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地面散发着一股难言的腥臭味。
昏黄的灯光在她的眼中分裂成无数光线,像是一张饮血食肉的天罗地网。
任静突然想起了一个关系和她很好的佣人。那是和她同一批进来女孩子,叫孙芷,是个孤儿。
而任静则是从小就和奶奶一起生活,在她19岁那年,老人家就撒手人寰了。
两人因为年龄相仿,共同话题也很多,再加上彼此的遭遇,更是惺惺相惜起来。
只是没过半个月,孙芷就不见了,她的私人物品和行李都还在,管家却说孙芷已经辞职离开了。
任静心存疑惑,她觉得孙芷不会是不告而别的人。虽然很想托人联系一下外面的孙芷,但别墅位置偏僻,管家也明确规定过,所有人都不能私自与外界联系,连她们的通讯设备也被没收了。
在这种与世隔绝的情况下,任静也只能暂时把这件事放了下来。
只是后来几天,她就听到其他佣人在遮遮掩掩的说些什么奇怪的话。
说孙芷和其他也消失了的人一样,是被恶魔带走了。
她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和孙芷一样突然离开的人有很多。
她们说的都没错,这幢别墅里的确有一只恶魔。
而任静知道,明天“离开”的人将会是她。
明黄色的灯光落到男人的头顶,大片晦暗的阴影打在了他的面容上,任静几乎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对方发出的声音。
“看来你不知道该选什么好呢。”
就像是在哄无理取闹的小孩子的长辈,他的语气无奈而又温和:“那就只好我来帮你选择了。”
脑袋如同生了锈一样,任静还没理解这句话,只是迟钝的看着他。
南宫傲天笑了笑,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工具,视线落到了铁锤上,用一种缓慢悠闲的语速说道:“这把锤子很重,敲下去的时候会发出好听的骨折声,只敲击同一个地方的话,那儿的骨头就会跟面粉一样,吹起来比雪还好看,你一定没有见过吧?”
任静这次终于反应了过来,身体不由自主地狠狠的打了个哆嗦,瞪大的
双眼惊恐的看着他。
“这是一把匕首,当它捅进你的身体时,你会感觉到它的温度就像冰块一样。不过我一般不喜欢直接插/进去,我更喜欢一刀一刀的把肉从身体上刮下来,皮下的肌肉纹理比法国餐厅里的牛肉看起来还要迷人……虽然我一直都想刮的匀称一些,可惜难度有些大,尝试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
任静想要把耳朵堵上,垂在身侧的手无力的弯曲了一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她几乎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冻僵了还是因为失血过多。
……亦或者是因为太过恐惧。
于是她只好闭上眼睛,试图在大脑中想些别的东西,用来分散注意力。
她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低沉的笑声响起,黑暗中,它从四面八方涌来,如同冰凉滑腻的蛇一样,缠绕住她。
在这一刻,无穷无尽的黑暗并没能给任静安全感,反而让她的感官无限放大,令人浑身颤栗的恐惧感席卷全身。
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哈——呼!”伴随着一阵急促的深呼吸,任静猛地睁开了眼睛,刺眼的光线中,她只能看到一个背着光的身影轮廓。
一道银色的光芒从她的眼前一闪而逝,那道身影缓缓蹲下,手里举着什么东西,离她越来越近。
.
傅时欢把东西拿出来——那是一个小巧的u盘,外表看起来普通的毫不起眼。
“证据就在这里面!”南宫问天连忙道,他现在已经有了种破罐子破摔的气势,连脖子上的窒息感都给忽视了,一副终于大仇得报的解脱表情,“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他还真以为我不敢做出什么!老子可是他爹,我迟早要让这小畜牲下地狱!”
得,这是急了连自己都骂。
傅时欢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伪装的痕迹,又口头威胁了一下才松手。
“呼…”南宫问天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他虽然不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做出什么“宠妾灭妻”,还被情人牵着鼻子走的丑事了——但是在这种时候,也清楚什么
事情对自己最有利。
那个u盘里拍了不少可以直接让南宫傲天定罪的证据,南宫问天同样参与其中,自然也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但他只是一个帮凶,现在还主动戴罪立功,最后的下场绝对会比南宫傲天要好。
傅时欢把u盘放起来,他差不多能猜的出来南宫问天在打什么主意,但也不是百分百信任他的。
又拉着人往上走了几步,他掏出手机,低头看着上面的消息,嘴里询问道:“你要下去干什么?”
手机有几个未接来电,备注是“败类”两个字,他发了个定位过去,又去看安思淼发来的信息。
——我们去找你了。
我们?
傅时欢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指定是他那个便宜舅舅见他夜不归宿然后找到安思淼家去了,结果两人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知道了他的位置,现在正赶过来。
事情倒也不算脱离控制。
他给安思淼发过去两个字:报警。
“那小畜牲每次都会让我下去帮忙。”南宫问天骂骂咧咧,一口一个小畜牲,毫不在意对方和他血脉相通,“自己干出这种天理难容事也就算了,还想拉我下水。”临了,还不忘帮自己洗白。
他看了一眼傅时欢拿着的手机,又放缓了语气问道:“这是……警察要过来吗?”
傅时欢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他刚刚发过去消息,安思淼就打来了电话,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在盯着手机看。
听到南宫问天的话,他点点头,再次拒接了电话,然后把手机放进了兜里,抬头看着南宫问天说:“下去后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他一出声就是一口标准反派的语气,表情暗沉,南宫问天竟然还真的被傅时欢那张看起来过分稚嫩的脸给再次唬住了。喉咙好像又开始不舒服了,他扯了扯衣领,觉得呼吸稍微顺畅了一些,这才连忙点头,“不用不用!”
“还要麻烦你帮忙拖延一下时间,别让那女孩受到什么致命伤害。”傅时欢不看南宫问天听到这句话后就一瞬间僵硬的脸,挥挥手,示意让他走,南宫问天也只能苦着一张脸,忙不迭的踩着楼梯下去
了。
他看着南宫问天的背影,一点也不担心南宫问天会“叛变”,倒不如说眼下这种情势,会不会打草惊蛇都已经不重要了。
傅时欢飞快地离开了地下室,等一下韩斯温和安思淼来了,他也好给他们开门。
.
韩斯温拿着手机,听着那边一板一眼的声音,沉着脸看向安思淼打通电话的手机界面——
这被夸的天花乱坠的智能手机连安思淼那板砖一样的古董手机都比不过?
直到手机自动挂断,傅时欢都没有接。
安思淼皱着眉,一旁的韩斯温脸色稍霁,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真是高中生?”韩斯温开口打破了车里压抑的气氛。
这句话在网吧里的时候韩斯温就已经问过了,安思淼也有些不耐烦了,下颌绷紧,冷冷道:“你可以去查。”
再怎么查,安思淼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韩斯温心知肚明,因为早在第一次见到安思淼的时候,他就已经派人查过了。
虽然无法干涉傅时欢交朋友,但是他交的朋友品行如何,恨不得把对方祖上是做什么都查出来的韩斯温怎么可能不去查。
安思淼坦坦荡荡,他本来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面对韩斯温的怀疑和打量,是一点也不慌的。
“自学的计算机?”连傅时欢现在的位置都是安思淼查出来的,如果是修改自己的资料的话,对于他来说应该也不会是什么难事。
安思淼扭头看他,“你想说什么?”
韩斯温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右手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匕首来,灵活的在指间转动着。他忽然勾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充满了煞气的笑容,身上的西装衬得他更像是一个穿着西装的暴徒,“这件事过去后别再让我看到你。”
安思淼转过头去,一句话也没说。
车子驶入偏僻的小路,远处的别墅若隐若现,两边的树木在黑暗中像是一个又一个高大的怪物,凌厉的风吹过去,它们就张牙舞爪的叫了起来。
傅时欢顺着走廊来到门口,外面的雨还在下,厚重的云层将月亮挡了个严实,他小心翼翼的按照记忆中的路线
和周围物体模糊的轮廓,想要把门打开。
“咔哒——”大厅忽然陷入一片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