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敏只觉得罗琪琅的话着实好笑。
她看他,叹了一声,“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世子,你们侯府是要我如何做才开心?”
慎敏眸光黯淡极了,如同顿悟,“从一开始你们侯府就不喜欢我,你我这桩婚事错的离谱。”
“我对你从未变过!”罗琪琅把着她的肩头,使劲摇晃她两下,急促地说:“慎敏,算我求你了,你别在这样折磨我了,你我都好好的成不成?”
“我真的要受不了了,你不开心骂我打我砸屋子,哪怕将侯府给掀了我都无所谓,你别说这些让我厌恶的话成不成?”
他就想和慎敏好好的,就想和这个心心念念从小喜欢的姑娘一直呆在他身边,两个人都开开心心的,这点小心愿,为什么就怎么难呢!
“好,不说了。”慎敏看他。
“敏娘……”罗琪琅捧着她的脸颊,与她额头相抵着,几乎是哀求了,“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你要一直陪着我,我不能没有你,明白吗?”
他总感觉慎敏如今的心不在他身上,这让他极其后怕。
慎敏垂眸,轻轻的点点头,“明白了。”
“在我心中,我从未把你当做丫鬟,芽姐儿是我的嫡长女,这侯府谁敢碰她,我撕碎了她。”
罗琪琅亲了亲她的眉眼,在她耳畔低声,“即便这辈子我们都没有孩子了,我也没有关系,有你和芽姐儿,我就知足了,明白吗?”
慎敏感觉衣襟系带被慢慢扯开,她下意思压住罗琪琅的手。
“我这几日路上奔波的厉害,我想好好睡一觉。”
“好。”罗琪琅早就感觉慎敏有些抵触他的触碰了,他抱着她,给她拢了拢被褥,“睡觉。”
他下巴落在妻子发丝,将她抱得更紧。
“慎敏,你不能离开我,绝对不能。”
他从未想过慎敏会给他说出和离这样残忍的字眼的。
“我们都好好的,你要的我都给你,你别离开我。”
慎敏合上的眸子颤了颤,只是紧紧抿上了唇,没有给出一个字的答复。
她只觉得罗琪琅抱的她喘不过气。
次日夫妻二人去给惠氏请安后出来,罗琪琅就道:“今日我早些回来。”
“罗州说眼下衙门有要紧事,你是拿主意的人,与其早些回来,不如快些把事情做漂亮,多的是时间。”慎敏给他理了理衣襟,“快些去吧,刚刚我都瞧罗州在外头看你好几眼了。”
罗琪琅嗯了声,附身亲了下妻子的眉心,“晚间记得给我留饭。”
“好。”慎敏目送他离开。
等回了皆宜居就把华妈妈叫了进来。
听完慎敏的话,华妈妈手里茶杯都拿不稳,直接站起来,扬声,“眼下菘蓝嫁了,晴晴告假回去了,您怎么能让我现在去享清福的?”
“原本妈妈您早就该去庄子荣养了。”慎敏轻笑,觉得华妈妈可爱,“你陪着我怎么久,还替我把芽姐儿照顾的怎么好,我就想啊,倒是不如让你去贺大少爷家里荣养呢。”
华妈妈早就到了荣养的年龄,奈何她出嫁张老太太不放心,硬是让她陪嫁过来给她掌灯看路,她也一直想着等在侯府站稳脚,或者生了孩子,就让华妈妈安安稳稳享清福。
她握住华妈妈的手,柔声道:“这事儿我昨日也和祖母说过了,祖母也觉得您该好好享清福了,再说,逢年过节贺家那头都给你下帖子,送鸡鸭补品还有绸缎的,也是想我快些放您走呢。”
华妈妈与危难之中,冒着全家被杀的威胁,千里迢迢去了南直隶,把收牵连的贺家唯一的子息带回京城,这份恩情,贺慎轩是决计不会忘了。
也当她面问过好几次了,希望能让华妈妈去他身边养老,华妈妈的儿子又去外头铺子做掌柜的,正的张之瑾的重要,也不好让人回京城来,因此,贺府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而且,她若是有事要帮忙,华妈妈也能来的极快,老太太若是要牌九差人,也能有人凑数。
她岂能不把人安排妥当的。
外面的小丫头走了进来,禀告道:“夫人,马车预备好了。”
慎敏嗯了一声,起身拉着华妈妈的手朝外面走,看华妈妈不情不愿,“昨日我就给贺家下了帖子,今日就带你过去看看住的地方,您去庄子我不放心,回张家吧,必然又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倒不如跟着你侄儿身边。”
“夫人,可是要我去贺家打听什么?”华妈妈压低声音,慎敏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就要将她弄出去,“还是说,让我去给你守着将来的小姑爷?”
慎敏好笑,“咱们早就说好了要让你找个好地方荣养的。”打探贺家什么,贺慎轩那滴水不漏的秉性,罗琪琅在他面前都不能占多少便宜,她怕是还不够看的,再说了,朝政她也不染指的。
这京城啊,簪缨世家最切记的,就是后宅女眷私自沾染朝政,当然,你若是陆漪嘉那种从小就当家里主心骨养大的,对朝局一举一动熟悉于心的,这就另说了,
她就是纸上谈兵的,让她说说还能说出一二,真的去做,估计能把勇毅侯府给灭了。
“那我在侯府荣养一样的。”华妈妈着实不放心慎敏单独留在侯府。
这节骨眼她怎么能走啊,白氏不喜慎敏,罗老太太又把慎敏当眼中钉,罗琪琅又把侯府门庭放在首位,万事都要慎敏先隐忍着。
惠氏性子又是和稀泥,所谓的给慎敏找场子就是闹事,只会让慎敏更加招人恨,罗杭这公爹也不能次次偏袒慎敏,再则,新皇登基,他忙的都见不到人影的。
华妈妈不想走,“你就让我守着你吧。”慎敏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早就当自个孙女看待了,张老太太可是将慎敏在侯府的安危都全权拜托给她了。
她仗着年岁,还有张老太太面前几分话语权,侯府里头眼下也有威望的。
慎敏驻足,淡淡的呢喃一句,“这侯府不好,谁在这里都好不了,所以能走就走。”
华妈妈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是侯府的世子夫人,有世子爷在,谁敢动我的,你不放心我,难道还不信世子爷吗?”慎敏失笑,搀着华妈妈出去,“走吧,我帖子都给下了,贺大少爷在府中候着咋们呢。”
等着到了贺家,陆漪嘉早就在影壁出恭候了。
见着华妈妈进来,陆漪嘉忙上前请安,“华妈妈您可算来了。”
陆漪嘉是知道华妈妈与贺慎轩的关系的,当年紫阳书院出事,不是华妈妈把贺慎轩带回了京城,恳求了张老太太将他藏在了英国公府,贺慎轩必然不会这样平平安安的长大的。
而且,贺慎轩还悄悄的告诉了她,华妈妈还求了张老太太给她聘请了一位致仕的翰林院先生单独给他做西席授课,才没有耽误那几年功夫。
华妈妈哪里受得住陆漪嘉的作揖,赶忙给她请安,“您可别这样,我要折寿的。”
陆漪嘉急忙搀着她,同慎敏道:“来了就好,走走,咱们去里头说。”
贺慎轩今日也在府中,单独与华妈妈说了会话,华妈妈红着眸子出来,就点头过两日收拾包袱过来。
适才好说歹说大半个时辰没把人劝松口的陆漪嘉,立刻趁热打铁带着华妈妈去看自个给她布置的院落。
转瞬,屋子里头就剩下了慎敏和贺慎轩。
贺慎轩是拿慎敏当亲妹妹看待的,给她斟茶,关切的问:“侯府可还顺遂。”
罗琪琅对慎敏的偏爱,坊间都是有许多传闻的,不过,这里面的门道,还是要听当事人的话才行。
她望着贺慎轩,刚刚的温婉笑容不复存在,她深吸口气,盯着贺慎轩,“当年你说的那些疯魔醉话,最近经常出现在我梦中。”
贺慎轩给她倒茶的手顿住,不解的看他。“什么醉话?”
他什么时候在慎敏跟前发过酒疯的,他酒量自认不错,即便真的是喝高了,也是回家睡觉,发酒疯是不可能的,他可是文化人。
“你可能记不清了。”慎敏就道。
慎敏手指搅动着汗巾子,“前几年,有一次你喝醉了,你的小厮路上遇到我了,让我帮忙,然后你就拉着我说了很多不可思议的话……”
“你说罗琪琅会负心我,你让我不要同罗琪琅在一起,你说他最后会杀了我。”
“你还说罗琪琅对我真心一片不假,可比起侯府的脸面,我根本不值一提,你说罗琪琅不信我,你还说罗琪琅因为一个孩子对我起了杀意。”
“你说罗琪琅的正妻是丹阳县主,还说我以妾的身份入了侯府,又说丹阳县主死了,罗琪琅娶了陆漪嘉为继妻,我在侯府过得越发艰难,我亲娘替我鸣不平被罗老太太杀死,我一气之下见红,生育艰难……”
贺慎轩彻底怔住了。
他怎么会把前世的事情告诉慎敏的。
他完全不记得这茬了。
“你还说,罗琪琅在我被人诬陷的时候,掐着我的脖子一刀要了我的命。”慎敏见贺慎轩怔住,眸子无光,连连失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觉得你说的都是喝醉的疯魔话。”
当初她还真的以为贺慎轩是喜欢她才故意接近她,因此刻意的避讳着,可是其后好几次都是这个人帮她脱困,甚至是不求回报的帮她。
贺慎轩很快恢复了镇定,接受了自个发过酒疯的事实。
他问慎敏:“你发什么何事了?”既然都是好几年的醉话,又盖上了做梦的幌子,慎敏眼下旧事重提,必然是过得极不顺,让她联想起来他话中恐怖的后果。
“我最近做的梦,和你当年醉酒的疯话很像,我梦到有人要害我,要杀我的女儿,侯府的人都觉得是我疑神疑鬼,然后,芽姐儿没了……”
慎敏看他,自嘲的苦笑,“和你的疯话一眼,罗琪琅杀了我。”
顷刻,贺慎轩握紧了手指,拧眉沉声,冷意乍现,“侯府谁要杀你,我替你做了他。”
与前世变化最大的就是慎敏腹中的儿子变成了女儿,在确定没有狸猫换太子后,他就更加笃定慎敏的命数已经和前世完全不同了。
“不必了,我又不是傻子,若是在后宅之中都能被收拾,那就是真的对不起我张家祖母了。”慎敏起身,郑重的看他,“我记得贺大哥曾经说,我若有事相托,不论何事,你都会答允。”
“你说就是。”贺慎轩示意她坐下慢慢说,前世慎敏的事说起来与他有些关系,这辈子他重新睁眼,就立誓,定然是帮慎敏的。
慎敏一屈膝给他跪了下,“那好,我要贺大哥一诺。”
“你起来说话!”贺慎轩被她下跪的举动吓了大跳,拧眉,“好端端的下跪做什么?好,什么我都答允你,你先起来哦。”
慎敏被他搀起来,眼眸是感激的泪水,今日她送华妈妈来不过是个幌子,她真正的目标是贺慎轩。
她总觉得贺慎轩不简单,在如此诡异的朝局之中,都能游刃有余,就像是未卜先知一般。
而且……
“我被人陷害和罗学有奸情。”慎敏淡淡开口。
贺慎轩正压惊的喝茶,此话入耳直接强的喷了出来。