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澧兰的眼睛已经开始充血,他早看出这个喜耳对井甘图谋不轨,却不料居然胆大包天到当着他的面放肆。
看来不得不给他教训,让他知道有些人可以妄想,有些人便是多看一眼都是玷污。
王澧兰最是压制不住脾气,尤其是关于井甘的事,还是堂而皇之和他抢井甘。
这绝对忍不了!
王澧兰施展轻功,踩着排列整齐的座位椅背直接跳上了戏台,与喜耳面面相对。
台上突然飞上去一个英俊的贵公子,全场的人都惊愕了一下,以为这是戏楼的安排。
这贵公子五官虽不如喜耳公子那般夺目,但通身的气度却是非同寻常,让在场的女人、特别是未出阁的姑娘们全都晃了心神。
两个绝顶美男站在一起,简直太养眼了!
今日见过了这等美色,其他男子如何入得了眼,日后可如何选得着心仪的夫婿啊!
看到王澧兰冲出去时井甘下意识想拉住他,手指擦过他的衣角却没抓住,还是让他给跑上去了。
王澧兰和喜耳就那么众目睽睽下对视着,火花劈里啪啦闪烁着,气氛剑拔弩张。
井甘绷直唇线,小声吩咐大朗,“快去把王澧兰叫下来,别叫他惹事。”
今儿这些客人可是买了座位,开开心心来参加活动的,可别把人吓着。
大朗也生怕这位阎王闹出事儿,赶忙要找借口上台将人请下来,却被王澧兰遥遥看了一眼。
那一眼云淡风轻,大朗却清清楚楚感受到了威胁,后背都急出了汗。
这可怎么办呐?
大朗站在戏台边正左右为难着到底要不要上去,王澧兰突然动了。
“我看宣传介绍上写的活动流程,接下来是进行一个拍七令的游戏,不知怎么玩?”
王澧兰竟然没有捣乱,大朗松了一口气,也打消了把他请下台的打算。
井甘坐在女客区靠边上的位置,抱胸看着戏台上的两个人,眉眼微拧。
她可不认为王澧兰是跑上去和喜耳一起玩游戏的,不知道憋着什么幺蛾子呢。
喜耳浅浅笑了一下,笑容说不出的绝艳勾人,看得满场客人们尖叫不断。
当然尖叫大多来自女客区,男人自不会像女人一样花痴地捂嘴尖叫,但看喜耳的眼神也满是惊艳。
“这是个不限人数、考验反应和计算能力的游戏。”
喜耳淡淡地看着王澧兰,而后从容地将视线转向满座客人,认真讲解起来。
“拍七令的游戏是在1到99数字以内挨着报数,凡是数到含有‘7’或者‘7’的倍数的数字时不许报数,说一声‘过’,同时拍一下手,下一个人接着报数。”
喜耳说着就请上来几个早就安排好的戏楼伙计,排成一排,演示了一遍。
其实游戏规则很简单,加上演示一遍,大家一看便会了。
瞧着大家兴致勃勃的样子,喜耳倏然展露一个颠倒众生的笑,朗声道,“这个小游戏人越多越有意思,所以我们在场所有客人们一起参与好不好?”
女人们被他那绝艳的笑容晃得一个个脸颊泛红,羞怯地叫着好。
喜耳手指在女客区、男客区来回转了一圈,想了想道,“女子优先,那就从女客这边起吧。从女客区第一排最边上一直数到男客区第一排最末,再从男客区第二排最边上,折返过来。如此来回的方向数,大家记住了吗?”
满堂四五百人一起玩游戏,这还是从未遇过的事,在场不止女孩们,便是男客们都有些期待,全都忍不住正襟危坐起来。
喜耳便看向女客第一排最边上那个脸颊粉红的女孩道,“我先数,从你接着……”
而后便声音清朗地大数了一声,“一。”
被那么多人牢牢盯着,女孩羞怯地微垂着眼睑,声音细细地数了一声,“二。”
声音虽小,但周围的人都听到了的,她左手边的女孩便接着数了声,“三。”
有了开头,之后便顺畅了起来,大家的声音也越来越放得开。
“四。”
“五。”
“六。”
“七!”
数七的女孩子太紧张了,都忘了游戏规则,直接把‘七’数了出来,还忘记了拍手。
先是少许人反应过来,断断续续喊着,“错了错了。”
接着所有人才都反应过来,气氛一瞬间就热了。
喊错的女孩脸颊红红,却仰着头,眼睛闪亮亮地笑着,显然是个开朗大气的姑娘。
喜耳也温和地笑着,出声道,“数错了要受罚,把我们的惩罚送上来。”
小小的游戏调动起来所有人的热情和兴趣,都齐齐顺着喜耳所指的方向看。
一个丫鬟端着一个茶壶上来,托盘上还有一个小杯子。
丫鬟提着茶壶在杯中倒了小杯浅绿色的汁水,递给那受罚的女子。
那女子看着绿油油的汁水有些嫌弃,“这是什么呀。”
喜耳笑道,“这是苦瓜汁,之后凡是数错的人都要喝一杯。”
那女子显然很喜欢玩这个游戏,即便很嫌弃,但还是痛快地一口就饮了下去,整张脸瞬间皱成了一团,引得周围一片友好、热闹的笑声。
“好苦啊。”
她吐了吐舌头,想要杯清水漱漱口,丫鬟却残忍地拒绝了她。
“这就是惩罚。”
喜耳的话反倒让那女子更觉有趣味,配合游戏规则地没有再要水,而是喊了一声‘过’,同时拍了一下手。
坐在她左手边的妇人没反应过来她突然开始游戏,愣了一下才接数道,“八。”
有了惩罚先例,游戏进行地更加顺利。
特别是数到男客区时,男人声音粗亮,像是有意比嗓门似地,一个喊的比一个大声,不少女孩们捂着嘴交头接耳地笑。
井甘手托着下巴支在面前的小方几上,看着那些有意表现自己的男人们,以及女客这边俏红着笑脸交头接耳的女孩们。
脑海里突然冒出六个字——大型相亲现场!
哎呀,她这是又联想到稀奇古怪的点子了,不过这点子倒是越嚼越觉得有味。
井甘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傻笑着,都没注意到报数已经报到她面前,愣了好半晌都没有反应。
喜耳在台上轻轻一笑,那眼眸中氤氲着宠溺,看得王澧兰又是一阵冒火。
“这位客人反应超时,罚苦瓜汁一杯。”
大家看她傻傻才回过神来的样子,都哈哈笑起来。
井甘自如地接过苦瓜汁喝了一杯,差点把她舌头苦掉。
这惩罚也太实在了,好歹加几颗糖吧。
等全场客人轮完,大家还意犹未尽,气氛热烈。
司仪喜耳拔高声音才压下火热的气氛,“接下来我们要请十位客人上台,进行加速版拍七令。谁愿主动上台,请举手。”
这是上台表演呀,气氛更激烈了,女客羞涩,没什么人举手,男客那边倒积极地很。
喜耳一眼就瞧中第一排那个第一个被罚喝苦瓜汁的大方少女,点了她上台。
而后又把另外举手的两个妇人点了上来,再在男客里点了七个人。
总共十个人,加上喜耳十一个人。
“我也算一个。”
王澧兰自发地搬了把椅子占了一个位置,喜耳也没反对,十二个人,呈半弧形面对观众而坐。
规矩和前面一样,只是这次速度必须快,稍有停顿便算错,输了的惩罚也从喝苦瓜汁变成了在脸上贴纸条。
被几百人看着玩游戏,比坐在下面玩游戏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有种被围观的感觉。
请上台的这些客人们都有些紧张,但两轮下来,很快就熟悉了加速版的拍七令,玩得越来越熟,速度越来越快。
刺激不断升级。
连底下观看的客人们都心潮澎湃,揪着一颗心,瞧得津津有味。
玩了几轮下来,每个人的脸上都不同程度地贴了纸条,十分幽默搞笑。
而全场脸上条子贴得最少的就是喜耳和王澧兰,每人只贴了一条。
王澧兰瞧了眼坐他身边的胖男人脸上贴得严丝合缝,只露出两只眼珠子的大脸,开口道,“游戏总要有个结尾,接下来不如换个玩法吧,淘汰制,错了就退出,直到留下最后赢家。”
“好,这个有意思……”
“那最后赢家有没有奖励啊?”
“赢了总该有什么奖赏吧,输了都有惩罚。”
“……”
底下人的人开始起哄,王澧兰恶劣地弯了下唇,“当然得有,不如就在输了的人里指定一个,学说反话吧。”
井甘倒没想到王澧兰会提出这么老实、正经的奖赏。
这提议有趣又不过分,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规则便这么定下了。
因为经过了数轮的练习,大家对这个游戏都很熟悉了,所以淘汰的速度并不如想象的快,但这样反而更加刺激有意思,谁也料不到下一个会是谁出错。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淘汰制就是淘汰制,总有人会出错,然后一个个被淘汰。
留下的人越来越少,悬念也越来越触动人心。
王澧兰目光幽幽,始终落在喜耳身上,喜耳同样只盯着他。
两人像是在互相较劲般,目光锁死,两人间的气流都透着硝烟的味道。
随着淘汰的人越来越多,两人间的硝烟味越来越浓,直到只剩他们两个人。
大堂内的气氛已经燃到了最高点,所有人欢呼着、起哄着,甚至开始为看好的人呐喊。
喜耳的名字大家都知道,王澧兰的名字则没人知道,因为他今天穿了一身红衣,所以就直接叫他红衣公子。
‘喜耳公子’‘红衣公子’两个名字在大堂中夹杂欢呼着。
许多人已经激动地站起来,而两个当事人也已经相对而坐,准备就绪。
空气中似有火花在闪烁,众人默契地一下子全部住口,安静地似乎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只剩我们两个人了,不如就不局限1至99了,直接往下数如何?”
王澧兰发起挑战,喜耳也不甘落后。
之前报数都是限制在1到99内,数完99又回来1重新再来。
如果继续往后数,数字越来越大,对心算能力的要求也就越来越大。
两人这是真较上劲了。
王澧兰偏了下头,一脸邪相,“刺激,来吧。”
王澧兰开始数出了1,喜耳接进其后,两人就这么快速地你来我往起来,十分顺畅,一个盹儿都没打一下。
观看的人群越发躁动、兴奋了,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都在紧张猜着谁会率先出错。
“四十八。”
“过。”拍手。
“五十。”
“……”
几个呼吸过去,两人没有出错。
“九十。”
“过。”拍手。
“九十二。”
“……”
又是几个呼吸间,还是没出错。
两人数过了99,开始进击更难的三位数阶段。
慢慢的,两人的速度终于肉眼可见地缓了下来,但还是保持平稳,没有出错。
“一百五十三。”
“过。”拍手。
“一百五十五。”
“……”
大家以为进了百位数,两人很快就会决出胜负,然而两人比想象的还要稳。
井甘支着下巴都有些打瞌睡了,真是无聊透顶地较真。
一个融合气氛的小游戏,生生被他们玩出了生死决赛的气势。
幼稚!
一百过后,进入两百,三百。
此时全场的人屏息凝视,神情兴奋,井甘也没想到这两人心算能力和反应速度这么好,都数到三百了。
越到后面两人表情越发集中,全神贯注地不敢有片刻分神。
喜耳的额头上已经出了汗水,表情看着没什么变化,精神实则已经十分紧张。
而更要命的是面对面的王澧兰却表现一副游刃有余、讥诮不屑的模样,还冲他挑衅地挑了下眉,在他停顿时间较长时吹一声口哨,暗讽他。
喜耳精神压力越来越大,嗓子也已经变得沙哑起来,声音渐弱,透着些不确定。
“三百二十六。”王澧兰声音清朗,自信十足。
喜耳嘴巴张了张本下意识想喊三百,一下反应过来,连忙改了口,“过。”
拍手。
王澧兰又挑衅地挑眉,“三百二十八。”
喜耳被激地神经紧张,顺口喊出,“三百二十……”
还未喊完,整个人就愣住了。
他喊错了。
王澧兰哈哈笑着站起身,居高临下俯视着他,邪勾了下唇。
“你错了。三百二十九不能喊,要喊‘过’。”
胜负已分,欢呼叫好声一浪高过一浪,安静太久的大堂瞬间爆发了。
喜耳抹了把额上的汗也站了起来,与王澧兰并肩面向观众席。
“是我输了,王公子心算了得,我甘拜下风,愿接受惩罚。”
王澧兰昂着头,目光直勾勾的往井甘坐着的方向扫去,气场倏地冷下来,一字一句十分认真,且深深带着警告的意味开口。
“她是我的!”
四个字,他声音咬地很重,喧闹的大堂角角落落几乎都能听到。
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其他人不懂,喜耳却是一清二楚。
喜耳不甘地咬紧牙。
他不愿接王澧兰的话,但下面的客人们一声声催促着起哄,全都看着他。
他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才艰难地开口,“她……不是我的。”
王澧兰满意了,嘴角的笑意咧地很大,意味深长地看了喜耳一眼,潇洒地跳下了戏台。
之后的流程是要教大家一些戏曲知识,唱腔、走位等等,最后还要推上一个大蛋糕,点蜡烛许愿,与满堂客人们共享蛋糕。
经过游戏环节炒热了气氛,之后整场活动都十分热闹,但井甘还是发现,喜耳的精神状态显然没开始时那么活跃。
但她也没有阻止王澧兰宣布主权般的幼稚行为。
让王澧兰帮她早点斩断喜耳的心思也好,他们是合作伙伴,是朋友,她不希望还能滋生出其他感情。
分蛋糕的时候是客人们一个个排着队从喜耳手中拿的。
井甘随大流地也排了一会,从他手里接过了分得最大的一块,上面还立着两颗红艳艳的草莓。
看得排在后面的人好不羡慕。
井甘笑着道了声谢,发出了真心祝福。
“生辰快乐,祝你花海相拥,星辰万里。”
喜耳艰难地扯起一个欢喜的笑容,喉头滚动,苦涩地回应,“谢谢。”
后面的人迫不及待地催促,井甘端着蛋糕转下台,没有看到身后那束含情脉脉的目光久久注视着她,有水光在闪烁。
“今儿的活动举行地非常圆满,反响特别好,还是家主点子多。”
大朗亲自送井甘离开,笑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井甘简单地应了几句,又交待了一些小事,恰好已经到了门口马车前。
“行了,你回去吧,你也忙。”
井甘挥了挥手就坐上了车,大朗躬下身恭送。
井甘坐进马车,等了会见王澧兰还没跟进来,奇怪地掀开车帘看他。
王澧兰笑道,“我不陪你回去了,我要去五城兵马司报道。”
本来今日一早他就该去报道的,但井甘要来参加喜耳的生辰会,他怎么能不来看着。
幸好他今儿来了,否则那喜耳还不知会怎么不知好歹,说出更出格的话。
看来他以后还得防地更紧些才行。
“五城兵马司?”
王澧兰有些自得地仰脸笑道,“皇上让我去五城兵马司历练一番,日后要委我以大任。”
井甘瞧他那炫耀的小表情,忍不住笑了一下。
以前整天在外惹祸,让五城兵马司头疼的人物,现在却要进五城兵马司当值。
也不知最后是他被五城兵马司管教,还是五城兵马司被他搅得乱套。
还有些期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