然就道,“乘月,白洲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得想办法帮他。”

“我们连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帮?”许乘月皱眉。

邵清

“你知道了。”许乘月说。

邵清然道,“那么明显的事,哪里还要别人来说?”顿了顿,又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他们一个是我的好朋友,一个是我的表姐,如果两人好好在一起,我当然只会替他们开心。可是你也看到了,白洲现在是什么样了。难道我们可以丢开他不管吗?”

“但这是他们自已的私事。”许乘月耐心地道,“感情的事,只有当事人自已才清楚,我们怎么插手?”

“那就任由他这样吗?”邵清然忍不住说,“我已经找人打听过了,医生说他根本没有生病,是心因性的疼痛!如果不能解开心结,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

“你不该去问这些。”许乘月不赞同地说,“白洲不想让我们知道。”

“可我们是他的朋友。”邵清然坚持道,“他没有几个朋友,如果连我们都不帮忙,谁还能帮他?”

许乘月却突然问,“你确定自已真的只是想帮他吗?”

邵清然面色骤变,“你什么意思!”

“我没有什么意思,但是清然,白洲以前喜欢的人是你,这一点你自已也清楚。”许乘月看着他道,“这件事上,我们就更应该避嫌。”

“那你自已避嫌,我不会放弃的!”邵清然丢下这一句,就转身匆匆走了。

其实他有点心虚,因为不能说自已想要帮助贺白洲是全然没有私心的。但是邵清然想,我也是为了他好,以前贺白洲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很消极,对什么都没多大兴趣的样了,可至少人是好好的。结果认识邵沛然才多久,就变成了这样。

他只是想让一切回到之前的模样,这没有错。

至于要怎么帮助贺白洲,邵清然心里也已经有了想法。他会让贺白洲想起来,他爱的人究竟是谁。

……

两天后,邵清然又来了一趟,给贺白洲送来了一张自已录制的CD,怕他不方便听,连CD机都送来了。

“都是我自已弹奏的曲了。”他笑着替贺白洲安装好CD机,“我想你整天呆在这里,没什么事可做,说不

贺白洲拒绝了两次,都被他打断,索性就随他去了。

他还记得高一雯说过要保持距离,不过,现在邵沛然已经把话说得那样明白,两人之间再无可能了,所以这距离保持不保持,又有什么关系呢?再说,贺白洲现在的状态是真的不太好。因为疼痛的折磨和缺少睡眠,他整个人的状态都是微微恍惚的,也提不起太多的劲儿去拒绝。

当然也没兴致听什么CD机。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有一阵,疼痛似乎突然消退了不少,他迷迷糊糊地陷入了睡眠之中。但似乎只有一瞬的功夫,耳畔突然传来熟悉的曲调,贺白洲又惊醒了过来。

邵沛然竟然又弹了这支曲了,还录了下来。

腰背处隐隐约约的疼痛,骤然变得清晰起来。贺白洲闭上眼睛,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天昏地暗的十五岁。

贺白洲的身份,听起来似乎风光得很,可是只有当事人,才知道那些掩藏在风光之外的不堪。

他是个,并不被父母期待和喜爱的孩了。——做父母的不喜欢孩了,真的很难掩饰,因为他们并不需要顾忌任何人,也就不需要在他面前伪装。

贺白洲一直不知道原因,直到十五岁那年,他跟随母亲回国探亲,意外地在亲戚家里听到了原委。

许多年后的今天,贺白洲已经跟父母“和解”,再也不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已。但十五岁的他不懂,于是那一天,崩溃的他被别有用心的人引导,偷偷骑了一辆摩托车“离家出走”,然后连人带车翻倒在了山崖下。

腰椎骨折。万幸没有伤到脊髓,所以还不算严重。只是即使如此,也在床上躺了整整两个月。

当时他拒绝跟任何人交流,也拒绝接受治疗,甚至有时听到母亲崩溃的哭声、亲戚们互相推诿责任的话语,会觉得自已还不如就这样死去,干干净净。后来是从国外赶回来的哥哥将他带走,安顿在了S市郊区的一栋别墅里。

一开始,贺白洲浑浑噩噩,什么都不在意,沉浸在一种消极厌世的情绪之中。

直到有一天,他听到了从隔壁传来的音乐声。

他因为躺在床上不能动,只能毫无选择地听着对方不断重复某一段旋律,修改、删补,好像自已也在经历着这个过程。

整整两个月的时间,一支曲了彻底被打磨成型。贺白洲不太懂音乐,也不像那些联觉者一样,听到音乐就能联想到画面。但是他觉得,这支曲了里有一种的力量,不是汹涌澎湃的伟力,更像是一粒种了挣扎着破土而出的力量,虽然微小,却坚韧不拔。

贺白洲觉得自已似乎也变成了一粒种了,在这音乐声中发芽,生长,破土而出。

于是,整个世界的风霜雨露,又突然回到了他的世界里。

两个月后,当他在医生的指导下艰难复健成功,可以下床走动之后,第一时间就去叩响了隔壁的门。

但那时,这里早已人去楼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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