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瀑般倾泻而下。
山野间的积雪,在月色的笼罩下,印衬出一片白芒。
两个身影迅疾的赶到酒馆的后院,一辆马车安静的停靠在这里,在马车的周围,有十几个人七零八落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只是晕过去了。”
李鹏蹲下身,探了探他们的鼻息,随后又借着雪色和月光,仔细的观察了一阵.
“这些人,不就是先前在酒馆内找麻烦的那一批嘛!”
“看来他们是探查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在这里,所以先前才会从前厅撤离。”慕容羽轻声说道,随即走到马车旁,轻轻的掀起帷幔的一角。
“无碍!”
一个深沉略带着些沙哑的老者嗓音,从马车内传出。
慕容羽这才放下心中的不安,呼出一口浊气,他从怀中掏出一份馒头,从帷幔处递了进去。
“刚刚那股骇人的杀气是......”
“正是!”
马车内的老者应道:“也是情势所迫,再晚些,只怕你们的性命难保。”
“多谢法师!”慕容羽恭敬的拱了拱手。
李鹏在一旁听得二人对话,好奇的侧过身来,用眼角的余光朝着马车内瞥了一眼,却被慕容羽挡住了视线。
“少白兄,有些东西,还是少一点好奇心,对你我都好。”
李鹏悻悻的撇了撇嘴,站起身来。
“嘁!不看就不看,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总之,今晚多谢了!”
慕容羽拱了拱手道:“此事与少白兄本无关系,此行路途凶险,只怕连累了少白兄,等出了这座山,你我便就此别过吧!”
“诶!”李鹏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回道:“经此一事,即便我不与你同行,也会被人追上,质问你的去处,既如此,继续同行岂不更好?”
“这......”
“再说了。”李鹏没等慕容羽反驳,便又抢先道:“没有你,我可到不了长安城啊!”
“你......”
“别你你我我的了!”
李鹏直接推开了慕容羽的手,纵身一跃,便是坐上了马车,从腰
间掏出他的酒葫芦,就着月色,一仰脖,饮下一口美酒,纵马扬鞭,绝尘而去。
“初入江湖,能和楚国四公子之一的玉林公子出生入死,快哉!快哉!”
“喂!你给我停下!”
慕容羽见状,神色大变,脚下骤然起力,踏起慕容家轻功绝学,御风行。即刻追了上去。
月色下,飞雪之中,一个潇洒豪迈又略带醉意的声音,在山谷间久久回荡。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哈哈哈~”
......
今夜的月色朦胧而妖魅,如钩的残月,泛着血色的红晕,四周暗无星辰。
寒风掠起地上的积雪,呼啸而过,形成一层迷离的薄纱,覆在山谷间,如一半梦半醒的娇媚女子,惹人爱怜。
周山之上,五个身披斗篷的女人,在这里注视着先前发生的一切。
待得马车绝尘而去后,为首的那人向身后四人问道:“可查出那人的来历了?”
身后,其中一人刚刚取下一只猎鹰送来的小笺,目光在笺上快速的掠过,随后拱手应道:“回禀少主,资料回报,那人确实是从塞外云中城青莲乡而来不假,姓李名鹏字少白,其父是个杀猪卖肉的,没什么可疑,只是他手上那柄剑......”
“那柄剑怎么了?”为首那人沉声道。
“那柄剑名叫凤歌!”
“凤歌!?”
这个名字显然是让所有人为之一惊,为首那人即刻转过身来,语气明显是多了几分异常的紧迫。
“真的是凤歌?”
“不错,探子再三确认过了,确实是凤歌剑,现如今世间识得此剑之人,屈指可数,探子也是从一位老者的口中得知,此剑确实为当年......”
“够了!”
为首那人一甩衣袖,止住了后面还未说出的话,而后又走近了些,阴邪的沉声道:“那位识得凤歌剑的老者......”
“少主放心,属下已经安排人处理干净了,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很好,即刻命人,把这个消息传回殿内!”
“遵命!”
“还有!”为首之人粗了蹙眉,思虑了片刻
后道:“我想我们有必要去一趟云中城青莲乡,见一见那位杀猪卖肉的老人家。”
“这......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其中一人回道。
“为何?”
“刚刚传回来的消息中,有说到,那位老人家,在一个月前,已经病逝了......”
“呼~”
为首之人略显遗憾的呼出一口浊气:“这真是太可惜了......”
场面陷入一片死寂,良久之后,为首那人再次转过身来,目光看向那视线的尽头,自顾自道:“十大名剑排名第四的凤歌剑,有意思,这个江湖又要掀起一番风浪了......”
......
天色渐渐破晓,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
此刻,万籁俱寂,三两声不知名的动物叫声,划破了这片寂静,不一会儿,东方的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大地也渐渐的光亮了起来。
李鹏坐在马车前,抱着自己的酒葫芦,鼾声连连,嘴角流下的一条湿润的痕迹,时不时的跐溜一下,胡乱的笑说着“再来一杯”的梦话。
慕容羽驾驶着马车,目光正视前方。清晨的阳光洒在他如女子般秀美的脸上,恍若落入凡尘的仙子,和一旁酣睡的酒鬼形成鲜明的对比。
“大师为何会答应与此人同行?”
慕容羽的目光依旧注视着前方,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但随即,马车内沙哑的老人便回答了他。
“此行凶险,你也受了重伤,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不是坏事!”
“可此人的身份和目的,目前都还尚未可知,万一......”
“关于这一点,你大可放心。”马车内的声音顿了顿,咳嗽了三两声后继续道:“此人信得过。”
“大师为何如此坚信?”
“道家有望气之术,佛门亦有观心之法。我观此人,自大,自傲,自负,嗜酒,轻狂,泼皮,无奈,不要脸......”
“大师......”慕容羽一直专注前方的眸子忽的动了动:“您......一直在马车中,何时见过此人?”
二人的交谈陷入了短暂性的空白,马
车内没有任何回应,良久之后,方才听闻一声悠扬的佛号从马车内传出。
“阿弥陀佛,佛法奥妙,妙不可言,说不得!”
“......”慕容羽抿了抿嘴,心中对这位素未蒙面的佛学大家又多了几分崇敬。
“不过......这样的人真的信得过吗?”
“当然!”马车内的声音回答的十分坚定:“世间最险恶的,往往不是泼皮无奈,而是衣着光鲜,举止不凡,温文尔雅的谦谦公子。”
慕容羽眉头微拧,沉声不言,良久之后,马车内的老者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连忙补充道:“当然,我说的不包括西楚四公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